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决战：无尽征程》木子木乔

107、真正的敌人

　　何荷的耳朵已经不再鸣叫了，而昆虫的鸣叫声正在快速减弱，周围只能听到丛林中发出的大自然的声响。
　　　　郭鼎还没有缓过劲来，何荷既扶不起他，也救不了他，想要问他究竟拿那把刀和金属线干什么，他也没法向她解释。
　　　　何荷胳膊上绑着的苔藓已经被血浸透了，她头重脚轻，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晕过去，她想着赶快从这棵树旁走开，然后——
　　　　“何荷！”尽管他的声音离她很远，她还是听到了。
　　是周子斐！
　　　　他在干什么？他一定已经很清楚每个人都已经背叛了我们吧？何荷心想。
　　　　“何荷！”又传来他的声音。
　　　　怎么办？我现在无法保护他，我跑不了，也跑不远，甚至能否射箭都值得怀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其他人引开，引到我这里来。
　　　　“周子斐！”她声歇力竭地喊道，“周子斐！我在这里！周子斐！”
　　　　她想用这种方式把所有在她附近的人都从周子斐那里引开到她这里来，这样的话，闪电树很快就会成为一个武器。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何荷拼命喊着，她知道，他的腿不好，再加上昏暗的夜色，他是绝对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跑到她这里来的。
　　　　“周子斐！”她再一次大力呼喊。
　　　　她的喊叫声起了作用，她听到有人朝着她这边跑过来，是两个人，在丛林里穿行。
　　　　何荷已经没有了力气，跪倒在郭鼎旁边，手里还握着弓箭。
　　　　就是不知道如果我能把他们消灭，周子斐能对付其他人吗？何荷琢磨着。

　　伊杜与任凤生来到了闪电树旁，他们看不到何荷，因为她在山坡上面，身上还抹着黑色的药膏。
　　　　她的箭朝着伊杜的脖颈飞去，她想着，如果她能够幸运地杀死伊杜的话，那么任凤生就会躲到树后，而随时会到来的闪电就会正好击中他，如此一来，她就同时把他们两个都杀死了。
　　　　又一声炮响。
　　　　“何荷！”周子斐在用凄厉的声音大声呼喊她。
　　　　可是这次，何荷没有回答。郭鼎躺在她身旁的地上，呼吸微弱。
　　　　这个时候，她又听到两声炮声，肯定是布枫、楼君霞和肖刚中的两个人已经死去。何荷估摸着。
　　　　郭鼎和我很快就会死去，任凤生和伊杜也会死去，这样的话，周子斐就只要杀死一个“血祭”，就可以取胜了。周子斐，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只给你留下一个敌人。

　　敌人，敌人。
　　　　这个词勾起了何荷的回忆，那会儿申祖庚沉着脸对她说：“何荷，当你在比赛场时……”她仍然记得他严肃而不肯原谅她的表情。
　　　　“什么？”知道他又要指责自己，她的声音变得生硬起来。
　　　　“你要记住谁是你的敌人。”申祖庚说，“就这些。”
　　　　这是申祖庚给她的最后忠告，可是，为什么他要提醒她？要知道，她一直都清楚谁是她的敌人啊。就是他们，在比赛场折磨大家，又杀死大家，很快就要杀死所有她爱的人。
　　　　当她终于明白这话里的含义时，她垂下了手中的弓箭。
　　　　对，我知道谁是我们的敌人，这人不是伊杜。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郭鼎手里的刀子上，她把金属线从刀子上摘掉，缠在箭的尾羽旁，用从训练中学到的方法给它死死地打了一个结。
　　　　她转过身，转向元气场，把自己完全暴露出来，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害怕了，她只知道要把箭头对准一个地方，她还知道，如果郭鼎能够选择的话，他手中的刀子肯定也会同样抛向那个地方的。
　　　　何荷举起弓箭，对准那个闪动的方块，那道开缝——就是韦丽与郭鼎先前所谓的“藏在护罩里的一条缝。”
　　　　她手中的箭飞了出去，击中了外面的护罩，然后消失了，带着后面的金属线也飞了出去。
　　　　她的头发立刻竖了起来，闪电也攫住了大树。
　　　　一道白光在金属线上一闪而过，一瞬间，天空的穹顶发出耀眼的蓝光，何荷一下子被抛到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身体不能动弹，一些羽毛状的物体从天空落下。
　　　　何荷够不到周子斐，甚至无法伸手拿到她的珍珠。她睁大了眼睛，想再看一眼这美丽的世界，把这景色带走。
　　　　在爆炸前的一刻，她看到了真正的星星。

　　一切似乎都在那一瞬间爆开了。地表爆炸后掀起泥土和之舞的碎屑，树林也起了火，即使天空也闪烁着彩色的火焰。
　　　　何荷不明白为什么天空也能爆炸，直到她意识到真正的爆炸在地面发生时，大赛主管们正在放烟火，也许是怕毁掉了比赛场，也许是怕里面所有的“血祭”还不够热闹，也许是为了给“血祭”们在比赛场血淋淋的厮杀提供更好的证明。
　　　　他们会让谁活下去吗？会产生天命之战的第一名吗？也许不会。当时司马翰王上怎么念的来着？
　　　　“……为了提醒反叛者，即使他们中最强壮的人都无法战胜九宫城……”
　　　　即使是强者中的强者都无法取得胜利，也许他们从来都没有打算让任何人在这场比赛中取得胜利，也许我最后的反叛行为会促成他们这么做。何荷想道。
　　　　对不起，周子斐，对不起，我救不了你了。恐怕我把你最后的生存机会都夺走了。就因为我毁坏了元气场，所以这就把你推入了死路，如果没有我这一出，也许他们倒是会让你活下去。

　　碧金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何荷的头顶，爪子从车里伸出来，直接落到何荷身体的下方，插到她的身体下，她想喊，想跑，想捣碎这一切，可是她却孤独无助、动弹不得，她渴望在自己看到碧金车里的人影之前就死去。
　　　　她知道，他们没有饶过她，让她成为胜利者，给她戴上桂冠，而是要让她慢慢地死去，把她的死暴露在观看者面前。
　　　　当她看到碧金车里的人是普淮——宿命对决赛的管事掌门时，她的恐惧得到了证实。
　　　　正是这个人，很聪明地把比赛场设计成了一个滴答作响的大钟，而她却把他美丽的比赛场搞得天翻地覆，虽然他会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甚至会丢掉性命，但却是在何荷受到惩罚之后。
　　　　他把手伸向何荷，她以为他是要打她，可是他却做了比这更糟糕的事，盖上了她的眼皮，让她坠入黑暗之中。
　　　　她的心剧烈跳动，血流加快，胳臂上的血涌了出来。她已经意识模糊。
　　　　兴许在他们救活我之前，我就已经流血而死了。谢谢你，楼君霞，谢谢你给了我这么漂亮的伤口。
　　　　在何荷昏过去之前，她在心里说着。

　　当她再次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感到自己躺在一张带毯子的桌子上，而她的左臂隐隐作痛，原来是手臂上挂了个灵针。
　　　　何荷愣了没多久就明白了，他们这是在设法让她活下去，因为如果她静悄悄死了，那就等于她取得了胜利。
　　　　她的身体技能还没有完全恢复，只能睁开眼睛，抬抬头，倒是右臂恢复了一点知觉，它无力地垂在她的胸前，还不能做出协调的动作，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否还有手指。
　　　　但是，她使劲晃动着手臂，最后还是设法把灵针给甩了出去。
　　　　于是，警报铃声响起来了，只是，她还没有看到铃声究竟叫来了什么人，她就又晕了过去。

　　等她再度醒过来的时候，她的手臂被绑在桌子上，胳臂上又被插入了灵针。
　　　　她睁开眼睛，略微抬起了头，发现自己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天花板很低，四周一片银白色。
　　　　两张床对着摆放，她听到了对面床上的呼吸声，她看过去，原来是郭鼎，他身上连了不知道多少根红红绿绿的管子，里面有液体在流动。
　　　　呃，就让我们死去吧！别折腾我们了。何荷在心里呼喊，然后使劲把头撞在桌子上，又晕了过去。
　　　　当她最后终于真正醒来时，她已经被松绑了。她举起手，发现自己的手指还能移动自如，她硬撑着坐起来，抓住带垫子的桌面，直到一阵眩晕过后去，房间的一切清晰地呈现在她眼前。
　　　　她的左臂已经被包扎过了，但是灵针还是吊在她床边的架子上，里面流着五颜六色的液体。
　　　　屋子里除了郭鼎还是没有别人，他还是躺在何荷对面的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管子。
　　　　那么，其他的人呢？周子斐、任凤生，伊杜，还有……还有……还有一个是谁来着？在爆炸发生时，楼君霞，肖刚，布枫，三个人中还有个是活着的。他们被带去了哪里了？转移到监狱里去了吗？
　　　　“周子斐……”何荷轻声呼唤着。她仍然想要保护他，仍然决心这么做。
　　　　既然我没能让他安全地活着，那么在九宫城决定把他痛苦地折磨死之前，我必须找到他，把他杀死。她暗中下决心。
　　　　她拖着腿下了地，四处寻找着武器，然后在郭鼎旁边的桌子上发现有几根灵针。
　　　　很好，我就用这个灵针注入一管空气或者水插进他的血管里。
　　　　她停了一下，考虑是否在此之前先杀死郭鼎，可是如果在这里动手的话，监视器就会发出报警声，那么她还没找到周子斐就会被抓住。
　　　　她默默地在心里许诺，如果我还能回来，到那时候我再杀死他。
　　　　她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袍，所以她把灵针塞在她胳膊的绷带下面。

　　门口没有守卫，她推测自己是在训练中心几里深的地下或者在某个九宫城的重要地点，她能逃跑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不过，没关系，我又不需要逃跑，我只要完成一项任务就行。她默默对自己说。
　　　　她蹑手蹑脚地穿过一个狭长的过道，走到一扇微微敞开的铁门前。
　　　　里面有人。
　　　　她把灵针拿了出来，攥在手里，紧紧靠着墙站着，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衡山会、素问宫和通天宗的通信已经中断，可是玉虚峰已经控制了各交通要塞。所以他们还有可能运出一些粮食。”
　　　　是普淮的声音。虽然何荷只是跟他说过一次话，她也听出来了。
　　　　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问了一个问题。
　　　　“不，对不起。我没办法把你送到凌云教，可是，我已经特别下了命令要他们把她弄出来。我只能做到这些了，任凤生。”
　　　　任凤生？何荷脑子快速转动，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普淮怎么会跟任凤生在一起说话？难道任凤生跟九宫城的关系已经亲近到可以被免除罪名的地步了？还是他真的不了解郭鼎的意图？
　　　　“别傻了，这么做太蠢了，一定要让她死，只要你活着，他们肯定会拿她当诱饵的。”申祖庚说。
　　　　申祖庚！何荷砰地一声把门推开，跌跌撞撞地冲到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