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君子》我爱大红袍

161、调查

　　王银蛾不打什么坏主意，她早就打过了，人都死得凉透了。她是来庆祝的，眉梢眼角都扬着喜悦和轻松。
　　这情愫使她媚态横生，眼波流转，哪怕她自己压根没意识到，周围的人都在痴看她。
　　梁月庭暗地里不悦，虽然他也觉得好看，但被很多无关外人瞧见，心里总觉得不安定。遂随手拿了两顶帷帽，给她戴上，给自己戴上，并把她的一只手不容拒绝地握在掌心。
　　他义正言辞:“夜市里人多，你拉紧我，不要走散了。”
　　王银蛾没应。
　　梁月庭疑惑地看去，却被白色帷帽遮住视线。
　　“银蛾，你在想什么？总觉得你今晚不太对劲。”
　　“啊，是吗？”王银蛾讶然一声，有些迟疑地说起下午的事，“奎秋肯定了我的成果，我好开心。”
　　话落，轻轻捏了下梁月庭的手，就要把头上的帷帽摘下。
　　“不许。”
　　“为何？大晚上戴帽子做什么？”
　　“我要戴，你陪我戴吧。”
　　王银蛾看了看他，不能理解他的小心思，却也懒得拂他心意，道:“我要吃杂酱丸子，胡辣汤……”
　　“你不是不喜欢胡辣汤？”
　　“我是不喜欢，但我突然想尝尝看。”
　　“好，走吧。”
　　王银蛾左顾右盼，闻着味儿。
　　忽然后知后觉，发现很多人的目光落在她们两个身上，忍不住笑道:“梁月庭，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是一对行走江湖的大侠。”
　　梁月庭在前头专心挑着小吃，闻言，回头笑:“是吗？我倒觉得，像是画本子里的侍卫和大小姐。”
　　“啊，没想到——你还看画本子！你竟然喜欢看人间情情爱爱。”
　　“别瞧不起我，爱看画本子怎么了。我最喜欢的是《白蛇传》。”
　　“你更喜欢白娘子，还是小青？”
　　“小青。”
　　“巧了，我也是。”
　　“你我志趣相投。”
　　“错，是臭味相投。”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一口我一口，在艳羡众人的视线中从街东走到街西，浑然不觉，仿佛初遇的故人。
　　暗地里一个人注视他们许久，王银蛾和梁月庭竟也没发现，只顾着谈情说爱风花雪月去了。
　　“该走了，主人在叫你。”
　　那人高挺的身躯动了下，转眼，无声没入灯笼下阴影里。
　　翌日，刑部侍郎路边公干回来的消息传到耳里。王银蛾把剩下的卷宗处理妥当，交给奎秋，然后顺便找刑部侍郎路边，到他那儿拿了令牌去水牢看望白虎。
　　上次、上上次也是他帮的忙，路边是陆邢台派的人。
　　“路大人，白虎这事还有得救吗？”王银蛾拱手问道。因为两人都是陆邢台在上面罩着，关系要比别的官员近些。
　　路边开口道:“白虎有没有救和你有什么关系？难道他是你的情人？”
　　“不是。”
　　“那不就得了。”路边摸着翻开一本卷宗，慢悠悠地说，“虽说陛下和沈丞相、连城侯合力设下此计，可是白虎毕竟偷听机密，这可是重罪。”
　　王银蛾低头不语。
　　“看在你我同僚的份上，我和你说。这世上，男女情爱，亦或是亲情友情，皆一世浮烟，你一无所有时，什么也不会有；你荣华富贵之际，那些东西也只是锦上添花。迷恋情意，终究是引火自焚。”
　　“银蛾受教了。”
　　王银蛾退出书房，走了片刻，坐到栏杆处。虽说她也认可路边的话，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突然，一阵脚步声逼近，声音很重，像有人故意引起她的注意。
　　王银蛾懒懒看去，是吴弓。
　　她差点脱口而出:哟，你没死，这么快就活蹦乱跳了。
　　吴弓因为伤还未好全，半张脸呈现紫色的肿胀，开口说话口齿不清。
　　“你、你！不会和路边有奸情吧？”
　　一些过路的官员都竖起耳朵，这些人一遇到八卦就挪不开身。
　　闻言，王银蛾转了转眼珠，将众人各异的神色纳入眼底，突然起身，一拳猛砸过去。
　　吴弓大叫着倒下，嘶声痛嚎。
　　众同僚惊诧停下，不知所措，不知是该袖手旁观，还是上前扶人。
　　王银蛾拍拍手掌不存在的灰，冷声道:“不会说话就别开口，没有证据就不要陷害别人！”
　　“这是怎么回事？”
　　刑部总管闻风赶来，看着这场面差点掉了眼珠。刷地一下，他扫向王银蛾:“大人你，又惹什么事？”
　　王银蛾冷笑一声，箭步逼近他，拿拳头在他脸前比划:“总管，你该问问他，什么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自己找揍。”
　　“你、你你——”总管脸涨得发红。
　　王银蛾又讥笑一声，收了手，扬长而去。
　　还没走出多远，又听到一个小厮慌张的声音:“不好了，总管大人！”
　　“什么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二岁死了，今早尸体被运粪人发现了！”
　　诺大的刑部顿时闹腾起来，官吏们开始议论二岁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诸如此类的猜测一时传遍整个刑部。
　　这时候，王银蛾不在议论的人群里，她去了水牢。还是当初那个衙吏引路，还是原来的路线，王银蛾默默记着水牢的路线。
　　突然，开口问道:“水牢那里是不是有专门束缚妖族的禁桎啊？”
　　走在前头的衙吏被她突然出声吓了一跳，脚下打滑，差点跌下悬空桥。衙役一边哭叫，一边闭着眼爬上悬空桥，忙着拍胸顺气，哪里顾得了回她。
　　等他差不多了缓和下来，王银蛾又重问一遍。
　　衙吏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吧？但是水牢那位，是由专人设计的牢笼和铁索。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王银蛾哼声道:“水牢里头是只妖怪，你不知道？”
　　“什么！”
　　“嘘——别大呼小叫，一惊一乍的，等会儿真掉下悬空桥呢。”
　　经她这么一吓，衙役哆嗦着把她引到水牢门口，将钥匙丢给她，便马不停蹄地躲到一边去了。
　　王银蛾收回视线，手里的钥匙哗啦作响，水牢开了。
　　她来的时候巧，白虎还未下水，还吊在半空中。只是他一声不出，气息极微弱，看着像是要死了。
　　王银蛾抿一抿唇，缓缓绕步而行，上下打量着水牢，这里头布置了重重机关，要安全地救出人恐怕不容易。
　　“你、来做什么？”突然，那位沉寂如尸体的人开口了。
　　“我来看看你。”
　　王银蛾负手而行，仍是在水牢的小块空地上徘徊。
　　“有话直说。”
　　“你看起来过得不错，”王银蛾顿了下，轻笑，“应该能坚持到沈玉篇和睢国王子成婚的那一天。”
　　白虎没吭声，可是水牢里的粗重铁索却一瞬间活了，开始爬行，绞紧。白虎一阵闷哼，蓬头垢面里一双眼瞳冷冷望向她。
　　王银蛾不屑地瞥回去，把衙役喊来:“给我拿个板凳。”
　　随又转头:“别这样看我。这婚事又不是我做主。”
　　话音刚落，白虎突然泄气般，低垂下头颅。在铁索沉闷滑动的声音中，两人竟然陷入对坐无言。
　　沉默一会儿后，王银蛾再次开口:“可是，沈玉篇因为这事要死要活，拉着她姐姐三番五次找我帮忙。我倒是亏欠沈微经的人情——”
　　白虎动了动。
　　“想了想，不过两条路。一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隐世不出。二是，就按照沈丞相的来，人的感情能有多深，持续有多远，都是个变数。”
　　王银蛾拿来板凳坐下，摆手让衙役走开。她说:“你等着吧。”
　　“我——”
　　“你被这些铁索束缚，是什么感受？它们长的和蛇一样——”
　　“这是崂山的精铁索，专门缚妖的玩意。”
　　“哪里来的？”
　　“陆邢台。”
　　说起他，王银蛾倒想起来，此前的计划里还没把陆邢台包括进去。要不要提前和他打声招呼，以免到时候，他跳出来坏事？
　　王银蛾看了会儿白虎，就告辞离开。
　　想起还有两天她就要去陆邢台那里服药，不如趁此同他沟通一下。
　　回到刑部，看见一个小厮正站在她办公屋子的门口，王银蛾转了转眼珠，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你直接进来。”屋里却传来奎秋的声音，但是听不出喜怒。
　　王银蛾硬着头皮踏进屋子，拱手行礼:“下官参见大人。”
　　奎秋正坐在一把太师椅中，手指抚着把手，神色淡淡，高深莫测。
　　“你觉得二岁的死因是什么？”
　　她瞪大眼，反问:“您不会以为也是我动的手吧？”
　　刚才一路回来，她可听见不少风言风语，说是她杀了二岁。初时还很惊恐，但她仔细一盘算，应当是没问题的。
　　恰巧总管从外面走进，笑着赔礼:“王大人，别激动。奎秋大人是秉公办事，方才已一一询问过了，只剩下大人你，刚才未在。”
　　王银蛾答道:“我去水牢了。”
　　“去那里做什么？”
　　“看望白虎，毕竟也曾是同僚。”
　　奎秋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的笑。
　　“先说二岁这事。有小厮说，昨天你问过他二岁的事，还说听过二岁威胁某人勒索钱财。”
　　王银蛾沉吟了一下，答道:“确有此事。”
　　“你可知道，那个某人是谁？”
　　“这，我不知道。当时也是偶然听到。”
　　闻言，奎秋忽的起身，朝门外走去。
　　“二岁这事必须严惩，否则就是在打我们刑部的脸。王银蛾你就跟着孙浩轩一起查办此案。”
　　“是。”王银蛾面容严肃，目送着奎秋和总管离开。
　　前脚人刚走，后脚屋子里走进一个人。那人穿着刑部的官服，年纪三十出头，看到她时笑了笑。
　　“王大人，想必你已经了解情况。事不宜迟，我们先去吧。”
　　王银蛾点一点头，跟着孙浩轩登上官府马车赶往二岁尸体被发现的巷子。
　　今早有人报案，官府的人立刻出动封锁了那条街巷，并很快查出死者是刑部小厮二岁。
　　王银蛾和孙浩轩一到，守在事发现场的烈捕头立刻过来抱拳:“二位大人，二岁的尸体已被拉去尸检。”
　　王银蛾与烈捕头对望一眼，浅笑了笑，真是好久没见。
　　“嗯。二岁的死因？”孙浩轩问。
　　“箭杀，从背后偷袭。”
　　趁着孙浩轩和烈捕头谈话，王银蛾假装仔细观察事发现场，实际上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杀人那天的细节，猛然想起自己的脚印没有抹去，还有那套小厮的衣服会不会沾上味道。
　　正想到这里，便听见烈捕头说起搜集的线索。
　　“目前，我们的人调查了赌坊和对面的酒楼以及附近民居。初步搜查出了一套小厮衣服和鞋套，火坑里未燃烧的箭矢头子，还有残缺的脚印。”
　　“经过走访调查，我们可以确认，谋杀二岁的人是酒楼小厮。但是因为那天酒楼召开年庆会，临时招了一些人当小厮，所以怀疑，可能是那些人里有一个杀了二岁。”
　　孙浩轩神情激动道:“那，赶紧把那些人抓起来，挨个审问。”
　　烈捕头叹了声气，说道:“孙大人，我们没有逮捕令，不能随便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