14、第14话 失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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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笑，子笑！该起床了！”
身体被一双手像揉面团一样大力推来推去，唤起身上各处令人难以忍受的钝痛。脑子一片模糊，叶子笑躲在薄毯里只想不管不顾地继续睡下去，拼命往柔软的地方钻，手臂摸索着抓到一个大大的像抱枕一样的东西就死死地抱住。
那双手却不再粗暴地动作，反而亲昵地环住了叶子笑的脊背，手指温柔地在发梢上轻轻抚摸。
叶子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睁开了眼，一抬头就看到一双低垂着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居然又是齐越。
叶子笑回过神来就立刻条件反射地推开他，脸上红了红。在他面前睡到死去活来不说，在叫醒的时候还把人家当做抱枕抱着，叶子笑条件反射地准备道歉。然而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感到腰背一阵强烈的酸痛，轻轻哼了一声人就不由自主地弯了下去。
“子笑！怎么了？哪里痛吗？”齐越立刻伸手接住他，担心地问。
叶子笑一边在心里暗暗叫苦，一边环顾整个房间，床上还算整齐，除了睡觉压出来的痕迹之外其他干干净净。自己也是衣衫整齐，虽然全身各个部位都疼痛得叫嚣着，然而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不适的感觉。担心地摸摸自己的左侧肩胛骨，昨晚不知为何硬生生钻出皮肤的羽翼也不见了踪影。房间一如昨晚，阳光从窗口灿烂地洒进来，窗前还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好整以暇地看着床上正在上演的这出男男暧昧戏。
唯一不见的，就是小白店长。
记得自己昨晚因为实在太累，被小白店长压着发泄过两次之后就昏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却不记得后面的事情。看来小白店长是做好清理之后一个人离开的。接下来记得的事情，就是自己被齐越叫醒了。
虽然知道小白店长不可能留在这里等他醒来，但还是觉得……有点寂寞。
想见他，想问他他到底是什么身份，想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做这种事，想问他关于“喜欢”……
眼前齐越的笑脸依旧关切，然而却像是莫名覆上了一层朦胧的雾气。经过昨晚一夜和白羽的事情，叶子笑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坦然地面对齐越温柔但却明显带着欲望的眼神的勇气。
不露痕迹却坚定地推开齐越下床，下一秒看到齐越瞬间微微受伤的眼神。
齐越……对不起。
“咳，咳。”
也许是两人亲密接触的光景太过旖旎，端木清和在旁边故意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引起叶子笑的注意。叶子笑抬头，却看到端木清和和夏瞳两人脸上一模一样的促狭的笑容。
这两人已经俨然把自己和齐越当做是情侣来看了。叶子笑苦涩而无奈地朝他们笑笑，开口试图澄清自己的想法：
“其实我和齐越……”
“我知道，我知道。子笑你不用不好意思。”端木清和脸上的笑容更加狐狸。
“不是……”呜，真的不是啦……
“子笑，这事以后再说。”端木清和打断了叶子笑的争辩，脸上也收敛了笑容，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事实上，今天我是按照子颜大姐的命令来的。”
“什么命令不命令的，还□□咧。”齐越在后面插嘴。
“小越你先别说话。”端木清和一点不领齐越的情，继续严肃地对叶子笑说，“她让我带你去叶家大宅，见你父亲。”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齐越那个牛皮糖，叶子笑坐在端木清和的车里，平稳地向远离繁华地带的市郊驶去。
叶子笑一言不发地窝在车子座椅中，手指下意识地拉扯着身下的坐垫。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车子越来越接近目的地，心脏也不由自主地跳得越来越快。刚刚匆匆吃下去填饱肚子的三明治此时在胃里翻腾，引起一阵阵的恶心。
注意到叶子笑的异常，坐在旁边的夏瞳伸出一只细细长长的小手覆在叶子笑的捏成拳的手上。
“没关系的。”夏瞳向叶子笑做出安慰的口型，手上微微用力握了握，满脸是大大的笑容。
“嗯，我们都是你这一边的。”尽管夏瞳没有出声，端木清和却像是听到了一般接了一句，依旧头也不回地认真开车。
定了定神，叶子笑也微微笑起来，尽管有点勉强。
不管将要面对的是什么，至少……还有朋友陪在身边。
也许人就是这样，在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的时候会惊慌万分，然而真正直面无法逃避的东西的时候，反倒镇静了下来。
知道叶天木是这一区域所有造梦师的总头领，叶子笑一路上不停地暗暗幻想和他正式见面会是怎样的情形，是不是像古代的皇帝会见大臣（不，自己好像还不算是大臣，只能算是草民吧= =||||）一样端坐在高处，对着下面的恭谨报告的人时不时用鼻子哼一声。然而现在，叶子笑只觉得胡思乱想的自己有多么丢脸。
挺直了脊背端坐在叶家大宅客体的沙发上，叶子笑努力地昂起头，做出不卑不亢的姿态来。无奈用料考究做工精良的沙发实在太软，让他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做得颇为辛苦。坐在对面的叶天木倒是一派轻松的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椅背上，一双鹰一般锐利的双眼不停在自己的这个难得一见的私生子身上扫视。
略微一算，叶天木应该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然而面前的男人丝毫没有显现出年过半百的老态来，略有一丝细纹的脸看上去充满成熟从容的魅力，搭配优雅得体的服饰也尽显主人不俗的品味，只有深不见底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岁月的沧桑感。
叶子颜给两人各端上一杯香气袅袅的咖啡，又默默地离开不知去了哪里。刚刚试图留在这里的端木清和和夏瞳也早就被带到了别的地方去。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自己和面前这个在血缘上是自己的父亲，而在现实上却只想扳倒的人，而偏偏那人现在又不断地散发出似乎非常危险的气场。叶子笑觉得自己强自抬高的下颌有点僵硬的紧张。
而那个男人反而笑了。
“子笑，你别那么紧张。”
叶子笑一言不发，对男人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情绪不置可否。
“事情是这样的。”看叶子笑没有答话，叶天木继续往下说。
“这次找你来，主要是子凛的事情。但是也不完全是为了子凛。当然，子凛他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
“嗯。”
“按照我们的规矩来说，做了这种事情是一定会受到惩罚的，而且很重。”叶天木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想这一点子颜还有端木他们一开始就教过你了吧？”
当然了。若是强行夺取普通人的记忆，哪怕是再小的一块碎片，哪怕是再不起眼的一段记忆，都会被硬生生粉碎掉造梦师的能力，割掉在里世界飞翔的翅膀。对于一般造梦师来说，这是极难忍受的酷刑，不仅仅是因为被强制除去能力对□□和精神造成的疼痛，更因为在这之后，受惩罚的造梦师每天晚上既不能进入里世界，也不能入睡，必须在别人都睡得香甜时夜夜忍受无眠的痛苦。
而对于叶子笑的特殊体质来说，在作为造梦师的期间他也仍旧需要睡眠，所以倒是不必担心失眠的问题。
“我不知道你这样对子凛是什么动机。老实说，我很生气。”叶天木仍然保持着冷静自持的外表，但一双眼已经显露出暴戾的神色，“我是想立刻就砍了你那黑乎乎的单翅的，只是子凛……”
料到叶天木会发怒，叶子笑只是依然闭着嘴不说话。
“子凛居然会为你求情……”叶天木死死地盯着叶子笑，眼光像是要在他身上烧出两个洞来，“我不明白，他平时跟你关系很好吗？你们什么时候开始走得那么近的？”
叶子笑听到的时候瞬间惨白了一张脸，心里的惊讶比叶天木更甚。
叶子凛会为自己求情？明明受害者是他啊！只要不来追杀自己就不错了，居然还会帮着自己说话？
“我也不知道。”叶子笑开口回答，是没有虚假的茫然。他自己真的也糊涂了。
“算了，这事先不提。”叶天木叹了口气，仿佛是相信了他没有说谎，“但是我们最近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等了一会儿，叶子笑似乎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叶天木只好自己把话接下去。
“从昨天晚上开始，叶子颜告诉我你的情况在监控系统上显示得很不正常。”叶天木一副思索的神情慢慢地说，“你的生命活动特征忽然变得非常强烈，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忽然微弱起来，最后……消失了。”
叶子笑茫然地看着叶天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子笑，你的生命特征从监控系统上消失了。”
一时间无人说话，屋内一下子变得特别安静。墙上挂钟的滴答走动声声入耳。
“……什么意思？”叶子笑还是不能理解。也许是因为自己并不能真正体会那个所谓的“监控系统”的意义，听到这个消息叶子笑只是觉得“啊，是吗？”，但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不明白吗？”叶天木带着异样的神色反问他。
叶子笑仍是茫然地摇头。
“叶子笑，你可能……不再是造梦师了。”
坐在叶家大宅的餐桌旁吃着晚餐，叶子笑仍然无法从惊讶中脱离出来。
手臂搁在铺着浅茶色桌布的宽大桌面，面前是一看就很高级的餐具和精美可口的食物。坐在旁边的叶子颜不停地耐心给他推荐好吃的菜色，对面的端木清和和夏瞳脸上是一模一样的安慰神色。然而叶子笑却觉得味同嚼蜡，一点也不想吃。
忽然被叶天木宣布，自己已经不再是造梦师了，叶子笑无论如何也无法立刻接受这个结果。
恨叶家，却不得不承认，他感谢叶天木给了他造梦师的血统，让他能够感受到在空中自由地飞翔的感觉，尽管那一支细瘦的单翼比不上其他造梦师雪白丰润的羽翼，却也让他每天夜晚都尽享原先从来不敢奢想的快乐。
但是又是恨叶家的，这个绝对无法改变。在现实世界中自己那么渺小，什么也做不了，于是想用叶家强行塞给自己的礼物来进行自己的复仇计划，用造梦师的能力来让自己强大，并且一直一直这么努力着。
然而现在却被告诉说，对不起，大概是因为你伤了叶家的大公子，所以你的能力消失了。对不起，这个礼物被收回。
叶子笑不甘心，却说不清孰是孰非，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等，怎么可能！难道没可能是那什么监控装置的机器出了故障吗？”这是叶子笑在听到叶天木的结论之后立刻爆发出的疑问。
“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监控装置。”叶天木微微有一点嘲笑的意思，“你以为它是用那些愚蠢的电脑什么控制的吗？告诉你吧，监控装置的核心就是我的这里——”
叶天木指了指自己的大脑位置。
“除非是我精神错乱，或者我死了，监控装置才会出错陷入混乱。”
叶子笑感到很绝望。
“我吃饱了。”叶子笑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餐桌，回到了客厅沙发上，两眼死死地盯着墙上不紧不慢走着的挂钟。
端木清和和夏瞳也跟过来，一边一个地坐在他身边，也跟着一起盯着挂钟看。
然后叶子颜也轻手轻脚地走到叶子笑身后。
最后出来的是叶天木，依旧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按照叶子笑平时的经验的话，他进入里世界一般是在晚上七点五十分至八点十分之间。
时钟指向七点四十分，叶子笑心跳骤然开始加快，端木清和不动声色地把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
滴答，滴答。
分针走了大半圈，所有人都默契地没有说话。时间在一片静默中又悄悄地流逝，时钟已经指向了九点整。
叶子笑还是愣愣地盯着挂钟的钟面看，直到外面一只鸟儿长长的一声尖锐鸣叫，拉回了他的意识。
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照旧。叶子笑还是坐在沙发上，身下是柔软的坐垫，周围是华丽的家具摆设。灯火通明，看不到外面的光亮。
“看来是不用再等了。”叶天木第一个站起身来，“子笑，回家路上小心点。”
叶子笑还是傻傻地坐在沙发上，任由叶天木从他身边走过，带起一阵小小的风。
走到一半的男人又再次回头，
“还有，以后别再跟子凛见面了。你好自为之。”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14话 失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