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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为什么在乎她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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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母亲有多年的行医经验,可是在苍狼堡,大家都把她看成护理人士而非大夫,不过母亲倒也不在意,何荷在救治站门外的大厅找了张椅子坐下,等着母亲给她们检查受伤的情况。
陆青坐在何荷身边,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安慰她,“别太忧心,你母亲会处理好的。”
何荷点了点头,心想他此时是不是又回忆起了自己在通天宗遭到鞭打的经历。
普淮和富廷坐在对面的长凳上,对于三人目前的状况也没有说什么。何荷琢磨着,如果他们果真对三个人受虐的情况一无所知的话,不知道他们对科茹堡主采取的这一行动又会做何感想?
“我觉得吧,这是给我们所有人的警告。”何荷故意说道。
“什么?不会吧。你什么意思?”富廷在凳子上挪了挪屁股,伸长脖子问。
“我说,惩罚我的化妆匠是给大家的警告。”何荷对他说,“不仅仅是对我,也是对你们。这是为了告诉大家谁在这里说了算,要是有人不听话就会有什么下场。如果你们对所谓的特权还抱有什么幻想的话,我劝你们最好早点放弃这个想法。明摆着,九宫城血统在这里不能形成保护,甚至更容易带来麻烦。”
“那三个化妆匠可不能和我们普淮大人相提并论,他可是暴/动的策划者。”富廷往后靠了靠,抱着双臂,冷冷地说道。
何荷撇了撇嘴,“富廷,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你有没有想过,要是科茹失败了怎么办?我的化妆匠们是被绑架的,她们至少还可以期望有一天能回到九宫城去,而我和陆青可以生活在林子里,可是你们呢?你们能跑到哪里去?”
“也许你低估了我们在战争中的作用了吧,何荷?”普淮漫不经心地说道。
“希望吧。‘血祭’对于天命之战也很重要,可他们还是在有一天变得不再重要了。所以,人们就把我们抛弃了,对吧,普淮?”何荷斜眼看着普淮。
谈话到此结束了,大家都静静地等着,直到何荷母亲出来宣布:“她们没事,没有致命伤。”
“太好了。她们多久能开始工作?”普淮问道。
“也许明天吧。”她回答说,“她们的情绪也许还不是很稳定,毕竟受到了伤害,而且从九宫城来到这里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我们不也都一样吗?”普淮小声嘟囔。
也许是因为化妆匠们还不能马上工作,也许是看出来何荷很是烦躁不安,普淮给她放了假,于是今天她的轩辕暗鹦鹉的工作就到此为止了,就和陆青一起去吃了中饭。
中饭是一个馒头,一杯水,还有一份豌豆肉末。
在经历了麻廷慧的事之后,何荷觉得馒头卡在她喉咙里很难咽下,其他的她也没吃多少,最终只好把没吃完的给了陆青。
两人默默无言地吃完饭以后,陆青撩开袖子露出里面的时间表,“到了我该训练的时间了。”
何荷也撩开袖子看了看说,“我也是。”然后突然想起来在训练时间里她和陆青是可以去打猎的。
她急切地想要躲到林子里去,哪怕只有区区一个时辰也好,这种渴望简直超越了一切。
她觉得林子里绿色的树林和明媚的阳光肯定有助于她理清头绪。
陆青与何荷一走出楼道就像孩子般跑了起来,等她跑到林子时已经头晕目眩上气不接下气了,这迫使她意识到原来自己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
侍卫把原来的武器和刀子给了他们,还有一个粗布麻袋当猎物袋。
脚踝上需要绑个天眼珠,何荷尽可能忍受了,当他们给她讲解静谧珠的使用方法时,她也假装听着,可实际上她真正牢记在心的却是时间表,因为她必须按照规定的时间回到苍狼堡,否则她打猎的权限就将被废止,这是她万万不能接受的。
他们走到了林子旁边被围障圈起来的大训练场,这里的围障也像通天宗一样,是被封印加持的,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守在这里的守卫看到何荷与陆青,倒是很爽快地开了装在其中的一个门,但如果他们超过了时间的话,那就不会开门了。
在一小片空地,何荷她们停了下来,仰起头享受着阳光的照耀,何荷伸出臂膀,慢慢地转动着身体,免得眩晕。
和通天宗一样,这里也是缺水少雨的天气,所以这里的一些树木已经枯萎,在地上洒下了一层厚厚的干叶子。
何荷干脆脱掉了鞋子,反正她的鞋一直很挤脚,因为苍狼堡反对浪费,发给她的这双鞋是别人穿过的而且不合脚的鞋子,这鞋子早就该破的地方破了,不该破的地方也破了。
陆青也脱掉了鞋子。
像过去的日子一样,他们打猎时悄然无声,行动起来配合默契,互相总能知道彼此的行动意图,总为彼此观察身后的动静。
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享有这样的自由了?八个月?九个月?何荷想着。
现在的一切已经和原来不大一样了,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俩人的脚腕上还戴着天眼珠,而且何荷还体力不支,需要时不时地休息。
可即便如此,何荷还是觉得这是她眼下所能获得的最大幸福了。
这里的动物并不是十分警觉,它们还没有嗅出陌生气味来自哪里就已经丧命。
仅仅用了半个时辰多点,他们就打到了几十只猎物,包括兔子、松鼠和野鸡,两人决定就此收工,到一个池塘边消磨掉剩下的时间。
池塘的水清凉而甜美,何荷觉得下面一定有个泉眼。
陆青说要清理猎物,何荷没有反对。她找了几片薄荷叶贴在舌头上,闭上眼睛,靠在一块大岩石上,静静地听着四周的虫鸣鸟叫,让午后灼热的阳光晒着她的皮肤,觉得惬意不已。
这个时候陆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兴致。“何荷,你干吗这么在乎你的化妆匠呢?”
何荷睁开眼睛,想看清他是否在开玩笑,可是他眉头紧蹙,眼睛盯着手上正宰杀的兔子,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问?”何荷说。
“嗯,我猜,是不是因为去年一年她们都忙着在你参赛前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陆青试着问道。
“原因要比这复杂得多。我了解她们,她们既不残酷,也不邪恶,甚至可以说有点傻傻的……可爱。伤害她们就像伤害天真无邪的孩子。她们看不到……我是说,她们不知道……”何荷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她们不知道什么,何荷?不知道那些‘血祭’是真正天真无邪的孩子却要被迫搏杀到死?不知道你去比赛场是为了给某些人取乐?难道这在九宫城是个惊天的秘密吗?”陆青的语气尖锐起来。
“话不能这么说,毕竟,她们一出生这个规则就已经存在了,而且……”何荷说。
“你是在为她们辩护吗?”说着,陆青一使劲把兔子皮扒了下来。
这句话刺伤了何荷,不过她又好像觉得自己确实在为她们辩护,可能在陆青和其他人眼里,她对那些化妆匠那么关心确实令人感到奇怪。她们是九宫城的人,她本来是应该痛恨她们,很高兴看到她们受到惩罚的,不是吗?
可是,在何荷眼里,她们笨笨的,很单纯,她们属于边梓文,而边梓文是站在何荷这一边的。
她试图找到一个合乎逻辑的理由。
“我是在为只是拿了一小块馒头就被罚的人辩护,因为这一下子让我想起你为了野鸡而挨打的事!”
“我并不想跟你争。可是我觉得她们因为坏了规矩而受罚并不是说科茹要警告你什么,弄不好她还觉得这是在帮你的忙呢。”陆青把兔子塞进袋子里,站了起来,说,“要想不误了时间,我看咱们现在就该走了。”
他伸出手想拉何荷起来,可是她没理他,而是自己吃力地站了起来,“嗯,走吧。”
一路上二者都没再说什么。
等他们走进大门里时,何荷却突然想起一件事,“在宿命对决赛时,麻廷慧和虞积因为我要重返赛场就一直哭个不停,妆都没给我化成,宁海珠跟我道别时也难过极了。”
“嗯,对于这一点,我会牢记在心的。”陆青说。
“是的,你一定要。”何荷说。
他们把猎物交给了在厨房干活的雷大婶。虽然她觉得苍狼堡的厨子们缺乏想象力,对于一个会烹调美味的野味喜欢做饭菜的人来说,在这里干活多少有点施展不开,但是她还是挺喜欢这里的。
打猎挺累的,又没睡够觉,何荷直接回到住处,却发现那里已经搬空了,这才想起来,为了黑白猫,她们已经搬家了。
她只好又重新走去顶层的房间,发现这里和她先前住的房间一模一样,只是这里有一扇两尺宽八寸高的窗户位于墙壁的中央,窗户上装着沉重的铁栅栏,此时是开着的,那只猫已经不知去向。
何荷平躺在床上,一缕午后的斜阳照在她脸上,她慢慢合上了眼睛。
等妹妹把她喊醒来时,已经是日落时分了。
妹妹告诉她从中午开始就说要召开会议,除了当值的人,其他人都要求参加。
何荷一家子按照指示来到了可以轻松容纳数千人的会议大厅,妹妹悄悄地把受到秘药和秘密武器伤害过的人指给她看——一些人的身上有疤痕,还有一些孩子身体有微微的畸形。
“这里的人肯定遭过不少的罪。”妹妹说。
在经历了今天早上化妆匠们被虐待的事情之后,何荷不再为苍狼堡的人感到惋惜。
“这种事哪里都有。”她只是这么告诉妹妹。
这个时候她看到母亲带着一群身穿病号服的人走了进来,这些人看起来病得不算重,至少还能走动。而任凤生也夹在他们中间。
他看上去精神恍惚,但身体倒是挺健壮,手里拿着一截不到一尺长的细细的短绳,四处张望着,手里却快速地不停地打着结,之后又把结拆开。
何荷走过去说:“喂,任凤生。”
他好像没注意,还是四顾张望。
何荷用胳膊肘推他,“喂,任凤生!你怎么样了?”
“何荷!”他好像突然醒悟过来似的,一边叫着何荷的名字一边抓住了她的手,显得高兴不已,“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聚到这里来?”
“我答应了科堡主做她的轩辕暗鹦鹉,但要她保证如果反抗者胜利了就要豁免所有的‘血祭’。这事要公开宣布,要公众作为见证人。”
“哦,太好了。我还一直担心安玥呢,我真怕她无意中说出什么而被当作叛徒。”任凤生眉开眼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