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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尸变 ...

  •   走下石阶,王银蛾一眼看到树影下的人,神色微愣,随又冷着脸经过他,假装没看见。
      没走几步,身后跟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她抿了抿唇。
      “银蛾——”
      王银蛾猛地停下,回头道:“梁月庭,你做什么?”
      梁月庭神色委屈:“客店老板把我赶出去了,我没地方住,可不可以带我去你家?”
      夜色泠泠,寒凉入骨。王银蛾以为自己几乎听错了,差点气笑:“你没有地方住?骗鬼呢!”
      “是真的。”梁月庭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契约给她看。
      王银蛾浅瞥一眼,说道:“你可以找琴情拼床。”
      “不要。”
      “你这不要,那不要,到究竟要怎样?”王银蛾眯起眼,眸中戾气越来越重。
      “我要去你家住。”梁月庭说完,飞快地低下头,他也知道这话说出来不好意思。
      王银蛾一愣。随后落寞道:“我没有家了。”
      梁月庭抬首看来,掩饰不住的惊诧,半天,才轻道:“我要跟着你走。”
      “你的脾气可真犟。”她轻叹一声。
      先前和长老那一阵对着干,王银蛾满脑子都是愤愤不平,早忘了和梁月庭间的矛盾,只顾着暗骂长老去了。
      见他如此固执,王银蛾也懒得再多说,转身继续走,边走边道:“我可以接纳你几日,但你之后要自己找地方住——”
      梁月庭立刻欣喜:“真的?”
      听见后面传来一阵笑声,王银蛾也跟着笑了。
      她像是喃喃自语:“……真好。”
      梁月庭没听清,追来问好什么,是让他住进来好吗。下一秒,挨了王银蛾一个白眼。
      王银蛾盯着天上月亮,轻叹:“我是觉得,从未如此舒坦过。”
      扭头一看,梁月庭还是一脸茫然。
      王银蛾心血来潮,竟然和他说起实话:“以前逃婚的时候,我总是想,这天这地那么大,为何没有我的容身之处?如今,我和族里长老闹翻,我以为什么也没有了,可是刚才你让我想起来,我还有一个小破落院子。梁都城那么大,可我还是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晚风融融,吹动着衣摆摇曳不止。
      王银蛾忽向前大跨一步,接着一步又跨一步,神采奕奕。
      眼看她的身影即将在夜风里消去踪迹,梁月庭连忙追上,抓住她衣袖,轻声说了句什么。
      “是啊。”王银蛾听后瞥他一眼,应道。
      两人磨蹭地走回租赁的院子。
      到了家后,王银蛾这才想起屋里棉被不够用,往常都是她一个人住,看来以后还是要备一些多余的被子之物。
      “我这里简陋,你将就着睡东屋,睡一夜硬床板吧。”
      虽说让客人睡冷硬的木床很不地道,可她只有一套被褥床被,总不能让自己挨冷吧?这天气虽也不冷,可她毕竟——总之,让谁受苦都不能让自己受苦。
      叮嘱完,王银蛾假意打了个哈欠,就说要去洗漱,之后匆匆躺下。
      至于梁月庭,他像在自己院子似的,闲散坐在空荡荡的院中,四下打量,看着她来来回回打水洗漱。目光紧追着王银蛾,恨不得变成苍耳黏到她衣角,一起飘进屋里。
      梁月庭如愿以偿,却暗地打算赖在她院子里不走。
      听到房门合上的动静,他忽然一笑,手指轻勾,厨房里的茶具自个清洗干净,灶坑里噗呲燃起火焰,水缸里的水化成小细蛇哗啦游进水壶里。
      水在沸腾,柴火噗呲地响,正屋子里传来细微的呼吸。
      他单手支颌,望着简陋的木窗子出神。
      王家院子里的事,他都知道啦。
      不知道她挨了巴掌的脸还痛不痛?想是很痛的,她自己说再也没有家了。这话不知为何戳痛了他。
      “咕噜——”
      梁月庭慢条斯理地端起茶壶,开始泡茶,手法老道。
      这一夜,月色很美。
      梁月庭并不想睡觉休息,一边泡茶,一边思考着一些事情。如今他的法力总算恢复,可是之前突然的失灵依然是块巨石压在心头。
      茶杯壁烫热了,梁月庭突然想起,重伤在床之际有次王银蛾给他吹的笛子。他索性拿出一支玉笛,足下轻跃,飞至屋檐上,呜咽地吹起来。
      笛声潺潺,月光若水流泻进窗漏。
      王银蛾没有睡,只是硬躺在床上,感受着冷硬。
      听到笛音,她无声爬起来,伏在窗沿,望向空荡荡的庭院。
      其实,她有些后悔,早知道该忍几天,至少也得等她爹下葬后再摊牌。可是,她天性急躁暴戾,总会把事情弄得麻烦。
      看来,这次她是再不能回去了。
      一夜未眠。
      翌日,起床时,身体猛地一打颤。
      王银蛾刚走出房门,院门也刚好被人打开,梁月庭从外面进来。
      他浅笑:“我去外面买了点粥和包子,你先去洗漱。”
      王银蛾点点头,正要去打水,隔壁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唾骂声。
      “啊呸!你这个小贱人!我就说吧!”
      “真不是个东西!果不其然,带了个臭男人回来过夜!”
      啧,骂得真难听。王银蛾青筋直跳,真想把热粥倒在那八婆头上。
      可是梁月庭在这儿,自己得收敛点,她只好不情不愿地走到水缸边打水。
      梁月庭头一次遇见这种事,蹙紧眉,问:“隔壁是谁?怎么说话这么难听?”
      “不用在意。和这种人计较没用的。”王银蛾拿起瓢瓜舀了勺清水,随意抹脸道。
      说着,自嘲一笑。
      她要是不在意,岂会次次还击回去?王银蛾,你可真是够虚伪。
      也许是很多年以前,对着那些长老和牌位时练成的吧。现在的她撒起谎来,水到渠成,也从不在意别人信不信。
      梁月庭信了,却仍然不舒服。
      见隔壁院子还在骂个不停,他就打出一道法术,对面突然止了声音。
      王银蛾惊讶地看他,笑问:“你做了什么?”
      他说:“耳不听为净。”
      吃过早饭,王银蛾不知道该干什么,昨日的荒唐闹剧是否已传进别人耳中,会不会影响她的仕途。一切乱如麻缕,纠缠着她。
      梁月庭见她坐如针灸,便提议:“要不要我们去看看?”
      王银蛾犹豫了,沉吟道:“偷偷地看,好不好?”
      梁月庭却伸手握住她的手:“没事,先吃饱肚子。我们大大方方地过去。”
      “可是——”
      “银蛾,你忘了我是神仙吗?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王银蛾破涕为笑,却暗道,只要梁月庭不挡道,别人可欺负不了她。
      这几日忙着葬礼和应酬之事,她都没怎么关心过梁月庭。先前她吵着要和梁月庭分手,这会儿想起这事,竟有些不大好意思,只装作没发生这回事,自己给自己台阶下了。
      她问道:“昨天风凌霜和琴情不是找你去了?怎么样,你的身体、还可以吗?”
      闻言,梁月庭收回手,面上笑意变淡:“不要紧。你不用太担心。”
      “是吗?我看不见得如此。”王银蛾直觑着他的神色变化,一语揭穿他。
      梁月庭被戳穿后不知怎样回复,便佯装不快道:“看破不说破,你怎么尽逮着我戳穿谎言?”
      “谁让你撒谎。你肯定没怎么撒过谎。”
      “我怎能随便撒谎?君子讲话要守诚信。”
      王银蛾嘁一声,笑呼:“你都撒谎了,还是什么君子,梁上君子吗?”
      “这话可不能乱说。”梁月庭脸上飞红,急着辩驳道,“我不是。”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我这个情况很特殊,师姐他们叫我留下,自己先回仙界找师祖去问情况。我要是告诉你,不是给你添乱吗?”
      王银蛾眼神微暗,忽笑问:“那他们何时回来?”
      她可不想背负一个拆散有情人的骂名。
      “也就几天吧。”
      “那好,我们先去看看我爹。今天就要下葬了。”
      不想,等两人抵达王家院子在的那条街上,王家人却都一反常态地待在外面,正神情惊恐地谈论着什么。
      王银蛾心中怀疑,同梁月庭对视一眼,却见梁月庭神色一变。
      他松开手,飞跃进院,只留下一句:“里面危险,你留在这儿。”
      “怎么回事?”
      王银蛾不明所以,但知道情况危险,只好冲过去拉住一脸惨白的秦母,急着问,“娘亲,你们都待在外面做什么?”
      一个年岁四五十岁的亲戚看见是她,仰头看天,鼻孔发出一声轻蔑的哼声。
      王银蛾不欲和这些人多费口舌,只紧张地看着秦母。可是秦母却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怕得半天说不出话。
      那些亲戚却在一旁叽叽喳喳地吵。
      “是你,你不是王家人,来做什么?”
      旁人闻声看来,皆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她啊,还有脸回来,不看看这孽都是谁造的!”
      “她爹死了都不安生!”
      闻言,王银蛾脸色遽然变白,难道是棺材出了什么事?她当即松手,就要朝紧闭的大门奔去。
      秦母急忙拉住她:“别去,银蛾,危险!”
      另一个亲戚嘲讽道:“担心她做什么,死了更好,给王家人丢脸!”
      “啪!”
      风声一静。
      王银蛾漫不经心地收回巴掌,边冷笑,边一手拽住那人的衣领往院门方向拖。那个亲戚吓得面色惨白,身体剧烈颤抖。
      “这么能说会道,那你和我爹说去吧。”王银蛾声音轻轻柔柔,但手上动作却强硬霸道。
      周围的长老们看见了,吓得一阵尖叫,就要扑上来扯开她。
      “孽畜!”“小白眼狼!”
      什么脏话都让他们说尽了,王银蛾只管没听见,揪着那亲戚往门口拖。
      可那门口被人从里面关得死紧。
      眼看族里的人就要围上来,王银蛾突然冷笑一声,身体里好像涌出一股磅礴力量。
      她竟把那人轻易扛起来,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中,足下轻跃,飞上屋檐,把那人往院子里一丢。
      人群发出一阵喊叫。
      “银蛾,不要!”
      “妹妹,不要!”
      可惜一切都来的太晚。而她又太早下定决心,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王银蛾转身,早晨冷冽的风吹拂起衣角,鬓发飞扬,眼眶蓦然一红。疯狂的快感一瞬间淹没她,心中悲喜交加。
      外面,秦母哭得撕心裂肺。哥哥王金银吓得几乎晕厥。
      院子里,人和尸也被她惊到了。
      被丢下的人惊恐大叫。
      她爹的尸体转过身,对着那亲戚发出荷荷的声音。那人吓尿,竟晕了过去。
      爹穿着鲜艳的寿衣,却长成了青面獠牙,尖锐而刺长的指甲泛着黑亮的光。显然是尸变了。
      王清源又惊又怒,高声喝道:“你跑进来做什么!”
      王银蛾没有理会,直勾勾盯着面目全非的尸体,鼻尖似乎能嗅到一股腐烂的尸臭味。
      “爹,你真的是我被气活了吗?你说啊,你是不是气得尸变了!”她视若无物,直朝尸变的尸体走去。双目瞪大,神情恍惚。
      王清源和梁月庭见此,不约而同地喊道:“别犯傻了,快进屋躲着!”
      “人死了,尸体就没有意识,怎么会因为你发生尸变!”
      那僵尸被王清源和梁月庭两人夹击,被打得好不狼狈,看到她一个人,就蹦跳着向她袭来。
      梁月庭紧张得额头直冒冷汗,连声催促:“银蛾,你快进屋!进屋!你不要听信他们的话,这不是你的错!”
      整个院子被设下结界,专门用来关僵尸,根本无法逃出去。事到如今,王银蛾只能躲进屋里,让梁月庭二人对付僵尸。
      可她这会儿心神恍惚,压根没想着躲开。
      砰地一声,僵尸已到面前。
      梁月庭瞳孔猛缩:“不!”
      “你真傻。”一声轻叹。
      “荷荷——”一阵古怪凄厉的尖叫贯彻云霄。
      外面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院门。
      秦母愣了几秒,突然瘫软在地上,呜咽地哭笑不止。
      王金银连忙上前扶她,却被拦开:“娘,别这样。”
      秦母口中喃喃:“是我害了她——”
      “怎么会呢?”
      “我恨透这个王家——”突然,她伏下头颅,闷声啜泣起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54章 尸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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