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违》_秋澄

26、Vol.25

　　安寄遥走进修车厂，只见苏瑾皓一个人蹲坐在地上脚边散落着螺丝，在那里捣鼓摩托车齿盘。他闻声抬头轻扫她一眼，淡淡道，“来了。”

　　“嗯。”她蹲下身凑近他，眼中满是皎洁的光。“我帮你吧。”

　　他漂亮的眸子锁紧她两秒，点了下头。由于他的关系她学会很多汽车方面的知识，安寄遥伸手帮他调整摩托车链条。

　　“画已经补完了，我等会拿给你。”

　　“很快啊。”这才大半天光景补画就完成了。

　　“嗯。”又是一声轻应，“肚子饿吗。”

　　她摇头，专注于手中的工作。“不饿。”

　　心想她或许还未进食，苏瑾皓轻叹口气，薄唇不悦地微抿。“你太瘦多吃些，收工后我载你去吃夜宵。”末了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呢喃了句，“真不懂女人怎么就爱节食。”

　　被这一席包含些许关心意味在内的话惊住，安寄遥不可思意地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方才煜阳在电话里亦是催她多吃些，况且，她天身体质偏瘦，是怎样也吃不胖。“我从不节食。”兴许是他以前的女友喜欢减肥吧。

　　而后隐约听见身边的男人这样说。

　　“我不想你太瘦。”

　　安寄遥顿了顿，眼神中分明有笑意流转，她点头道，“我明白。”手指下意识的转动链条，机车链条有些过紧而难以扯动。苏瑾皓眼眸划过她的动作，攸地一敛，猛然伸手将她的手指从铁链缝里用力抽出，链条因为惯性将他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一道卷噬进去。

　　一声闷响，他的眉尾轻挑一下，汗液从额角泌出，轮廓分明的脸庞闪过一瞬痛楚。

　　取而代之两根手指前端被死死地扼在摩托车链条卷中，血慢慢地溢出，将铁链染红，诡异地流下。

　　安寄遥瞪大眼睛，想要帮他，他伸手制止她，左手镇定地卷动齿盘铁链，缓缓将已经绵软地两指拖出。殷红的血滴吧嗒吧嗒滴落地面，他深吸口气沉着道，“医药箱。”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以最快的速度拿来医药箱，她明白，若不是他出手快，恐怕现在流血的人就是她。

　　“必须去医院，不然手指会断的！”

　　“不用。”他坦然地扯扯嘴角，不知是否在笑。“摩托车链条卷手指是做我这行最常发生的事故。没伤到骨头我感觉得到，它没断，只是有些……”垂眸看着两根被鲜血沾满长指，微微动了动，他吐出最后一个字，“麻。”

　　一双天生艺术家的手，早已遍布狰狞的烟疤，此时更添上新伤，惨不忍睹，她心如燎烧般难受。“为什么要救我，我以为你不在乎的。”

　　狭长的眼眸黯了下，他包扎手指的动作顿住，轻声低语。“怎会不在乎，若是你，我宁可那是我。”

　　一道闪雷劈过她的脑海，不知为何，她全然一片空白，冰凉的鼻尖似乎有些酸楚。

　　若是你，我宁可那是我。

　　若是你……

　　我宁愿是我啊。

　　薄唇准确无误地覆上他的，她唇畔凉薄的气息吹拂他面颊。伸手揽住他纤长的脖颈，她吻得更是深刻。

　　对不起苏瑾皓，对不起。

　　似乎觉察到她表露的歉意，他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回荡，回荡……

　　低沉嘶哑却也带有几分性感的慵懒。

　　“我这只手，也算是再次有了价值。”

　　没有心思揣测他语气中那声‘再次’的深刻涵义，她轻轻地笑起来，小心地反握他。

　　她的手冰凉，他却温暖炙热。她的手不小反而纤细白皙得过分，他的手很大却有些粗糙。

　　那一瞬，强烈的感觉到，这个男人隐晦中所传达出的感情。犹如那宽大的手掌一般……

　　温暖而坚定，令人心安。

　　拗不过执意要带她吃东西的槿皓，如今手受了伤定是不能开车了，只能选择最为原始的方法，步行。

　　夜幕笼罩着城市，从远处望去点点灯光宛如天上的星辰。夜风温煦地带过额前的发丝，轻柔地抚上手臂。

　　她走在前面，他跟在身后一步之远的距离，两个颀长的影子拖在地面，如影，随行。

　　安寄遥静静地望着前方，车子从身边掠过，她没有回头，像是在呢喃一般，“你有很多秘密呢。”

　　身后的男人盯着她的后脑勺看了一眼，淡淡道，“嗯，是啊。”

　　“说出来，就不能称之为‘秘密’了吧。”她放慢步伐，将双手背在身后。

　　“嗯。”

　　所以，现在……

　　就先这样吧。

　　晚上的车流比较通畅，况且一些脾气不太好的驾驶员就爱将车开得快。见她离身边的车流靠太近，苏瑾皓将她从马路边拽回来点，自己走在她左侧，那个较为危险的位置。

　　安寄遥心下一暖，这个男人，不像她以前所遇过的男人，嘴边总喜欢挂些漂亮的场面话。第一次见面就说‘我爱你’，无非是想发生更亲密的关系而已。但他不同，他的确很爱逢场作戏，但他不爱说话，甚至是寡言的。偶尔吐出一两句可以将女人噎到半死，但是关心却在无时无刻中体现。

　　隐约有些明白，为什么女人总爱缠着他了。

　　她望向不停歇的车流，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开快车？”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问，他笑了笑，竟然是否定的回答，“不。”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十六岁那时，特别喜欢开快车。现在可能是岁数上去了比较怕死，若是身后载人就更担心出事，况且B市的交通情况，你想开速度也拉不上去。”

　　她被他半自嘲的口吻给逗笑，这家伙末了还不忘损一下现在的交通。“之前我看到你载的那个女人，车速并不慢。”

　　苏瑾皓挑挑眉，“哦，前提是，我在乎的人。”

　　他在乎的人……

　　没由来的，身旁的男人突然止住步伐，蹲下身子拍拍肩膀道，“我背你。”

　　“什么。”这突如其来是要干嘛，她也没有喊累也没有脚扭啊。

　　她这一辈子只被两个男人背过，一个是父亲，一个便是他。总觉得这是个很亲昵的举动，所以浅意识里会有些排斥。苏瑾皓看起来瘦瘦高高，手臂却很有力量，可能同他的工作有些关系。安寄遥抓住他胳膊上去的时候，惊觉像握到石头般硬泽。肩很是宽，头发松软，没有染色呈自然黑，脖颈间散发出不明显的洗液味，很是好闻。

　　“为什么要背我？”

　　“果然很瘦。”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不满地蹩起浓眉。

　　“等你做了女人就会明白的。”她低低地笑起来，更紧的搂住他。

　　他的眼神在刹那间放得很轻很柔，眸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嘴角微微抿起那笑意是怎样也掩不住的。

　　没有告诉她是因为……

　　他不过想要知道……

　　背着自己所在乎的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舒嘉将店门打烊，刚准备锁门就看见玻璃外边站着一个男人。她惊呼一声，打开门，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煜阳！”

　　高煜阳额际的汗水缓缓沿着轮廓滴下，西装外套搭在手肘，白色衬衫敞开两颗扣子，锁骨若隐若现。一手提着两个蛋糕盒，冲她笑着，“好久不见了，舒嘉。”

　　“啊呀，快进来快进来，怎么有空回来啊，听寄遥说你现在很忙呢。”她忙拉着他进去，一大堆的疑问接踵而至。“怎么样，工作好不好玩，处理的还顺手吧，你现在都干些什么，大家都超级想你诶。”

　　他大致看了看四周，很耐心地回答她连串的提问，而后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问道，“寄遥……不在吗？”

　　舒嘉一愣，不忍去看他的澄亮的双眼，撇开头。“她应该是出去了……”和苏瑾皓一起，但是这后半句话，是怎样也说不出来了。

　　高煜阳面上仍在笑，从他温和细腻的脸庞上察觉不出丝毫失落，将蛋糕盒放在她手中，他起身整了整衣服。“没关系，我只不过来送个蛋糕，寄遥说她想吃抹茶蛋糕，我便做了两个。啊，另一个盒子有你喜欢吃的草莓吐司，我不擅长做吐司之类的，方才经过蛋糕屋便帮你买了两块。”

　　见他一个人在那里说个没完，明明心里失望的要命，嘴上还硬笑着说没事，舒嘉真想狠狠地敲开他的脑袋，窥探那里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那我先走了，还有，我也很想你们。”高煜阳拍拍她的脑袋，笑眯眯地走向门口。背脊挺拔笔直，步伐平稳而坚定。

　　舒嘉启了启唇，“等一会吧，寄遥她……兴许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男人一怔，紧而坦然地笑笑，“不了，我走了。”

　　月色笼罩在他周身，平添了几分寂寥。低头看看皮鞋上沾到的泥水，他苦笑，方才怕迟了赶不及几乎是一路奔来的，不慎踩到水塘都没有弯腰去擦。一想到还有数份报告叠在办公桌未核对，他便觉得有些苦闷，心里像是被什么堵塞，却也无从去说。

　　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她了。

　　啊，等待的日子总是特别磨人的。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