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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来自星星的情书(完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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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木屋,外面山头百花齐放,是特罗姆瑟的初春之尾。
江倚风到小木屋外面拍了很多照片。
有的花草落到了绿地上,他就捡起来带回家里拿一个小盒子。
身后不远处是青山间开辟的一条溪水,风吹过,枝上落花摇曳起舞,而后落入清澈绿水,石阶上哗哗流着,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蔚蓝天空白云漂泊成堆、成型,此刻阳光正好,扬扬洒洒照进森林之内,树荫透光却不刺眼,春风旭日。
山间容易起风,戴在头上的小草帽一摇一摇,偶尔掉下,草帽绳子就挂着牛仔衣的吊带。
江倚风蹲下捡起,看着手里的花瓣,在草地上挑了几片还算完整的准备回家。
一回头,就发现某人正穿着高中时候的校服,拿着相机在往他这儿拍。
将草帽拿起重新盖在头上,他跨过几个草丛走过去,“重返青春呢哥哥?”
江序笑笑不语,低头摁着相机的按键,“我拍照技术不错。”
“自恋鬼。”江倚风笑他。
回到小木屋。
把盒子放回桌上,江倚风拍了拍手去窗台边看着,“今天天儿挺好。”
江序边倒水边回他:“嗯。”
“云挺多,当风景图拍就算是小白都能行。”江倚风说,“拍一张吧。”
拿出手机,镜头却不是对着窗外,而是打开前置,他对准位置在镜头前比了个耶。
江序的视线也正好从手机回头看向这边。
确定键摁下,是比耶的江倚风和在喝水的江序。
“真帅。”江倚风转身夸他。
江序笑着无奈摇头,什么也没说。
晚上,江倚风坐在餐厅桌上摆着相框。
江序洗完头刷着手机出来,肩膀上搭着毛巾擦着,额前些碎的刘海被撩了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江倚风捏着落花坐在椅子上看他,嘴里说着:“哇哦,好帅哦。”
江序眼神没离开手机,走上前揉了揉他的头在一旁坐下:“做什么呢?”
“拼贴。”江倚风说,“拿胶水粘到纸上然后放进相框里。”
纸上基本已经拼好,江倚风手里捏着最后一朵教堂门前捡的樱花不动。
“哥哥,最后一朵,你来放。”江倚风说。
江序看了他一手,从面前的手里拿过那朵花,用胶水在背面涂上一层,而后粘在纸的左下角处,“好了。”
江倚风用吹风机小度热风的吹了几分钟,等纸上的胶水全部干透,再用木相框裱起来,挂到时钟旁边的墙上。
“一一,”江序叫他,“喝牛奶吗?”
江倚风摆完相框下楼梯,“好啊。”
趁着江序去热牛奶的空隙,他走到卧室去帮人收拾行李箱。
原先只是一堆衣服,收着收着,行李箱的嘴里下出现了一个用泡沫袋仔细包装的东西,他翻过来,上面一张便利贴上写着:「给一一」
给我的?是什么?礼物?
江倚风拿着有些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打开来。
层层泡沫袋里是一个长条木盒,里面放着两只油画笔。
笔柄上用了雕花技术,凑上去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木香,笔头的毛柔而不软,在手里试了一下,有劲且不会立马摊开成散。
笔尾部分还用烫金刻了一串东西,江倚风转过笔看着,突然发现这个牌子好像在哪儿见过。
「SK3」江倚风上手机一看,发现这跟他同画室的一个小富二代同学是一样的牌子,SK旁边的小3代表着是新款的GH-3系列。
“GH-3……”江倚风蹙了下眉,上浏览器查看这只笔的平均价。
“「SK3」属于私人定制款系列,无具体定价。”江倚风轻声念着,“最标准的,是一支笔的价格不会低于……两千!!”
两千!一支笔,两千!
米秋搜?!疯了吗?!
不是两千,而是不低于两千……
私人定制甚至还无具体定价,江序行李箱的盒子里可是有整整两支……
江倚风倒吸一口气,江序也正好端着牛奶杯过来。
见江倚风已经打开了盒子,他微微叹气:“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惊喜来着,不过也没事儿,反正也是给你的。”
江倚风僵硬扭头:“哥哥,你真牛逼真有钱。”
江序笑笑不语,江倚风接过牛奶坐在床上喝起来,江序便继续收拾着行李箱。
“诶哥哥,”江倚风说,“你买画笔买一支不就行了,买两支做什么?”
江序没回话:“喝你的牛奶。”
江倚风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直到夜色渐浓,情深一往之时,江倚风才终于得知了两支笔的用处。
……
“一一。”江序边动边喘着气叫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序在锁骨的地方纹了一道纹身,上面是一朵玫瑰和一串英文。
因为眼前朦胧,江倚风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感觉自身仿佛飘在了空中,只有江序能让他感觉到真实的气息。
保温杯正在松软的泥土里灌溉,头先用来开拓松土的画笔已经被丢弃在了一旁。
江序伸手从盒子拿出另一支笔,在床头柜的红颜料里沾了沾,“一一,帮哥哥描一下纹身好不好?”
江倚风昏昏的拿过画笔,手都是软的抖的,他一手捏着江序的肩膀,想认真的去描,可因为是躺着,所以怎么都描不好。
江倚风直接急了,一巴掌拍在江序肩膀上:“起来!我画不好了!”
江序听话的将他抱起来,却让保温杯往泥土灌溉的更深了些。
江倚风虽然痛的哼唧了几声,但本着美术生的职业素养,还是坚持把那朵玫瑰描红。
全身都是汗水,他被江序抱在怀里画着,温热的气息吐在对方的脖颈处。
玫瑰描完,画笔直接从手中脱落到床位的沙发上。
江倚风心里还存着气,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直接猛扑过去一口咬在了江序的喉结上。
头顶传来闷哼声,江序却不恼,等江倚风离开,低头温柔的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一一,忍忍吧。”
整整三天三夜,江序就像牢笼里释放出来的野兽,将他拆骨吞腹,融进骨血中。
江倚风面朝床单趴在床上,江序在旁边怎么叫他也不应。
“一一?”
“……”
“江一一?”
“……”
“一一啊,喝牛奶吗?”
“……”
江倚风不想理他,即使全身已经清理干净了也不想。
江序也没情绪,只是慢慢爬上床,躺在江倚风身边抱住他。
江倚风也没挣扎,面朝江序侧躺,眼神愤恨,嘴角倒弯。
江序看到却噗嗤笑了:“怎么办,我的一一好可爱。”
捏了几下江倚风带着婴儿肥的肉脸:“这么可爱,幸好是我的。”
江倚风任由他捏着,目光看上他的手,直接拿起来夹在自己的双手中使劲拍打。
几分钟后,江倚风撑起身向前,在江序的唇上吻了一下。
“盖章。”江倚风说的一本正经。
江序笑着默认了他的行为。
早就是你的了,盖章什么的,走个过程罢了。
又过了几个月的无聊课程,期末最后的一个小长假来临。
江倚风在挪威这边的打工合约到期,他没着急续约,只是对老板说他可能要过几个月才回来。
老板看着这个在他这儿勤勤恳恳干了几年的孩子,和蔼的笑道:“行,那你几个月后再来投奔我吧。”
江倚风也跟着笑:“是啊,挪威的冬天这么冷,没了您的白米饭,我可能就饿死在街头了。”
老板摇摇头,拿起啤酒杯去碰江倚风白开水:“god reise(一路顺风)”
江倚风莞尔:“Takk, virksomheten blomstrer(谢谢,生意兴隆)”
回小公寓收拾了点行李就陪江序回了纽约那边处理后续工作。
平常江倚风就坐在公司高楼的的楼下餐厅或者咖啡厅里画画或者拍照。
然后在店里坐上一整天,等到江序下班他们才一起回家。
直到某天中午,江倚风照常坐在店里画画,手机星标铃声响起,他打开看,是江序发来的。
【。】:妈一会儿可能会给你打电话,你按事实说就好了。
江倚风看着消息,心中了然。
果然啊,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彻底掩埋住的。
他回了个“好”,没过多久,程淳的电话果真发了过来。
“一……一?”程淳的声音犹豫,带着些许的不确定。
这不能怪她,毕竟他们已经好久没有通过电话了。
江倚风尽量放松自己的声线:“嗯妈妈,是我。”
程淳顿了一会儿又笑了:“太好了,真的好久没见过你了。”
江倚风应声,对面又是一阵沉默。
“一一啊,”程淳说,“你跟阿序他……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江倚风没撒谎“嗯”声道:“是,我们,是在谈恋爱。”
程淳又不说话了:“哦,好,挺好,是你就挺好。”
“没事儿的一一。”程淳说,“你也知道,你听话但你哥又不听我们的,你们两个极端,你能管住他。”
她叹息:“我们其实知道这件事挺久的了,也做了思想准备。我们也觉得,爱情这种东西,一见钟情有,日久生情亦有。情这种东西,其实吧,强迫,是最没用的解决方式。”
“所以我们选择放手,”程淳恢复了原来的心态,“不是成全,未来这种东西,谁也说不准。但要是你们在一起一天,我们就不会插手任何关于你们的感情问题,但要是最后不在一起了,我们也能接受,你们一起回家吃顿饭我们也高兴。”
江倚风听着,呼吸一滞,一时竟也不知说什么才是。
“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程淳说,“即使五年前你不辞而别,我们就算生气,也没再过问什么。因为你们总有一天要飞出我们建造的燎原,你们的远方很长。”
最后,她又笑了笑:“一一,记住了,”
“幸福,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
电话结束,江倚风靠在椅背上思考了很久。
窗外日落黄昏,美国街头人来人往。
又一幅线稿打好,江倚风正专心的用触屏笔给线稿填充色块。
这时,餐厅门口的风铃“叮叮”响着。
江倚风一开始没理会,直到第一层色块填充好,他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拿起手中的咖啡,抬起眼眸向前看。
而后,他蹙眉。
对面的二人也注意到了他,只不过对比起江倚风的意气风发,二人更像颓废在下水道的人鱼。
破烂、肮脏、毫无生气,与活死人无异。
江倚风只是愣了一下,然后淡定的放下咖啡杯,没在看他们。
接着画画,余光瞄着。
对面的人一直在盯着他看,他也不抬头,心中嗤笑。
哎呦天嘞!我真迷人~江倚风心道。
差不多十分钟后,江序机械般的下班时间到了,他推门走进江倚风给的定位餐厅。
一开门,他跟十分钟前的江倚风是同样的态度,愣神几秒后又无视。
江倚风一见到江序就心情大好,放下平板和笔轻快小跑过去,蜻蜓点水般亲了一下江序的唇,“走吧哥哥。”
江序笑了笑,替江倚风背起帆布袋。
出门前,他挽着江序的手臂转身,对着角落的两人眨眼吐舌头,还比了一个小狗耳朵。
嘴里说着唇语:“你们的天,亮了。”
七八月份,朗伊尔城看极光的概率是极小的,因为处于北极地带,夏季那边处于极昼,几乎24小时都是白天。
江倚风却觉得无所谓,依旧兴致勃勃的在那里欣赏北边城市的极昼天,欣赏世界带来的美好光景,他诚心感谢。
感谢你,让我隔着时间漩涡,再次遇到他。
江序就站在他身后,他一转身,就紧紧保住了。
等到十二月下雪,江序跟江倚风就待在特罗姆瑟,看了一场真正的极光。
穿着专业羽绒服,戴着绒毛帽,江倚风拉着江序的手站在雪地里,一步一步往前走。
穿过一片挪威森林,他们来到一片有着冰河的空地,头顶上,是彩霞绚烂的北极光。
江倚风举着相机道:“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看极光了,可它还是好美。”
北极光这个东西,在摩尔曼斯克能看,在冰岛能看,在费尔班克斯也能看。
但江倚风依旧觉得,这里的极光,才是世界最好看的极光。
他拉着江序的臂弯,两个人贴在一起,反转相机,他说:“哥哥来,笑一个!”
“茄子耶~”江倚风笑得很开心,江序看着他的笑容,也不自觉的跟随。
在这个距离北极点仅有1750千米的地方,他们见到了一生最珍惜的东西。
是江序的北极星,也是江倚风的北极光。
简言而知,在距离北极点最近的的位置,除了北极星和北极光,剩下的,便是正在相爱的他们。
冬日永远寒冷,不冻港和不冻海永远温暖。
因为北大西洋暖流,他们的序章,便永不再冰冷无岸。
“小主人~”系统又跳了出来,“恭喜好感度达到100%。这次呢?还要继续自然死亡吗?”
江倚风低头画着画,头点的漫不经心。
系统了然,说道:“那我们在世界尽头再相见喽~”说完,便消失在空中。
在这个世界与江序共度了整整三十多个岁月年华,江倚风的模样从未有变化,他还是那样青春气盛、意气风发。
五十多岁的江序,面容虽见老,但也是英俊无比。
三十多年,他们再未分离过。
就当前半生的十三年如泡影,后半生的相爱相守才是真正的结局。
直到江序的一次出差,他要去往靠近南极圈的一个城市,要去很久。
本是平常的一次出差,可江序离去后的整整一个月,他都没有收到过江序的消息。
就在江倚风有些慌乱之时,系统又弹了出来:“小主人。”
他抬头看着半空中飘着的虚拟屏幕,突然想起。
自然世界,要到尽头了。
突然,放在书桌上的手机振动起来,江倚风拿过,上面是他给江序的备注。
接起,他说:“喂?哥哥?”
对面熟悉的声音充斥耳膜:“一一啊,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在靠近南极圈的位置,信号可能不太好,最近天冷了,记得添衣喝热水,别感冒了。”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段话,江倚风却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几步跑到书房的电脑,网线连接,用之前父亲教过他的技术,输入病毒程序后,进入电话网线。
手机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如果通话没问题,那江序那边还是能正常说话。
江倚风声音有些抖:“喂……喂?哥哥?”
电流声过后,江序依旧在说话:“一一啊,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在靠近南极圈的位置,信号可能不太好,最近天冷了,记得添衣喝热水,别感冒了。”
“滋滋——”
“一一啊,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在靠近南极圈的位置,信号可能不太好,最近天冷了,记得添衣喝热水,别感冒了。”
“滋滋——”
“一一啊,不用担心我,我现在在靠近南极圈的位置,信号可能不太好,最近天冷了,记得添衣喝热水,别感冒了。”
……
江倚风什么表情也没有,一句话也没说,抿了抿唇眼泪不自觉的落下。
三个月后,搜救人员在雪山消融后的山头找到了江序的遗体。
他是被活生生冻死的,死之前留下的,就是给江倚风打去的那通电话录音。
因为遗体寒冷,江序死后被封在冰棺里。
地板和室内有热源,可即便如此,当所有人靠近周围时,都还是能感觉到阵阵寒冷。
养父母在外面哭的泣不成声,他们不敢进来看,所以来的只有江倚风一个人。
看着玻璃棺里的人,江倚风脑袋失空,有些迷失。
过了许久,他露出了一个松弛的笑容,随后往前走,双手搭在玻璃棺上。
好冰……好冷……
江序,你冷不冷啊?
头抵在玻璃上看着里面的人,热泪流淌却温暖不了任何东西。
最后,他落下一个吻,此后再也没有出现在洛城这个地方。
站在特罗姆瑟的山头上,前方是海浪拍打不到的悬崖。
此刻春日邯风,绿草如茵,陡峭的悬崖边开出了一颗不可能的树。
他走进,这是来自春天的小叶榄仁。
江倚风看着,什么也没说。
小叶榄仁的枝头挂着东西,他翻面过来。
是一条项链和一张纸片。
项链是一片小叶榄仁和一朵粉樱,江倚风取下来挂到脖子上,又翻转纸片去看里面的内容。
「攻略人物已消失,下个世界正在加载中……」
上面工整利落的楷书笔墨,是江序的字体。
「10%……20%……50%……80%……」
江倚风嘴里轻声念着上面的的字,而后笑了笑:“傻子。”
纸片吹落入深海,再也没有人会看到。
「他的序章,名为江倚风。」
「世界加载完成,正在传送中……」
“江序,”江倚风离开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你的春天来了。”
——全文完
《来自星星的情书》
江序×江倚风
——本章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