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 am waiting for you》kirsten.wang

2、起初方年少

　　很久很久以前，大概要后退十年的光阴。梓轩第一次遇见新生。规矩的毛寸。红色的洗旧的球衣。短裤。白袜子。旅游鞋。端然坐在狭小的教室的最后一排。低垂着头专注的收拾着桌子上的东西。梓轩边看着他边从他身边走过。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心里想，这是新转来的同学吧。外表看似再平凡不过的一个人。
　　新生和梓轩之间，是以一次不愉快的事记住彼此的。梓轩依然记得他据理力争的要自己索赔他被搞错了的月票钱。样子冷漠而不可一世。梓轩狠狠地把钱拍到桌子上，心里发誓今后再也不要理会这个人。刻薄而小气的男人，她如此向萧朵描述道。萧朵却笑自己太过认真和他一样没气度。萧朵总是这样没心没肺的。万事在她那里也不算什么。整日欢天喜地高呼着莫烦恼莫忧愁。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有一个阔绰的家庭，更因为她有着明朗而豁达的情怀。
　　从此，梓轩一直板着脸俨然的照面这个人。看着他慢慢的与周遭的人熟络，甚至和萧朵打得火热。看着他由沉默到越发活跃，开朗，和善。直到有一天，梓轩看到正和萧朵开玩笑的新生突然转身朝自己微笑。双手插在裤兜里。那个笑容在一瞬间动容了梓轩。心中冰释。虽然脸孔依然会板的死死的。只是梓轩后来回想起那段日子，终究还是记不起是从哪时开始，他们就这样熟悉了。总是被恶作剧的梓轩，不是无意识的背后被贴了条子，便是衣服上被划上油笔道。面对这样的境况，梓轩总是气急败坏的追着他声讨。却从没有真的从心里动怒。她只是转脸一副赌气的样子。口中不停地低语：“不和你一般见识。不搭理你了。”而当新生又重新在梓轩周围晃来晃去，喋喋不休时，梓轩只能无奈的强忍着笑冲他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你要死了吧你，精神病。”
　　对于新生，梓轩有着无限的包容。即使因为他总是被老师误解和批评。总是被当众指责甚至羞辱。她都不曾有半点的介意。因为新生总是聪明而有思想的。即使成绩不很突出，也会被老师夸赞为勤奋努力的学生。每每此时，梓轩便更加感到自己的卑微。常常不及格的数学成绩，常常和萧朵胡闹闯祸。常常上课走神被罚。被不断地数落与责备。日子开始黑暗无光，漫漫无尽。梓轩心灰意冷起来，对周围的一切缺乏信心。而一次意外的换位使原本坐在自己斜前方的新生成了自己的同桌。她详装平静淡然的替他放好书本。心中却一下下的起了波澜。
　　新生总是说有趣的笑话给她听。梓轩常常要在上课的时候故意一次次的把笔扔到地上然后装作捡笔的样子，拼命在桌子下面偷笑。他总是在课上老师问道有没有人愿意回答问题，而周围鸦雀无声的时候旁若无人的低头高声喊梓轩的名字。梓轩便只能盯着老师不停摇头，左手使劲掐他的大腿。虽然他有时让梓轩感到难堪，但却会在别人面前维护她。在梓轩说晚上不敢走学校一楼没有灯的漆黑走廊时放学后等着她。只是，那时的他们都太年少了，还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什么感觉。好感，好感是什么，是彼此都不讨厌，可以融洽的相处。那么喜欢呢，喜欢又是什么，他们便不那么清晰明了了。其实梓轩太了解新生，她明白他是个过于自由和不羁的人。没有一种力量能够束缚住他，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停留。因此，她便不为自己奢求什么了。
　　万事有始则有终。没有永恒的快乐和伤悲，只是早一点或晚一点而已。梓轩在日记里这样写：
　　“总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是一场幻觉，那么的不切实，那么的让人迷恋又让人苦恼。苦恼的是不确定。是患得患失。”
　　没有想到的是，这样的预感在第二天便被应验。当她早晨走进教室，发现新生正在收拾他的东西，梓轩深深吸了口气，然后走过去，还是那么平静和淡然，兀自的说了句：
　　“太好了，终于走了，后会有期呵。”
　　话毕，连自己都在惊奇怎么会说出这些。新生边把书高高摞起，边抬头对梓轩说：
　　“是啊，以后没人在你旁边打扰你了，高兴了吧？”
　　他的表情冷漠，看了一眼梓轩。便转头走开。梓轩没有再说话，她也偏过身去，眼泪在眼眶里汇集。她想说：“新生，我多么不希望你离开，当我已经习惯你在我左边每天叫我名字许多次。当你总是厚脸皮的把手心里汗往我的桌布上蹭了又蹭。”可是，她背对着他，始终沉默着。当她再次转身，旁边已经换成了别人。那个和她并排放置的红书包不见了，那个挂在椅子上的橙色大衣也不见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被换开。而她更没有想到，新生以为那个去找老师要求调座位的人是她。

　　两个人的关系可以在顷刻之间改变。常常迎面走过而只是相视无语。尽可能的不与对方接触。当互相被提及对方的名字也只是一笑带过。甚至一言不发。遇到迫不得已的交流时，也会尽可能的缩减语言。比如：
　　“老师叫你过去。”
　　“知道了，谢谢。”
　　简洁短小。甚至是套用上礼貌用语。这在以前几乎是不曾出现的。现在究竟是怎么了，没有人解释也没有人质疑。自然地好像是早就看过了脚本，按着模式演出罢了。直到毕业，两个人也没有郑重的说过再见。没有相互道别。从此，各自去了不同的高中。甚至学校的方向都是城市的两端。这样，是全然的断了联络的。一年，两年。他们都没有再遇见过彼此。直到第三年的同学聚会。
　　岁月还是从满是稚气的脸上褪去了些不成熟与浮躁。于是他变得风趣而调侃，性格却是一如既往的明朗。而梓轩开始越发的安静。可以独自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四处走动。静静地看着周围的同学和喋喋不休的新生。认真的端详着他的每一点变化。不时的陷入旧的回忆里。往日的影子还朦胧着，看不清，看不真切，但余温尚存。
　　萧朵坐在梓轩身边，发觉她久久不语，偏头看向她，发现她正盯着新生出神。便肆意大声的对新生说道：
　　“新生，有人窥视你呢。没发现么？”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望向梓轩。这时她才顿然察觉。慌乱的用手理了下头发。低头喝了口杯子里的水。再也不四下张望。生怕碰触注视的目光。
　　“邵梓轩同学，最近还好吗，生活还惬意吗？”
　　新生打破这种越发尴尬的处境。随意的发问。
　　“很好啊。很滋润呢。大家都还好吧。”
　　梓轩一心想摆脱这样的尴尬。急忙应答着。抬头微笑着看着大家。
　　“你是问谁呢，问我们大家呀还是问新生呢？”
　　萧朵不怀好意的叫道。周围的人也开始起哄。
　　“当然是问我了，不然问谁。好了好了。吃饭。”
　　新生装作严肃认真的样子，一板一眼的。不时的看看梓轩。
　　“对对，人俩要叙旧，咱们吃饭。”萧朵接茬道。
　　于是周围终于恢复了热闹的气氛。没有人再发觉新生或梓轩的片刻沉默。

　　饭后一群人去KTV。梓轩守在一边看大家打牌。笑声歌声交织在屋子里。热闹的氛围里，梓轩依然没有言语。她并非局外人，而是全然的沉浸在这样的幸福里，身旁坐着新生，手里举着一把扑克牌。时不时的还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藏上几张在裤兜里。一次被大家发现，皆斥责他太赖皮。他硬是不承认的。大家便向梓轩求证。梓轩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连连摇头。新生看着她摇头便笑起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得意的炫耀：
　　“她跟我是一伙的。能告诉你们吗。不能！”
　　众人又起哄起来。重新洗牌再来。

　　梓轩在昏暗的灯光下重新注视着他，她在心里默默地念：
　　“新生，就这样坐在你的身边已让我觉得满足。如果这一刻可以永恒。”
　　然而聚会还是散了，梓轩和新生依旧没有道再见。又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消失在人潮里。好像是怀着好聚好散的想法。没有说再见，是因为彼此都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够再见。

　　回到家里，梓轩无意的瞥见日历。竟发现明天是新生的生日。她很想发个讯息给他。只道上一句“生日快乐”署名就写[一个会一直一直记得你的人]于是她守着电话等到零点。发出预存的信息。然后关上了手机。她以为，他定会知道是谁。会明白她的心。然而这次，她错了。早上开机后收到的短信上竟写着这样的字：
　　“是嘉芝吗？谢谢你，还记得。“
　　嘉芝，他们共同的同学。她忽然记起当年大家盛传的一阵他们的事。而梓轩从来也不曾理会过。此刻，她还是愣住了。原来都是真的。
　　“我不是嘉芝，是梓轩。抱歉，让你失望了，在你生日这天。”
　　手迅速而颤抖的打出这些字，发了出去。是气愤吗？充满了内，但是又不知在为什么而气愤。她再次关上手机，新生生日这天，梓轩决意忘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