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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修为尽失 ...

  •   “小哥哥,你一身修为呢?魔教的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你的伤好重…”女修一连串问了许多,“师兄,他这是怎么了?也不说话,也不动了……”

      玉坠与法器的话题总算勉强揭过去,陈遂咳嗽了两声,咳出一口黑血。

      “大抵是被废了。”他眼前仍隐隐发黑。

      她进来时,带过来一阵外面的风,夹着血腥气。可怜玉山魔教三百年基业,付诸一炬。

      人事如此变幻无常。

      当年陈遂还是一个无忧无虑除了脾气不好,哪都挺好的仙二代,那时陈遂还叫楚遥。

      母亲是魔教教主,父亲即将飞升,他又天资聪颖,使得一手好剑,就算那些老东西,都不由得畏陈遂三分。陈遂在哪都横着走,看到不顺眼的人就揍,揍不过回去跟他妈告状。

      如今魔教已被一把火烧去,而陈遂修为尽失,连剑都碎了,若不是逍遥宗弟子相救,或许就死那了。

      “小哥哥,别伤心。少年时修为没了,我们还可以莫欺中年穷嘛,中年没能修为精进,那还能莫欺老年穷嘛。”

      姓穆的修士打断她:“师妹,你再强逼着陈遂同你说话,他可是要死者为大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我不说就是。”

      “师叔说医仙很快就来了。小哥哥,你一定要好好撑住啊。”

      她眼中关切不似作伪。

      陈遂一口血哽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逍遥剑宗的人果然都惹人厌。

      他身上热,发了一身汗,浑身上下又如被碾碎了一样疼。

      “小哥哥,别合上眼了。”

      “人家只是眨眨眼。”她师兄看不下去,“师妹,别打扰人家休息了。”

      “我还能再遇到二位,实在是三生有幸。”陈遂咽下血块,善解人意道,“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了。”

      陈遂有些不记得自己为何要这般勤勉。

      母亲和那些长老们死去后,他好像再没一个夜里睡不着能一起爬上屋顶谈天的人了。

      正道的人和陈遂总是你死我活,魔教里又全是游仙的人。

      “小哥哥,别说死不死的!”女修忙道,“你要活到九百九十九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报。逍遥剑宗不会亏待你的。”

      “你总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

      失血和毒让陈遂的头脑不太灵光。
      不得不做的事?

      他想到,母亲在离开前,告诉他,他会是玉山魔教的下一任主人。

      “爱的人?”

      他们都已经死去。陈遂还没来得及给他们立坟。

      “总有特别恨的人,你恨的人死了么?”

      陈遂想起来了。

      他恨他的生父。
      不得不做的事,除去杀死游仙,还有杀死他的父亲。

      重建他的魔教。

      “谢谢你。”陈遂笑道。

      他想自己此时嘴唇发紫,笑起来一定是极难看的。

      女修紧紧握者他的手,她的手温热有力:“熬一熬。”

      “医仙到山下了。”

      陈遂听到有人说。

      打斗声持续了一整夜,大火也烧了一整夜。
      这场苦战终于要收尾了。

      “小哥哥,你有救了!”

      陈遂听到医仙,有些耳熟,又只记得他是个传奇人物,曾是某个小宗门的弟子,精通起死回生之法。

      陈遂袖中还笼着一瓶毒药。

      “小遂哥哥,医仙来了,你有救了!”女修见他合着双目,又叫了一声。

      陈遂眼前又是一阵眩晕。

      那正道修士将他扛了起来,仍是头朝地的姿势,长发拖在地上。

      “师兄,你要温柔些呀,小遂哥哥不像我们皮糙肉厚的。”女修抓起陈遂大腿,将陈遂扛在了肩上。

      这会儿是后脑勺朝地。

      “他受伤了,稍微温柔些。”女修扛着他,也不觉吃力,“他好轻。”

      “小哥哥,你和我扛过那些尸体一样轻。我砍掉他们的脑袋,他们就变得轻飘飘的。”女修说到一半,“小哥哥,不会吓到你吧?我们也不是经常杀人的…我们逍遥剑宗的人都很温柔噢。”

      *

      陈遂不曾见过医仙。

      他在被扛着时心里过了许多事,比如医仙认出他身上修魔的痕迹,他是否有胜算逃脱。

      大抵只能自爆内丹同归于尽了。

      游仙有毒的魔气几乎没解,去见医仙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陈遂还有好多事要做。

      要在后山葬下母亲的尸骨。死掉的人只管死就够了,活着的人要考虑的事就多了。

      “陈遂,别怕。”小姑娘以为他忧心自己性命,宽慰道 ,“若是医仙不肯医你,我和师兄将他打晕了,逼他给你治,打断他的腿,不让他跑路。”

      “师妹,你我二人怕是打不过,这事得叫上师父一起。这事多少得五千灵石。”

      他一路被扛着,见到许多熟悉的、陌生的面孔。

      有人从这场围剿里活下来了,有人死去了。地上黑色的,他分不清是干涸的血还是烧焦的灰。

      “小哥哥,一定要好好活着啊。”小姑娘将他放在客栈门口,“一定一定!”

      陈遂看到头顶的太阳。

      今日是个大晴天。
      魔教许多天没有这样的好天气了。太阳升到空中,反而褪去了红,显得苍白无力。

      “我会的。”

      他发出不了太大的声音,连睁开眼都是勉强。

      身着青色衣裳的小童迎着陈遂进去。

      山下的客栈陈遂来过许多回,这回床位上都躺满了伤患,在血的腥气和死的气味之中,陈遂嗅到一种让人安心的草木的味道。

      “你来了?”

      那是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

      “逍遥剑宗的两个小娃娃说有人中了奇毒,经脉都要断了。”

      陈遂强睁开眼,看到穿青衣裳的长者在望着他。

      他两鬓花白,一双眼却炯炯有神。

      那双眼扫过陈遂。

      “孩子,你让我想起一位故人。”老者伸出手。

      他的手瘦骨嶙峋,好似干枯的老树,触到陈遂胸口。陈遂身体里燃烧着的那团火安分了些。

      “我不认识他。”陈遂嘴硬道。

      故人。

      医仙的故人,只有他的便宜爹了。

      “你身上流着他的一半血。”青衣老者长叹一声,“到底是他的孩子。你那双眼和他的太像,里面什么都没有。”

      半死不活的人眼睛里能有什么?

      “我父母已死。”陈遂生硬地转开话题,“我以后还能拿剑么?”

      青衣老者又叹一声。

      他袖口也染上陈遂的血。

      “陈遂……是母亲留给你的名字么?”青衣老者的内力缓缓流陈遂的经脉里,“你母亲姓陈来着。”

      温和的、似乎能包容一切的内力。

      “我以后还能拿剑么?”陈遂又问了一遍。

      “你不能再修魔了,那些魔气会永远堆积在你的身子里。”他说,“你的毒很棘手。你为修邪术没少折腾自己罢?”

      “若今日我没来,或许你命都会没了。”

      若成为废人,陈遂还不如死了。

      “我知道。”陈遂又咳出一口血,“……若不能再拿剑的话,就别救我了。”

      “你随我修医不好?为何执着于拿剑?”

      “拿起剑才能保护我自己,若是我够强,我便不会受此重伤。若是我够强,我能救下我母亲,不至于让那个薄情寡义的人害我二人落得如此地步。”

      “我太弱。”

      伤处没了知觉。陈遂被毒折腾得浑身冷汗,燥热一消退,反感到身上冷极了。

      “乖孩子。”老者拂去他面上血污,“你的剑碎了。”

      陈遂的心在下坠。

      魔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没人人像救他的两名修士那么蠢,若陈遂没修为傍身,将来又护不住自己。

      游仙真会拿他去炼丹。

      “我想要一个体面点儿的死法。”陈遂道,“最好葬在魔教。”

      魔教是陈遂出生、度过了大半辈子的地方。

      老者的手是温暖的,抚过他前额,凝聚起他濒近乎破碎的元神。

      “乖孩子,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他说,“剑碎了,还能再找一把。”

      “你的魔气,我为你理顺了。借法宝将你魔气封住,可你以后万万不能再修魔。”

      “你心脉受损,身子比不得以前,就算是我也治不好你的伤,解不了你的毒。你的毒暂被压下去,以后还有麻烦。”

      “剑,是还能拿的,只是要从头再来,且随时有丧命的危险。我留一本医书给你,也算是不愧对故人了。”

      陈遂反握住那只老手:“还请您莫要宣扬我的身份。”

      “乖孩子,你口袋里还放着毒药,若是我不同意,你就要强催动修为是么?”

      陈遂被戳穿了,也毫无悔过之心。

      他坦然道:“若我身份暴露,门外的正道修士定要杀了我。我只能与您同归于尽。”

      “我为你将毒勉强压制下去,并非长久之计。你以后要自己去寻解毒的法子。且你谨记,绝不能强动修为。”

      “多谢您,陈遂来日定有重谢。”陈遂舒了口气。

      “你父亲的事,定有隐情。”医仙为他拢好外衫,“陈遂,他并非那样的人。”

      “他是怎样的人不重要。”陈遂等着那一阵剧痛过去,“母亲因他死了,不是么?游仙当时想要生挖了我的灵根,那时候我的伤比如今还重。”

      “我那颗金丹就是那时结的。天雷劈下来,我在漆黑的地牢里结丹了,我以为我要死了。”

      “楚天阔……我连他都没想过。”

      如今这颗金丹也废了。陈遂不知自己再修到金丹要多少年。那一半修为被医仙封住,陈遂再用不了。

      “你的资质很好。”医仙安慰他,“孩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是么?”

      确实很多。

      毒从逍遥剑宗来,或许在逍遥宗里还有转机。救他的正道修士说,陈遂还有很多东西不曾见过。

      “我明白。”

      “陈遂,这些书是给留你的。”青衣长者微微一笑,“做医修自有做医修的好处。”

      那厚厚一叠书。

      《基础护理学》、《内科学》、《医学导论》、《医学统计学》……医仙说罢,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敢问您今年多少岁?”陈遂问了他一直想问的话。

      “和你父亲一般大。”医仙道,“别人都说我看起只有八十岁出头。”

      陈遂隐约记得父亲若是还在下界,不过六十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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