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矜贵放羊平反指南》季猫

56、再遇故人

　　第二日时，昨夜的风寒已经好了大半，二人退了房，打算去与其他人汇合。

　　走在路上，颜乐天换了一身极为厚重的麻布，他将头死死埋在其中，路过的人也基本上都是如此，街上看不见寻常摊贩，都是一些有门面店内又有打手的大商铺。

　　他们进了一家面馆，店内虽没几个人用膳，可这里的价钱却十分之贵，是寻常面馆的十倍有余，天仍旧大寒，他二人点了一碗热汤，混着二两面下肚，勉勉强强让自己的身子暖了起来。

　　“咸都城外部署严峻，我们的人还都没有进城，如今唯一的去处，也就只有七王子勒弥手下的一间酒馆了，先去那对付对付吧，好吗？”

　　“七王子，他信得过吗？”

　　“乐天，你身子还弱，这会儿出城还不太方便，养几日再走也不迟，昨夜勒弥递来了消息，说是再要我去一趟荣亲王府，我们的货，应该是出了问题，我还得再去一趟。”

　　颜乐天一愣，问：“东西不都是勒弥买的吗？怎么会干系到荣亲王府上？”

　　东方烁解释说：“先前我为了打听你的下落以谈生意为由头接近了五王子，口头谈成了这一摊生意，为着这往后北金的这一条生意，我也得再走一遭了，你不用担心，凡是有七王子勒弥顶着，他也不敢把我如何，再说，我那日没有杀了他，也算是对他有恩，他当是感谢我还不成的。”

　　对于他的解释，颜乐天无力反驳，他未曾料想到东方烁为寻他会做出如此行径，对于那后半句的狗屁逻辑，他更是无从谈起。

　　这该怎么解释，难不成要告诉他自始自终五王子勒荣都是他手中保命的一枚棋子？而所谓献身，不过是权宜之计吗？

　　这也太胡扯了些，再说献身，他根本没办法解释，系统这个东西，未免太天方夜谭了些。

　　他只好转移话题，“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实在不行，北金这条销路便断了，我同京城还有些幼时的玩伴，若要卖出去，也不全无法子。”

　　“乐天，”东方烁突然放下碗打断了他，一本正经道，“我这次来北金也不单单只是为了生意和找你，还有另一个人。”

　　颜乐天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不由得想到先前他们打听到东石被人绑来了北金，先前一直派人来打听都没有任何消息，这次前来，颜乐天知道他心里也肯定想着这件事，东石是他从小到大的玩伴，更是部落不可缺少的一员，他们之间，更像是一个大家庭，谁也不能缺了谁。

　　他们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小声谈论着，全然没注意，在店家的一个角落，一男子坐在一破败的木头椅子上，将他们的话一字不差听到耳中。

　　待他们走后，男子这才露出自己熟悉的面孔，他，居然是先前陵城的捕快——纪凡。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纪凡为寻仇一路跌跌撞撞来这北金已数月有余，不想刚到咸都，便碰见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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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回到酒馆不久后，勒弥得了消息，立刻派人寻了东方烁去，而颜乐天却独自一人留在了这酒馆之中。

　　他本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却没想到不过一会儿后，便有人敲了他房间的门。

　　颜乐天立即警惕，问：“谁？”

　　“敢问屋里的是否是千恩万谢的首领大人，小女施云，特地带着舍弟前来拜谢首领大恩。”

　　施云姐弟，他们怎么会在这，首领，难道烁救了他们吗？容不得再多思考，既是熟人，颜乐天也便放下了警惕。

　　“进来吧。”

　　“是。”

　　施云正觉着这声音有些许熟悉，手上动作却已经推门而入，她领着自己的弟弟施承，带着先前东方烁救下的婢女，朝房间内走去，隔着一道帘子，颜乐天就这么躺在床上，正想起身去迎接他们，施云却先一步跪了下来。

　　“承蒙首领大恩大德，小女无以为报，今特地携舍弟前来拜谢大恩。”她又重复了先前在门前说得那句话，身后的婢女和施承忙跟着她一起跪了下去。

　　果然，自己猜得不错，这姐弟二人果然是东方烁救的，可他是怎么认识她们的？

　　掀开帘子，颜乐天下了床，径直朝她们走了过去。

　　“起来吧，你们的首领已经出去了，暂时不在这里，你们等他回来再亲自向他谢恩也不迟。”

　　施云显然被他的话一惊，抬起头来，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口中忍不住惊叹道：“乐儿公子！怎么会是你？”

　　不久，她又将目光移向身后的婢女，那女婢连忙用沙哑的声音解释道：“小姐，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弄错了首领大人的房间，打扰公子了真是对不起，我马上去问问首领到底是哪一间房……”

　　施云连忙上前去扶起认错的婢女，安慰她说：“没事的，不碍事，你没有找错。”

　　安慰完婢女后，她又看向桌前的颜乐天，主动开口解释道：“乐儿公子，打扰您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东方首领大人是我们姐弟二人的救命恩人，我们只是想过来道谢，绝无其他意思，请您见谅。”

　　“扶……施姑娘不必客气，坐吧，我先前说了，烁……首领他有事出去了，你们有什么事可以等他回来再聊，来，天气冷了，你们喝口热茶，咳咳，我身子不舒服，就不上前招待你们了。”

　　“是，乐儿公子，天气寒冷，您仔细些身子。”

　　她已经起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回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弟弟施承不知何时早以坐在了椅子上，仔细一听，他口里正嘀咕着什么东西。

　　“怎么会……他不是在那青楼吗？难不成首领也救了他不成？可那日七殿下明明带走的只有自己和姐姐，他莫不是偷偷逃出来的？”

　　她连忙借倒茶之由杵了自己的弟弟一下，并眼神暗示道：

　　“还不谢谢公子？”

　　“哦，”施承这才反应过来，接过她手中的茶向坐在主位的颜乐天道谢。

　　颜乐天将他的这一系列小动作看在眼里，并没有点破，他明白自从上次从那地牢里出来施承这人便对自己有意见，自那以后从来都是躲着自己，每每出来见自己的时候都是她姐姐施云扯着过来，样子也是极其不情不愿的，他似乎，不是很待见自己。

　　“我前些天刚从那地狱里逃出来便病了，这会儿才有所缓解，正想着如何搭救你们，却不想你们早就脱离苦海了，真是菩萨保佑，祖宗显灵啊！”

　　施云恭维道：“多谢公子挂念，说来也巧，公子你也清楚我家原是青州一商贾之户，因父亲生意受挫，遭人迫害不得不举家乔迁至金，却不料半路遇上山匪，全家丧命于此，如公子所言，幸得祖宗庇佑，我幼时的婢女侥幸得一英雄相救活了下来，英雄大义，这才得救我姐弟于水火之中，我于舍弟感念英雄恩情，这才想来亲自登门道谢。”

　　听完了她的自述，颜乐天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的确像是他东方烁的作风，想起前日他们餐桌上东方烁的异样的反应，他也大概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们之间完完全全就是巧合，东方烁在搭救这二姐弟的时候碰巧遇到了自己，所以他才会有那样的反应。

　　害，他还以为他是特意去救自己的，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运气使然罢了。

　　“敢问乐儿公子同英雄可是旧相识，能否替小女求英雄一件事？”

　　“嗯，你说来听听。”颜乐天答应道。

　　“小女曾听我的婢女谈起过英雄乃一草原部落的首领，拥上万羊群，我自知出生卑贱，对英雄大恩大德无以回报，但求英雄将舍弟带回部落，哪怕喂马放羊，给他一□□路就成，乐儿公子，能否看着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替我向首领大人求个情，承儿他实在年幼，受不得这北地严寒苦楚啊！”情到深处，她说着说着便又跪了下去。

　　“姐，要去我们就一起去，你万万不可再丢下我，任自己独自一人在这乱世自生自灭。”施承连忙陪着他姐姐跪了下来，在一旁哭哭哀求道。

　　“小姐，你可受不得这样的苦了，我心疼……”

　　见他二人又是如此作态，颜乐天连忙站起，走到他二人跟前，将他们扶了起来，解释道：“姑娘不必如此，我与你们口中这首领自是旧相识，待他回来，我定会为你们劝上一劝，快快起来吧……”

　　只是看着这二姐弟俩，颜乐天犯起了头疼，线下到底该如何安置他们？就算是把他们送回了部落，可游牧生活的艰辛，他们只怕是承受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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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勒荣特地寻了东方烁到他府上来，却不曾提起过青楼乐儿的事，而是带了一个他曾见过的熟人。

　　“东方老弟，不知你可认得这谢掌柜？不瞒你说，北金一带的布匹生意先前都是我九弟负责的，为这我们这生意，我特地去他那讨了个人过来，这往后的定价之事，你与这谢掌柜交涉就成，她可是这方面的行家了。”

　　谢掌柜，谢佳馨？

　　东方烁怎么不会认得她，可他分明记得，这女人死在了陵城那一战中了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