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因果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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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唐潜才刚苏醒，身体不适，两位兄长又各自有要务在身，所以这次只有虫皇虫后两位来了。
为避讳皇室内部谈话，几位医生都默默离场，只在外间看顾着皇子的仪器数据，以免意外发生。
三人团聚了两个星时，用了些糕点瓜果，絮叨了一阵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又谈起了近日外界的舆情。
“这次的事情不能这么算了，我们的糖糖可是贵胄，是雄虫皇子。要是就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还不知道外面要怎么传呢。”虫后表态。
“一来，外人会以为我们糖糖不受重视，破窗效应一出，岂不是人尽可欺？我们糖糖又不是雌虫，这么柔弱的一个孩子……被欺负了可怎么办呀？
二来，要是连自己的雄子都护不好，这天下要如何看待我们皇室？恐怕会以为我们皇室已是外强中干，全是草包！今天传出去，下个月，战火就能打到星京！
三来，要是人们都以为我们皇室日渐式微，树倒猢狲散，岂不是让邻国以为有机可乘？
于家而言，不行；于皇室而言，不行；于国而言，更是不行。”
虫后这番话，实在是剖无可剖，让唐潜也有些动摇起来。
他张了张嘴，不抱希望地辩驳道：“可……这样的军事奇才是很罕见的……若是这样将他杀了，我们岂不是自废武功？”
“刀是好刀，可却也要看这柄刀究竟是是握在谁手里。”虫皇说，“自古以来，就没有皇室不防着军部的。我国军权旁落已久，这次也是正好杀鸡儆猴。近年来军部气焰越发嚣张，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俗话说内忧外患，只顾着外患而忘记了内忧，是短浅的。”
总而言之，这位底层出身、赫赫战功、帝国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少将，似乎必须得死了。
唐潜有些伤感，却也没有什么话可讲。
他微笑着目送着虫皇虫后离开。
外间的医生进来看了看他，给他备了新的衣物，又替他将疗养舱调节成普通床铺的模样。
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一切收拾完毕，医生向门外走去。
“一夜好眠。”他说。
灯熄了。
“医生……”唐潜叫住他。
医生回过身，看着他。
“你、你知道那位少将吗？”唐潜犹豫着开口，“就是那位帝国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少将。”
医生挑了挑眉，“殿下，您应该称呼他为‘罪人’。”
唐潜张了张口，似乎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但他还是问了：“你、你觉得他该死吗？”
“当然该死。”医生回答说，“还望您好好疗养身体，不要为这等小人置气。”
他鞠了一躬，带上门走了。
四周沉寂下来。
夜色铺满了整个房间。
唐潜窝在被子里。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许那位少将本就是该死的，这并不怪自己。
只是这个世界不容他罢了。
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楔子，一个巧合。没有自己，也会有其他人，其他事，其他楔子，其他巧合。
总而言之他是该死的，他是这个世界运转出的一个错误，一个bug，一个癌变。他早晚是要被白细胞吞掉的。
【滴——新人物信息加载中】
系统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布兰登·歌洛亚斯Branden Gloria，虫皇，您的雄父，尊称‘父皇’，昵称‘雄父’。
德洛·歌洛亚斯Della Gloria，虫后，您的雌父，尊称‘父后’，昵称‘雌父’。】
唐潜愣了一会儿，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把虫皇的名字译作唐兰，虫后译作唐黛。”他冷淡地吩咐道。
【信息已录入。】
“顺便……”唐潜想起那个鸢尾花般的军雌，“给那个少将……‘反派’也改一下译名吧。”
【好的。】
“他的英文名叫什么来着？”
【Blythe Change。】
“Blythe Change……”唐潜慢慢念了几遍，“Change，也可译作嫦娥。Blythe，布莱斯……既然如此，就译作月徕吧。”
【信息已录入。】
月徕，是个好意象。
唐潜想起那张脸，觉得这样的名字才衬他。
唐潜在意识里漂浮了一会儿，睡去了。
……
“殿下……”
月光在面前人身上落下淡淡的光晕。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人微微蹙起眉，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
“请您不要乱跑。”
为了不惹人注意，少将穿着荣耀帝国学院的校服，白衬衫，马甲，以及符合雌虫身份的简约配饰。满头银色长发难得没有扎起，在夜色中显出缎带般的质感。
“什么呀，你别跟着我好不好？”雄虫鼓起脸，“你一个雌虫，整天跟着我，也不害臊！”
月徕惊异地睁大眼，浅色的瞳孔里被光雕琢出白色的剪影，如月桂般影影绰绰。
“保护殿下的人身安全是属下的职责……”
“话是这么说……”雄虫扭捏地低声自语，“还不是这趟旅程之后你就离开了……”
月徕没能听清：“殿下？”
“没什么！”雄虫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我饿了，你不饿吗？”
……
“请乘客在安全区耐心等候，不要走动……请乘客在安全区耐心等候，不要走动……我方正在与敌方势力进行交涉……请诸位保持冷静……”
“月徕，我好害怕，你能不能不要走。”雄虫抓住他的手，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我知道你喜欢保护大家，但是、但是，可不可以优先保护我……我真的好害怕。”
“保护殿下……是属下的职责……”
雄虫抬起头看他。
他还是那么美，那么好看。但是雌虫身上那种游刃有余的氛围突然消失了，他分明毫发无伤，眼神却莫名显得惊慌起来。
也许留下他是一种错误，一种绑架。雄虫心想，月徕不应该留在这里，正如他的职责其实应该是保护百姓。
“殿下！”
那双紫色的眸子放大了。世界好像按下了暂停键，一帧一帧地滚动着。
越来越近，飘扬的发丝，体温，心跳，唇。
“唰——”军雌展开了他的骨翼。
刀片般单薄的翅翼优雅地舒展开，像龙，像蝴蝶。带着丛林般的野性和金属般的冷硬。
那是一种蓝绿混合的靛青色，令人想起千里江山图。这一支鸢尾就在这千里江山中肆意生长着，带着一种野生的水汽，扑向他。
雄虫被扑倒了。
重物压在骨翼上，发出金属敲击的声响。月徕紧紧抱着他，骨翼隔绝出了一方天地。
雄虫闻到了血气。
“月徕……”雄虫的声音颤抖了，“月徕你别吓我。”
“月徕，你没事的对不对？”
月徕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沉沉地压在雄虫身上。
“月徕……”
雄虫哭起来了。
月徕动了动，用手心拢住他的眼。
“好啦，安心地睡一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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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潜睁开眼。
月色浅淡地洒下。房间里很安静，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什么声响。
他有点冷，突兀地发起抖来，缓缓抱住了自己。
这是什么？这是原主的记忆吗？那种痛苦与哀痛是他从未有过的，但那种心境和情感却好像触手可及。
唐潜呆呆地看着窗外。那里挂着一轮月亮。
那种向往，那种惊艳，那种自惭形秽的伤感，那种幼稚可笑的试图引起注意。
心脏似乎还在因他而搏动，手指好像还有余温。雄虫就如同溺水之人渴望氧气般渴望月徕。
“或许我应该把他救下来。”唐潜低声说。
【我建议您登上星网查询一下相关信息再决定。】系统说，【如果您真的下定了决心，我建议您制定一份详尽的计划，以避免不好的影响。】
唐潜没搭理它，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唐潜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道：“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剧本中没有的信息在我的权能范围外。】系统再次提议道：【您可接入星网，查询现在的最新信息。】
唐潜轻轻地“哼”了一声，接入了星网。
或许是随着原主记忆的逐渐回归，唐潜的操作开始变得熟练起来。似乎是本能的，他点出了那个蓝荧荧的悬浮窗。
现在的热搜大部分是“#唐潜苏醒” 、“#月徕反雄虫 ”、“#月徕死刑”……除此之外就是“#我国星舰动力系统获得重大突破”或者“#海洋合众国颁布新医疗政策”之类的东西。
“海洋合众国是什么东西？”唐潜纳闷地询问道。
这种和正事有关的东西显然很能调动起系统的积极性，它谄媚地解释道：【海洋合众国的主要居民是软体生物。他们的星球一般被被称为海星。海星也是整个星系最靠近虫星的星球。海洋合众国爱好和平，社科与文艺相对发达；因与荣耀帝国观念冲突，两国的关系不算融洽。】
“搞文艺的啊。”唐潜有些意外，他感慨说，“我觉得怎么看都是对面更好诶。”
鱼当然比虫子更讨猫喜欢。
他很希望自己穿越的是邻国。
不过这些事情虽然听起来都很有意思，当务之急却是与自己相关的那几条热搜。是以唐潜只是大概了解了一下，就点进了那条“#月徕反雄虫 ”。
倒不是唐潜对性别议题多么敏感，而是因为这一条是与月徕相关，并且排名最高的热搜了。
看来这个世界的大家也对性别很敏感嘛！
然而等到唐潜真的看到了里面的内容是什么时，他却有点笑不出来了。
「#月徕反雄虫根据技术侦查那边来的最新消息，在月徕的星网浏览痕迹中也发现了很多反雄虫倾向。都这样了还有得洗吗？还是说你们都同意他的观点？（挖鼻）（挖鼻）」
后面附带的是一些“据说是”月徕点赞的贴文截图。
「真的，我肺腑之言，军雌真的不要结婚！我身边几个前途很好的同事都因为结婚回归家庭了。如果他们真的过得幸福也就罢了。但是基本人人都消瘦了一圈，我上次去看他们的时候……」
「军雌在婚恋市场上根本没有竞争力啊……反正也没有雄虫会喜欢军雌。既然如此不如干脆好好专注事业咯？保家卫国也是一种报效社会的方式啊……」
「因为对雄虫来说，军雌真的很恶心吧。我的雄虫兄长之前帮我问过他的雄虫朋友，十个里面有九个都觉得军雌很恶心，要不是看在嫁妆比较值钱的份上根本没有人娶的。婚后就更是冷漠对待了……」
唐潜僵了僵嘴角：“这些人在说什么呢？这不就是家暴吗？骂家暴男不应该是人人叫好的事吗？保家卫国不应该是一种非常光荣值得嘉奖的好事吗？给这些东西点赞难道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吗？”
【脱离时代看思潮是流氓行为。】系统解释说，【虫族整体好战，扩张主义基本属于全民主张。军事岗位早就趋于饱和了，每年在军事上的花销也尤其多。在这样的情况下，虫星的出生率却持续走低，导致帝国的政策不得不向生育方面进行倾斜。而军雌们却不肯积极响应号召，不去到真正需要他们的地方去。这不仅仅被人们视作是一种精致利己主义，也是一种军部不再服从上级指令的预兆……】
在系统叭叭解释的时候，作为一只长年冲在网络撕逼第一线的猫妖，唐潜已经开始打字了。
「@小皇子：军雌的付出保证了后方的安全，他们的贡献不是可以被随意忽略的。如果想要令生育率攀升，最应该做的其实应该是提升雌虫的社会地位，让雌虫不用因为生育和婚姻而丧失工作和尊严。悠悠众口堵得住，生育率的决堤也能堵得住吗？
最后，我希望你们的嘴巴可以干净点。」
【……】
在整个帝国的公关还没来得及上班的黎明，唐潜在星网上堂而皇之的背刺被广大网友们飞快的截屏备份，不断攀升的转发量已然彰显千层浪，造就了星网上又一隐秘流传的抽象梗。
“我好像忘记切号了。”反应过来的唐潜呆呆地说，“我忘记了我现在是个红人。”
系统：随便吧。
在星网的各个私密群聊里，一条条消息正在飞快的弹出。
「小皇子不会被盗号了吧？」
「难道说这个小皇子还真是个反骨？」
「叛逆期？」
「是我在做梦还是星网在做梦？」
「得了吧，这你也信？雄虫常见伎俩罢了。你们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多吗？」
「但他没有玩这个伎俩的理由啊？」
「雄虫玩这个，要么为了支持率，要么为了泡雌虫。我觉得他的理由很充分。」
「雄虫就他一个，其他几位都是雌虫，他有什么好着急的。（白眼）（白眼）」
「说不定是他的那几位雌虫哥哥太优秀了，自惭形秽，急着拉拢呢。（微笑）」
「有道理。」
「只有我觉得他说不定是看上了少将吗？」
「有一说一，我觉得少将这么优秀的雌虫更适合搞同。」
这样的猜疑与讨论如涟漪般扩散开，打破了星网上虚假繁荣的平静水面。尽管绝大多数雌虫对于唐潜的真实态度仍秉持着怀疑态度，但雌虫的巨大基数和长期的被压迫仍然为唐潜带来了百分之五的民意度上涨。
“民意度？”唐潜有些意外，“你还能查到这个？”
【我是储君系统。】系统认真地强调说，【您目前的权限不足，条件达到时还可以解锁更全面的文明面板。有该星球的资源分布、民意度数据、产业发达程度、灰色产业分布地区等等的直观地图和图表呈现。】
唐潜“哦”了一声，听起来不怎么在意。
【如果您想要解锁更高权限，须得获取百分之十五的民意。】系统不依不饶的念叨着，【而您目前只有百分之五的民意度。】
“我觉得当务之急是解决月徕的事。”唐潜伸了个懒腰，“想要我入职第一天就干活，我只能说你找错人了。”
【月徕的事就不是干活了吗？】系统不满地质问。
“当然不是。”唐潜伸出一根食指，老神在在地晃了晃，“世间万物皆为因果。我欠了他不还，往后会遭报应的。”
虫族文明的土著系统并不能理解什么是所谓的因果，它难得地显出了一些懵懂：【那该怎么办？】
“他救我一命，我救他一命呗。”唐潜望着天花板发呆，“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要怎么样才能救出他。”
【……】
似乎是察觉到了系统的沉默，唐潜微微笑了笑，“你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因果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