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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小谦小谦,他的印象已经好遥远。
      现在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的人物是小四,他活生生地,顶着小谦的脸孔,说着离经叛道的话做着不见光明的事,他要对付的人那么多,或许下一个就轮到麦小龙。
      我终于明白为何洪爷始终没有对我怎么样,那是为着小四天大的面子。
      胡乱地想了一晚,天又亮了。
      厅外开始有响动,隐约还听到女孩子的嘻笑声,我知道小谦起来了,这样想着的时候他已经出现,看到我窝在内厅的沙发上,他很奇怪,问:
      “你怎么睡在这里?”
      看来他的心情很好,一夜春宵爱意尚未足够,那女孩腻在他的身边,千万不舍,小谦也不推让。
      “昨晚过得很棒吧?”他俯头问我:“是不是开始想要感谢我?”
      “感谢你让我在这里吹了一晚的冷空气。”
      他皱起眉头:“你一整晚睡在这里?”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希望我可以躺在床上。”我没好气地说。
      “那个女人呢?收了我的钱就跑了?”小谦大发雷霆,但他马上又看到了那个卡在门把上的道具。他叫:“见鬼了,你把她关起来干嘛?”
      “我应该把她送到你房间去,浪费了可惜。”我也有点生气了。
      小谦把门打开,被困了一晚的女孩依然神清气爽,漂亮的脸蛋漂亮的身材,任何时候都那样的醒目迷人。
      小谦对她上看下看,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转过头来问我:
      “阿翰,你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吧?”
      我对着他干巴巴地笑:“我会记得挂号去看医生。”
      小谦并不介意我的冷言冷语,他对小事一向不以为意,但我十分后悔没有好好正确地把事情解决,因为在下一秒,我就后悔了。
      小谦点了点头,他说:“那一定是她服侍得不够好。”
      我回过头去,刚想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小谦已经拿出了刻不离身的手枪,对准了女孩子的前额。
      “不要——!”
      我的叫声和枪声同时响起,女孩没有哼出一声就倒在地上,淹没在血泊中,我失控地大叫起来:
      “沈翰谦!你在干什么?”
      隐约中的硝烟,无形地变得明显起来,刚才一直倚附在小谦身旁的女子吓得尖声高叫,同行的姊妹就死在她的面前,而行刑者正是她昨晚与之彻夜缠绵的男人。
      可怜那个女孩已经惊得什么也说不清楚,只晓得啊啊地惨叫着倒退,她夺门而逃,回荡在屋子里的叫声让小谦皱起了眉头,在她快要触到门边的时候,小谦的手枪再度举起,对准目标,我不假思索迅速挡在他面前,喝道:
      “够了!快住手!”
      就这一瞬被我扰乱的时间里,女孩已经逃之夭夭了。小谦终于正眼看我,他奇怪地问:
      “你拦住我干什么。”
      “你问我?应该是我问你到底在干什么!”我向他大叫,地上的血一直在流动,小谦站在尸体旁边,仍然面不改色。他说:
      “你这么生气干嘛?你不是不喜欢她吗?”
      “你怎么可以随便杀人?你怎么可以!”我胡乱地叫着,已经分不清自己想要说的是什么:“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今天怎么了?”小谦根本不在乎,他也不明白:“你不会以为我以前没干过这种事吧,你一直都知道的啊。”
      他说得那样的理所当然,好像我才是反应过度,小题大做一样。
      “沈翰谦!”我对这个人完全地感到齿冷。
      他抬起眼来,有点茫然:“你叫我?”
      是,除了我,根本没有人会叫他沈翰谦。大家都只知道他是小四爷。他自己,也只知道自己是小四爷,沈翰谦已经死了,早就死了!他这样子生活了十五年,我凭什么叫他回心转意?用另一个十五年?可惜已经来不及。
      我握紧双拳,死死地瞪他。
      小谦回视着我,他试探地叫了我一声:“阿翰?”
      “你没事吧?”小谦又上前一步,地上的秽物无人处理,但他又何尝需要关心这些。
      因为我一直不作声,小谦也恼火起来了。他凉凉地看着我,说:“沈翰云,你一早就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摆这什么脸色给我看。”
      “为什么?”我咬着牙问:“这是为什么?不杀人你就活不下去吗?不要告诉我杀人就是你生存的目标!”
      “怎么我说的你就是不懂呢?”小谦一副息事宁人的样子,他把枪丢开,举起双手:“好啦好啦,这次是我不对,我们别为这样无聊的事情吵架好不好?”
      无聊的事情?这是无聊的事情?我简直以为自己刚从西伯利亚放监出来。
      窗外啵啵啵地响起了直升机划破空气的声音,门外已经有沉默的保镖在等候,小谦看了看时间,他说:
      “我们该出发了,别老把不开心的事放在心上。”
      这个人一点也没有觉悟,他不过是在敷衍我。我该高兴才对,他尚肯敷衍我,如果我不识时务,他也随时可以用枪头对准我。
      “我不会跟你去,沈翰谦。”我说:“我不会再跟你去任何地方。”
      小谦顿了顿,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用与刚才同样深思的目光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一言不发地走掉了。
      说那一番话是不明智的。因为我根本没有能力可以与小四爷作对,就连闹脾气的资格也没有,他不需要亲身来请,自有人会把我送到机上去。
      这一次的旅游终于变得面目全非,没有人可以感受到旅行应有的快乐气氛,飞机还未升空,已经陷入了低气压,以前小谦心情不错的时候还会偶尔说上几个自以为幽默的笑话,现在他不作声,机上更加没有人敢轻吭半句。
      他依然坐在我的身边,依然保持一个特别的距离。他脸上的墨镜掩盖过他冷漠的眼神,紧抿的嘴唇更昭告天下他招惹不得。
      无声的坐了超过二十分钟的路程,飞机便降落在宽大的私人停机坪上,小谦一到步就闷声不响地跳下飞机。他身后的保镖自然跟着看向我。我回瞪着他们。
      不用他们动手,我自己也会走。
      门前早有众人在等候,放眼看去,站立两边的侍从穿着一式制服,一路排至大门十米以外,不知情者还以为住在这屋子里面的是阿拉伯石油大王。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大门后面,静静地微笑着迎接小谦。他说:
      “好个小四,我不差人去请你你也不来了是不是?”
      小谦伸开双手,便是和老头子一个亲切的拥抱,他说:“干爹你说的是什么话呢,我不是时常都来看你吗?”
      老头呵呵地笑着,随后向我扫来的视线却一点笑意也没有,他看着我:
      “这位……”
      小谦扭过头来看我,想也不想便把我勾搭过去说:“是不是很像?我们可是兄弟,亲生的那种!”说完还报仇似的在我脸上狠狠一吻,在我来得及推开之前他已经放开我径自走上前去,径自冷笑着。
      老头嘴边的笑意不减,尖锐的目光却似要把我刺穿,他说:
      “小四,不过是没见几个月,你怎么就送我这么大的意外?”
      “这真是说来话长。”小谦从嘴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两人并不理会我,远远地走在了前面。
      保镖们个个侍服在旁,他们看我我也看他们。不把他们送到舞台上去表演真是浪费,一个一个数过去,表情一致得像他们才是亲生的兄弟。
      我到底算什么?客人不似客人,人质不似人质,有茶送上来就要喝,有饭摆过来就要吃?我坐在的沙发上盯着对面热谈的两人。他们也不怕有什么私隐被我听了去。
      “小四,最近你那边没什么事吧。”老头儿仔细地打量小谦,那亲昵宠爱之情直如恨不得直接用双手把他庇护起来一样。
      “在我的地头上能有什么事。我搞得定。”
      老头咧开嘴,爽快地哈哈笑着,看他的样子真是爱死了这个不可一世的干儿子。
      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还能有多少岁月?就算给他用之不尽的财富也敌不过深居孤岛的寂寞。这里森严密闭得十年不见阳光,怪不得他望穿秋水的就等着别人来看望他。
      我一直坐在那里,他们就一直说,在他们有意要结束话题之前我显然哪里也不能去。老头有意无意的目光总是扫到我身上,他一心二用,可以同时与小谦讨论黑手攻防,同时对我剖面研究,我也毫无礼貌地直盯着他。即使他再讨厌我,量也不会在小谦面前一枪把我打烂。
      天色渐暗。他们说了一天还不累,明明只是几个月没见却像失散了几年,小谦在这里自由得就和自己家中并无两样。想必是时常在这里小住惯了的。怪不得他对这小岛如此熟悉,说是在这里出生的也绝对无人敢质疑。
      我和小谦还在冷战中。正确来说,是我一个人和他在冷战中。
      小谦根本就把前尘旧事忘记得一干二净,晚饭的时候坐我旁边又继续说起了那些自以为好笑的笑话,他心情转好,便开始多话起来,老头子于席中不知被哄得多么的开心,不住地轻拍着宝贝干儿子的肩。
      这也是缘份吧。我就从来没有讨好别人的本领。小谦从小就懦弱怕事,却得到更多的保护。
      不过今天的小谦已经不需要保护了,还有谁敢欺负他?莫不嫌命长。
      在这边住过一晚小谦便要与老头子话别,有什么好不舍得的?不是说好每隔几个月便会来这里看他一次吗?这老头却拉着小谦不欲放手,亲生也不过如此。
      小四深得宠爱真是好事,个个□□老大都罩他,怪不得他可以这样横行无忌,无恶不作。
      我们常常说的一句话是:这不是我的错,这是社会的错。
      小四也可以说,这不是我的错,这是那该死的命运的错。
      就算我不理他,他也有一堆话要说。小谦在回程的机上不停回想岛上的风光,再度发挥他的短话长说的本领,他的魂还留在卡萨里,我明明不想听,也要被逼遭受恶意广播,我看着他一个人说得那么兴味盎然,突然明白,原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一个长不大的小孩子。
      即使有着成熟的躯体,灵魂还留恋着过去,他有一部分的人格停在十岁没有得到补完。
      他时而天真时而暴戾,无法掌握的情绪操控着他所有的行为,他的灵魂里面藏着两个人,一个是小四,一个是小谦。
      因为得不到回应,他便挖空心思翻些前朝旧帐,企图勾起我们小时与之共处的温馨回忆。他总是这样说:阿翰,你还记不记得……
      我什么都记得,我的记忆力比他想像的要好。十五年前的一切历历在目,更遑论两天前的事。
      飞机已近终点,越过熟悉的城市上空。
      “看不看得到?”小谦见我全神贯注盯着下面看,便用手指来指去:“这里是英雄会馆,那边的是雌沙湾,还有,那长长的一块拼起来的就是东区!”
      好像我是地理白痴,他逼不及待地要为我补课,他说:
      “东区有十九条街,有四个要段,每个段都有我的人在管理。”
      “管理?”我忍不住要讽刺他:“真专业的一个词。”
      这种时候,用强行霸占,或拦路打劫之类的才比较合适吧。
      小谦抿着嘴笑,他喜欢看我的反应,无论好坏,我肯说话他就高兴。
      “阿翰,别看这东区小小的无甚作为,它可是本城重要的据点,你有没有看清那十九条街的分布?每个段口都交错相连,层层深入,路路相通,除非警察局全员出动,否则要堵死东区完全没有可能,所以道上的兄弟们都喜欢东区。”
      物以类聚,积小成多,几个小混混合起来便可以把罪恶加倍,原来他们都喜欢东区,怪不得东区的恶势力有增无减,你要寻人?去东区吧!你被人追杀?去东区吧!你想做□□?去东区吧!多年的经营,东区品牌俨然成为典范。
      东区,麦小龙也喜欢东区。原来还有这种文章。
      “看,这十九条街多么繁盛,它们将会有无限的发展机会,因为它们都是属于我的!”小谦像发表演说般宣布着,见我无动于衷,接着又加一句:
      “阿翰,我把整个东区送给你好不好?”
      我觉得好笑,我说:“求之不得,记得附上地契。”
      小谦明知我又在调侃他,但他心情实在好。
      “阿翰,这里以后就是我们两兄弟的天下,想想都觉得兴奋,你高兴不高兴?”
      “天好黑啊,早点睡吧。”我别过头去。
      小谦看看窗外:“才下午三点多,天黑?”
      飞机已经安全抵达。整个旅程到此为止。
      我步下飞机,抬头看着蔚蓝的天。
      发生在卡萨里岛的一切,终于都结束了。
      而发生在东区的故事,却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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