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话 监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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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色的，金色的，银色的。
烟火。
伴随着“嗖”的一声长啸直直窜上半空，一个小小的回落之后，随即“砰”地炸裂开来，彩色的火花拖着长长的尾巴四下溅开，深蓝的夜空像是忽然下起了最盛大的流星雨。
一直以来，叶子笑都觉得烟火是火药所能呈现的最美丽的形态，在匆匆一瞬可以绽放开像梦境一般璀璨的华丽。然而和周围逢年过节就买上大把大把的烟火来玩的小孩子不同，叶子笑从小亲手尝试放烟火的快乐的机会用一只手都可以数得过来——母亲一直为了维持生计而忙碌奔波，有时候连除夕夜的时候还在外面努力赚钱，根本就没有这个闲钱也没有时间陪叶子笑一起挑选商店里大红包装陈列着的各式各样的烟火。
“真漂亮……”叶子笑眼睛睁得大大地看得失神，五彩缤纷的火花倒映在他黑色玻璃一样的瞳孔中，明明灭灭。
“子笑……你很喜欢烟火？”齐越却是一直着迷地注视着叶子笑的侧脸。
“嗯。喜欢。”叶子笑慢慢地点头，眼神仍然流连在绚烂的天空。
右边的脸颊感觉到轻柔温暖的呼吸的时候叶子笑本能地向气息的来源转过脸去，嘴唇却在下一刻碰到了另一对柔软的东西，眼前是齐越半闭的眼睛投来的温柔眼神，同时腰背上却蓦地被一双手臂牢牢地搂住捉进对方的怀里。
“……嗯！……”嘴唇被对方的舌头撬开的一瞬间叶子笑才终于回过神来，立刻用力把齐越压过来的身体推开，看着眼前笑得眯起眼睛的人，下意识地狼狈回头寻找端木清和和夏瞳的身影。
那两人若无其事地以相同的姿势看着窗外，似乎在说“我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姿势也未免太僵硬了。同时，两人嘴角忍不住扬起的相同弧度暴露了他们的内心。
被、看、到、了……
“齐越！”叶子笑愤恨地重新转向齐越，“你不要动不动就乱来好不好！还有别人在呢！”
“哦……”齐越别有深意地看着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发脾气的叶子笑，“那没有别人的时候就可以了？”
“不是！！！你不要擅自歪曲别人的意思！”叶子笑恨不得扑上去掐齐越的脖子。
“咳咳，你们两个别吵了。”端木清和在后面发话，然而声音中还是难掩一丝笑意。
“我和曈曈差不多该离开了，下面快到我们每天的工作时间了。”
“那我也要一起吗？”齐越立刻发问。
“没错。”
“不要。”
“小越，不要任性。”端木清和好脾气地解释，“我不是不放心子笑和你在一起，但是你在这里留下的话瞒不住下面子颜大姐那些亲信的。他们向大姐报告的话，你会很麻烦的。”
“可是……我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么严重？不是子笑的姐姐吗？”齐越困惑地看着眼前的局面。
端木清和顿时噤声，不由得和叶子笑偷偷对视了一眼。
“既然是子笑的姐姐的话怎么把子笑关起来不让出去，下面还搞了一堆像打手一样的人……这个状况怎么好像……”
“□□”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齐越就被端木清和一把抓住肩膀往门口拖去：“总之你放心好了！你也看到了，子笑可是安然无恙地在这里！我明天再带你来看他啦！”
夏瞳无奈地看着齐越一边含糊不清地抗议着一边被更加身强力壮的端木清和果断地带走，向叶子笑说了声“明天见”就也离开了公寓的大门。
门被“砰”地一声带上，刚刚还热闹的房间立刻就陷入了安静和冷清。
窗外的烟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静谧的夜空看不出一丝曾经那样极尽绚丽的痕迹。窗户开着，凉凉的夜风从窗口灌进来，从叶子笑的衣服领口灌进去，抚触着布料下面沉静下来的皮肤。
静下来之后才开始想到以后的事情，叶子笑不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呢？
为什么叶子颜没有立即处理他的事情呢？
在造梦师组织内部，这种事情是用怎样的方式处理的呢？
做出这种事情来，而且对象还是造梦师首领对象的儿子……会死的很惨吧？
叶子凛大概现在已经不得不忘记那件事了，他工作会遇到麻烦的吧？
齐越能不能趁这个机会对叶子凛做出反击呢？
完全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在这个封闭的房间，叶子笑的精神力被死死压制着，已经到了稍微努力思考问题就会头痛眩晕的地步。
什么都无法考虑，什么都不想去考虑。
叶子笑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地沉进了封闭呼吸的海，有一点透不过气来。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虽然说在夺走叶子凛的记忆之前已经做好了觉悟，但是在真正面对的时候还是会不可抑制地涌出满满的不安。
把自己的头搁在手臂上，叶子笑呆呆地看着黑暗的天空。城市的天空在地面上看不到太多星星，仅有的一点点光亮也被霓虹灯也掩盖掉了。他不禁思念起以精神体的姿态在里世界飞翔时看到的天空，冲向月亮的时候感觉星星就像是撒落四周的一颗颗钻石。
“小白店长……”
叶子笑不由自主地喃喃念出这个名字，轻轻地闭上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白羽一向面无表情的冰山脸隐隐约约在眼前闪现。
小白店长现在在做什么呢？
叶子笑只知道白羽平时总是喜欢躲在便利店里间的休息室。休息室虽然不大，但是也摆了一套简易的沙发，还有小小的茶几。叶子笑平时工作的时候因为要随时等着顾客，所以很少进休息室。但是就那么几次进休息室的时候总是看到白羽在读书或者专注地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旁边放着一杯冰柠檬茶。
每当这个时候叶子笑总会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这个人到底没情趣到什么地步啊？整天不是读书就是上网（？），除了对自己还好一点，对别人一天说话可以不超过10句。虽然脸蛋长得很帅气，身材也无可挑剔，但是脸上却总像是封着冰块，特别是从眼镜上方瞪人的时候能冰冻周围方圆好几米的人……从没见他和女孩子在一起，当然男孩子更加没有。据叶子笑自己观察，来便利店的客人偶尔见到从休息室晃出来的白羽也会露出惊艳的目光，尤其是一些年轻女孩子，然而白羽却从来都是置若罔闻，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恐怕小白店长一直以来直到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我了。叶子笑在心里呻吟一声。
不过时间久了，叶子笑反倒渐渐开始对白羽产生了兴趣。这个人真的只是整天读书上网不说话地度日吗？难道就没有别的稍微有趣一点的事情可做？朋友呢？家人呢？还有……恋人呢？
由此导致的后果就是叶子笑有意无意就开始黏着白羽，虽然有时候得不到回应，却仍然兴致盎然地跟他搭话，问他喜欢的食物，喜欢的书，喜欢的电影，去过的地方。出生的城市，长大的地方，记忆里的人。
简直就像是对喜欢的男生穷追不舍的小女生一样，叶子笑对着自己嘲讽地淡淡一笑。
然而让叶子笑意外的是，一直以来看到小姑娘爱慕的目光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就走的白羽，却没有对叶子笑露出一丝不悦或者不耐烦的表情。不论是隐私的问题，还是白痴的问题，虽然反应淡淡不如叶子笑那么热衷，却是有问必答，包括像是“你吃荷包蛋是喜欢双面煎还是单面煎”这种问题。
其实小白店长和我还是有很多共同点的么。叶子笑在心里扳手指头，喜欢辣的东西，不抽烟，喜欢柠檬，喜欢村上春树的书，意外地喜欢很纯净的电影比如宫崎骏……
呼……小白店长现在是不是又在休息室一本接一本地读书呢？他有意识到我出了什么事了吗？他为什么没有阻止叶子颜把我带走呢？清和大哥去店里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干脆地就拒绝来过问我的事情……难道到现在为止觉得小白店长把我当成重要的人的事都是错觉么？
有点消沉。不，不得不软弱地承认，是很消沉。
叶子笑把脸埋在手臂里，眼睛一热……
“谁会哭啊！谁会为这种事情哭啊！谁会为那个人哭啊！可恶！！！”
忽然一跃而起，叶子笑发泄地对着夜空大吼了几声。为什么我要像个思春期少女一样地在这儿看着夜景一会发呆一会哭啊！为什么我莫名其妙地在这里回忆什么过往啊！为什么我要不停地想起那个男人的事情啊！
正在上蹿下跳的时候忽然在右前方远处的虚空里看到一个熟悉无比的东西。
一直以来都让叶子笑不由自主地恐惧到颤抖却又急切地想要寻求真相的东西。
什么……不会吧。
叶子笑立刻安静下来，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没错，真的没看错——
居然在这里又出现了，那个黑影。
纯黑色的，比夜空还要暗沉。一个看上去薄薄的剪影，似乎风一吹就能飞走，然而却又是如此真实而不可置疑地存在于那里。
啊啊，又来了，那样针刺一样的视线感。叶子笑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低低的悲鸣。
但是为什么？自己不是被叶子颜那女人彻底封住了精神力了吗？按道理说应该连一般造梦师的精神体都无法看到，为什么却能看到这个黑影呢？他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然而根本来不及思考，叶子笑就被那感受过好多次的熟悉的恐惧感攫住了整个身体。手脚僵硬，冷汗从背上流下来，几乎动弹不得。
他在看这边，他在向这边看……
叶子笑眼睛里已经慢慢地开始蓄起了泪水，本能急切地想要逃走，而被封住的精神体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却怎么也无法找到一个出口。背上左边肩胛骨的部位开始发热变烫，隐隐传来针刺的疼痛感，就像是作为造梦师形态的黑色羽翼即将冲破皮肤而出的前兆。
好，好难受……
无力地垂下头，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额头滑落到地板上。叶子笑紧紧地咬住下嘴唇，几乎要尝到血腥味，然而还是无法减轻一丝一毫的痛苦。胃里一阵翻腾，隐隐有想要呕吐的感觉，他只好伸出颤抖着的无力手指抓紧了自己的领口。
再次勉强抬起头的时候，汗水落进了眼睛，让脆弱的眼球感到一阵苦涩的疼痛。努力地睁大眼睛望向那个方向追寻那个黑色的影子，却更加惊恐地喊出了声音。
影子竟然变大了，而且正在缓缓地越变越大。
也就是说，那个影子正在接近这里，接近这幢公寓楼，接近叶子笑所在的这个房间。
天啊！
叶子笑从没想过自己会变得这么慌乱恐惧。以前遇到这个黑影的时候，尽管也很害怕，但却从没如此痛苦过。也许是因为以前的自己在里世界可以以精神体迅速地逃走，而现在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走的缘故。
黑影已经开始靠近这边的窗户了。
尽管知道没有用，叶子笑还是用力砰地一声关上了窗户。他手足无措地转身蹲下来把自己的身体藏在窗台下面，仍然止不住全身的瑟瑟发抖。
尽管是在如此慌乱绝望的场合，叶子笑的脑袋却不知为何想到别的地方去了。比如还没来得及复仇的叶家一家，比如整天黏在一起的某恶心情侣二人组，比如老是追着自己不放但是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的齐越，还有比如……天天朝夕相处尽管冷面冷语却一直一直都温柔地听自己说话会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给自己巧克力的……小白店长……
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思想写乱七八糟的……叶子笑简直要笑出来了。然而一种就要被杀的恐惧感和绝望感让他无法不去拼命想要在记忆的深处抓住一些东西。
白羽的脸填满了整个大脑，叶子笑终于忍不住抱紧膝盖哭了出来。
小白店长，再见了，还有……
这个时候，背上针刺痛感的蓦地剧烈起来。
他来了。那个黑影就在身后。
尽管没有看到，叶子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却都这样尖叫着。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
那一瞬间，叶子笑甚至有一种轻柔呼吸拂过后颈肌肤的错觉。
仍然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站起来，不敢哭出声音，甚至都不敢抬起头来。叶子笑只是保持着抱紧膝盖的姿势，眼泪一颗颗地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下嘴唇终于被咬破，嘴里尝到甜甜的铜味一般的血腥味。
“哼……”
叶子笑瞬间竖起了全身的汗毛，他敢肯定他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哼笑，仿佛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又似乎昭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然而下一秒，叶子笑就完完全全地整个僵硬在那里。
“惊讶”，“诧异”，“意外”，无论什么词语都在那一刻显得苍白无力，在脑海里灰飞烟灭。
只有那一种声音在脑海里盘旋，带着叶子笑所有的意识。
因为叶子笑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无比熟悉的声音。甚至这个声音的主人还是几分钟之前自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思念对象。
他听到那个声音说：
“叶子，小叶子，你在这里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12话 监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