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即是受》辛木

2、第二章

　　三更夜，一缕如纱般轻柔的月光顺着轩窗，倾泻在一袭红衣上，泛起一片华光。如墨般柔顺黑亮的长发散在床头，如一朵盛开的紫罗兰。亚廉浓密的睫毛微颤，低哑柔和的声音从微启的口中溢出，在黑暗中激起一潮云涌：
　　终日凝眸处，
　　流不尽弱水三千。
　　红尘不问相思苦，
　　良辰美景奈何天。
　　亚廉轻轻摩擦着手中的玉牌，看着玉牌上雕刻着的短诗，亚廉不禁微叹了口气。
　　何必呢？母亲。既然那个男人最在意的不是你，你又何必为他苦苦挣扎痛不欲生呢？您知不知道，就连您的死，都不能换回他对您的一丝歉疚呢。
　　一夜无眠。
　　当黎明时的微光穿过窗户照射到亚廉细嫩的脸庞时，亚廉动了动睫毛，从浅睡中醒了过来。看了看天色，想起隔壁还住着个死皮赖脸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无赖时，亚廉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当他知道自己是离家出走根本就没有想过再回去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呢？一想到这，亚廉就莫名其妙的感到有些开心，就好像恶作剧的小孩在等待鱼儿上钩一样。
　　稍微洗漱了一番，腹中感到有些饥饿的亚廉打开的房门。
　　“哟~，早上好啊。”刚打开门就看见阿岚一脸欠扁的站在门口，冲自己打着招呼。
　　亚廉感到有些好笑，但还是佯装疏远的讽刺道：“不必守在门外，我是不会逃跑的。”
　　“这都是些说不准的事，我这不是以防万一么。”阿岚嬉皮笑脸的套上了近乎，“是要去吃早饭么？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吧。”
　　“我好像还没跟你这么熟吧？”亚廉加快了脚步，想要甩开阿岚，但无奈阿岚就像块甩不开的牛皮糖一样，一直嬉皮笑脸的跟在身后。
　　“一回生二回熟嘛，咱这都不止见过两次面了，已经很熟了。”听到此话，亚廉不禁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小二见昨晚的那两位俊俏公子一起下楼，赶紧上前招呼，“二位爷，是要吃早饭么？”
　　“是啊，挑些清淡点的端上来吧。”亚廉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一直绷着的脸也微微露出了点笑容，有礼的跟小二打了个招呼，却不知他这一笑把小二三魂勾走了两魂儿半。在旁边的阿岚看小二痴痴的模样不禁拿扇子敲了下他的后脑勺，笑骂道，“赶紧把饭端上来，别犯痴了。”
　　“哦，好，小的这就去。”被拆穿了心事，小二一下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连忙小跑到后堂去了。
　　“哟，想不到你还挺有魅力的，居然….对了，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刚想借此嘲笑他两句，却发现自己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等了半天看亚廉还是不吭声，阿岚有些自嘲的笑笑，心想以他那不可一世的性子也不太可能的就这么配合自己，“不想说就……”
　　“叫我亚廉吧。”谁知亚廉竟然好脾气的回答了，不仅回答了，还对自己露齿一笑。
　　不正常，绝对不正常。阿岚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把自己坐的凳子往桌子的反方向又挪了挪。
　　“你，你没事吧？”阿岚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事啊。”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阿岚不死心的又问道。
　　“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哪都没事你对我笑什么！”
　　闻言亚廉不禁脸颊微红，性格内向的自己，从不主动贴近别人的自己，居然主动向人示好，这还不算什么，最主要的还是示好被别人当成神经失常！可不知为什么，见到阿岚没走，自己心里反而很舒畅，很舒心。啊~不行，怎么自从阿兰出现后自己就有些不正常了，把责任全都推到阿岚身上的亚廉不禁狠狠的瞪了阿岚一眼。
　　“这样才对嘛，没事不要对我笑。”端起盛粥的碗，阿岚好像松了一口气般的说道。
　　“有病。”在心底嘀咕了一句，亚廉也拿起了筷子。
　　吃过饭后，天已经大亮，街道上无论是小摊贩还是逛街的人群明显增多了起来。阿岚随着亚廉穿街过巷，越走越偏。看着身边穿梭而过的人越来越少，阿岚不禁咽了咽口水，“亚廉~咱们这是要去哪啊~这里好像挺偏的哈。”
　　看阿岚小心翼翼的一副好像就要被拐卖了的表情，亚廉不屑的笑笑，“害怕就别跟着我，我又没强迫你。”
　　“谁害怕了？”感到亚廉鄙视的眼神，阿岚不服气的挺了挺胸，“想我阿岚少侠艺高人胆大，一向都是别人怕我，我怕过谁啊，我怕什么啊，真有意思~”怕亚廉不相信般，阿岚故意加快了脚步，走在了亚廉前面。
　　“喂~”亚廉在后面叫道。
　　“怎么，没有我在身边，你怕了？”
　　“不是，我只是想要告诉你，你走错方向了。”
　　“……………”

　　从胡同穿过去便豁然开朗来，很是宽敞的街道两旁三三两两的停着价位各异的马车，车夫们也都没闲着，有的正给马匹喂草，有的正修理车辆，还有的什么也不做，就躺在赶马架子上晒太阳。
　　亚廉朝着一位正给马儿捋毛的车夫走了过去，“大爷，请问青华山去么？”
　　那马夫看了看亚廉缎面的红衣，不冷不热的回道，“去，不过得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你抢钱啊！”在马夫说出一两银子的瞬间，阿岚就瞪大了他那双灵动的黑眸，夸张的叫道。
　　“嚷什么啊，爱去不去，到哪都是这个价。”古往今来车夫和大夫都是一成不变的嚣张，谁让一个能救你的命，一个能代替你的腿呢？“这青华山多难走啊，又费车马儿跑起来也累。”
　　“我说你…..”见阿岚还不依不饶准备跟这抢钱的大爷理论理论，亚廉赶忙从腰带里拿出一两银子塞到车夫手里，“大爷，那就麻烦你了。”说完便拉着阿岚上了车。
　　“哎，还是这位公子明白理儿。”看见银子，车夫马上笑呵呵的坐到了赶马架子上，“二位爷，坐好咯~”
　　车外的马夫是高兴了，可坐在车里的阿岚可就不那么高兴了，“敢情你没做过马车吧，就这破马车还一两银子，你居然也给，服了你了。”
　　“真是好笑，明明是我拿的银子，你在那没完没了的叽歪什么？”亚廉好笑的看着气鼓鼓的阿岚，佯装不解的问道。
　　“我这是替你爹爹惋惜呢，怎么生出个你这么败家的儿子。”话音一落，就见亚廉的脸犹如翻书一样一下子阴了下来，“我的事不用你管。”
　　都说女人翻脸就像翻书一样，我看你翻脸比翻书还快。阿岚一边观察着亚廉阴沉的脸色一边在心底嘀咕。“我这不也是怕你被人家骗么。”“你知不知道，一两银子都够一户普通人家吃一个月的了。”“一看你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从来不知道生活的不易。”“………..”
　　无论阿岚说什么，亚廉就好像听不到也看不到一样，完全视他为空气。
　　“行行，就算我错了行吧，兄台能否别一副我欠你几百两银子一样的表情。”说的口干舌燥的阿岚无奈的朝空中翻了个白眼。
　　“我没有父亲。”一直不吭声的亚廉忽然低低的说了一句。
　　“什么？”亚廉的声音太过低沉致使阿岚没有听清。
　　亚廉伸手撩开了窗帘，正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亚廉细密的睫毛上，在他的脸颊上投射出一圈暗淡的阴影，亚廉把脸转向窗外，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景色有些苦涩的说道，“我没有父亲，所以以后，也不要再同我提起我的父亲。”
　　风如同少女的手，是那么轻那么柔的拂起了亚廉墨黑的长发，好似在安慰又好似在替亚廉伤悲。阿岚看着眼前这个沐浴在阳光下却周身都散发着悲伤的少年，心中好像某处柔软的东西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对不起。”一句很轻很轻的道歉从阿岚嘴里溢出，随着风好似飘进了亚廉的耳内，又好像随着风飘向远方。
　　一刹那，时间好像在车内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