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声》冷天天

2、第二章

　　第二章
　　姨妈轻轻跪下攥着他冰凉的手，因为刚刚打自己脸时几处结痂的擦伤又被蹭出了血，让本就细腻如玉般的双手白璧微瑕，她一脸的心疼就好像冬樊是他的孩子一样。
　　好好定眼看着孩子已经是许多年前，只记得那时候他父母吵架时在一旁懂事听话样子。
　　虽然冬樊最近发生的状况着实让他憔悴了许多，但却盖不住属于年轻人的风华，乌亮的碎发遮住了深邃的眼眸，如同缝隙下泛着潋滟的微光，挺拔的鼻梁，左侧颧骨上一颗黑痣把整张如精雕白玉般的脸衬的格外英气。姨妈不禁在心中感叹“那么懂事的帅小伙，怎么偏偏要经历这些。”
　　冷静下来的冬樊，他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冷冽的气息使他脑子也恢复了些清醒，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充斥着化学药品和铁锈般冷冽的气味，深嗅仿佛还闻到他妈的香水味，他有些迷茫的抬眼望向姨妈，又低下了头去，眼神宛如流星划落天际最终黯淡的消散在星空中那么令人感伤。
　　“冬樊啊，等着出院了之后你先来姨妈家住。”她的声音在这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回音都传了几遍才入到冬樊的耳朵里，“对了，学校那边还没请假呢吧，姨妈帮你说一声”她无奈的自顾自找话说道。
　　冬樊点了点头，“那，我先带你出去吧，我家孩子有点吵你别见怪。”也许是这安静的环境让冬樊感到平静又或许是他舍不得离开他的父母，种种原因都使他摇摇头，“好好，那姨妈先带这几个弟弟去把医院手续办了，明天再来看你。”
　　冬樊静静的抬头看着天花板，后背慢慢的靠倒下去，凉的让他发颤，倒不是天气有多么冷而是这颗空洞的心被深深的撕开了一条缝，缝隙中蔓出无数的凉意，凉的刺入骨髓，这一刻冬樊知道是最后一面了，往后的一切路程都靠自己了，父母没日没夜的不着家，他已经记不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吃饭睡觉便是一个人，想到这里冬樊望着前方安静的尸体心中空落落的。
　　他是这个家庭的纽带，但他们的存在却是冬樊这颗空洞的心中搭建起的独木桥，“你们都只看到我刻苦学习，却已经好久没有一起坐下来吃饭聊聊天，问问我开不开心了，你们已经太久没有关心过我了。”他憋屈觉得荒诞的在心里念叨着。
　　“妈，少打点麻将，你脑子笨打不过别人就少玩点，我还要考大学挣钱给你花呢，还有你都好久没给我做过鸡蛋面了…”“爸，你总是夜不归家，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其实妈每晚都在哭。” 在这瞬无比多的怨念和无奈最终都化为了花瓣散落了，最后连这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也被无声的凉意一点一点的揉碎在缝隙中。房间里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发出一句声音。
　　离开房间时，他颤颤巍巍的斜着身体亲了亲父母的额头，最后不舍的滑出了这无声的房。
　　第二天，又是熟悉的叽喳声，参差不齐的三声“冬冬哥哥。”把我吵醒了，冬樊看着三双大眼睛，心里想着“怎么又是这三个小屁孩”转过脸看去，身着黑衣服的姨妈抱着两个瓷罐在床角一侧一脸无奈的小声嘟囔着他们。
　　“冬冬，你醒啦，之前没给你好好介绍一下，这个是林大宝，二宝，三宝，“两个孩子大概读一年级，不知道为什么没去学校，最小的孩子可能才幼儿园那么大，看上去古灵精怪的，“身体好些了没，学校都知道了你的情况，让你修养好了在去学校呢”刚说完就拽着最小孩子的手“林三宝你怎么又到处乱摸，不是和你说了在医院不要到处乱摸。”
　　看着被训斥的小孩儿嘟着嘴，两个大眼睛一斜一愣一会儿看看地板，一会儿又冲俩哥哥比嘴脸，“冬冬，早上阿姨去做火化，他们仨非要跟着我，家里也没人我也放心不下他们就带他们一起过来了，你别见外。”
　　冬樊小时候她就记得这个姨妈很可怜天天被老公打，小时候见到她时怀着孕还带着一个小孩儿，挺着大肚子脸上都是伤见到冬樊却总夸这孩子懂事，买棒棒糖吃，有些事情他已经记不清了，现在不知道姨妈内时候的日子是怎么挺过来的但看着姨妈身边的三个孩子，她应该也很幸福吧，冬樊心里很是感激。
　　他浅浅的漏出了无奈的笑意，也许只是想礼貌的回应姨妈的话语，或是感激她做的一切，但这个反应也着实的令人心疼。
　　“我向医生打听了情况，恢复说话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每隔段时间要来做康复训练，其他外伤静养就行，”说着说着她轻声走到我床头柜边慢慢弯下腰把两个白罐子放了下来。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双亲的离去都几乎让冬樊忘记了自己不能说话这件事情了，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也许又是心中的家训又在作祟，他瘸着手拿过屏幕已经碎了一半儿的手机，踉踉跄跄的打着字，“我想快些回学校。”“没事等你养好了身上的伤去上课也方便些。”也许对于他来说现在这一刻只有学习才能证明自己，对父母有一个交代，确实，家训已经深入骨髓，冬樊不死心的又滴滴答答的打起了字“我只是不能说话，其他都没事，不影响学习。”
　　见拗不过他，姨妈心疼的皱起了眉头转身对三个孩子说“学习学习人家哥哥，看看人家这刻苦的精神”仨小屁孩儿像玩一样的一个瞅一个的不敢吱声，“那你在休息几天吧，不然现在走路也不方便，记得之后去公证处看看你爸妈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能留下什么呢，房子是租的钱都被赌光了，”想到这里的冬樊心中的压力不禁又大了几分却又只能点点头。
　　几天过去冬樊已能够自由下地活动，虽然还有些不利索但已经基本没什么大碍“爸妈，我得抓紧回学校学习了不然耽误太久你们可别在天上吵架”冬樊在心里碎碎念道，突然手机就响了起来，冬樊习惯性的开震动模式，感觉这一震就快要把这本就破败不堪的手机全震碎了，他赶忙拿起手机，前两天姨妈一手拽一个小孩着急忙慌的存了冬樊的号码，这会儿应该是想着这书呆子怕是是要着急回学校了打来慰问一下情况。
　　“冬樊啊，你是不是要出院了，能下地了吗？诶!林三宝说了多少次了让你别到处乱摸东西！冬樊啊，阿姨现在忙我把地址发给你，学校的事情处理完了晚上先过来住吧，家里就阿姨和三个孩子啊，对了记得去公证处看看”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阳光被洒在洁白的长廊里，保洁阿姨只好轻轻的拖着地，安静的医院里人心涌动，他缓缓的向医生鞠躬走出了住院部，看着白云慢慢驮动着蓝天，阳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把冬樊这块坚冰消融，他只觉得刺眼想要逃离。
　　他把两个骨灰罐小心翼翼的装到了车祸时被划开口子的背包里，打了辆车便去了公证处。
　　不出所料，哪里来的遗产，父母二人的银行卡里零零散散只凑出三千块，“谢天谢地没有房贷没有大额贷款”他心里舒了口气，利索的办完了手续打车回了家。
　　冬樊从小到大搬家的记忆已经太多次了，不是房租太贵，就是他爸工作地方太远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搬家，他对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情感，熟悉的树下仿佛有他的影子，破烂的楼道里也还有父母吵架的回音，但这些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进入家里干净的客厅和外面破烂的楼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冬樊每天都会打扫卫生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他走进父母的房间，父亲的衣物少的可怜“又是在哪个情妇的家里放着吧”他默默在心里念着，母亲零零散散的几件衬衣和裙子安静的挂在衣柜里，明明记忆里妈妈穿裙子很好看，但也不在有风吹动它们。
　　房租的时间冬樊很清楚，今天便是最后一天，他需要收拾好家里的一切东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住学校宿舍吧，几千块钱应该够付，还可以多一些学习时间，之后假期再去上班应该可以…”冬樊边整理着衣物变在心里安慰自己，衣物上的灰尘偷偷的在窗帘缝隙间翩跹舞动着，闪动着，冬樊只扇了扇脸边的空气，然后安静的躺倒在了床上。
　　他打算今天就回学校现在回去还能赶上下午的课和晚自习，他利索的收拾完了所有衣物，自己的衣物用品放到了行李箱中，父母的遗物全都放到了大大小小的塑料袋里，他手中紧紧捏着一张薄薄的全家福相片，边角有些泛黄了，看了许久，揣回了裤包里，最后给房东写了信条，像一个拾荒者样拿着大包小包的塑料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陪伴了他两年的出租屋。
　　楼下有个长得像绿色大垃圾桶似的衣服回收桶，他把衣物都丢了进去，拍了拍手又把手揣到裤兜里捣鼓了一会儿，离开了。
　　很快冬樊就拉着行李箱走到学校门口，叶子和风在光的撮合下簌簌作响，还没下课的校园是别样的安静，这时一句声音叫住了他“冬樊！”他转头一看是教导主任。
　　因为冬樊是他们年级的名人教导主任当然非常清楚这个学生，可能也知道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冬樊，你可来了，身体怎么样了？走路写字还可以吗？”冬樊缓缓点头“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各个老师都担心坏你了，你放心你的情况学校都非常了解了，像你这么优秀的孩子学校一定全力支持你也会给你特困生的补助，学校宿舍和新班级也给你安排好了！”教导主任非常激动热切的向冬樊说着，细碎的胡须厚重的眼镜框和中年微微发福的体态都让冬樊觉得眼前的教导主任有几分像自己刚刚逝去的父亲，他有些疲惫的拿出和自己一样的特困手机打字到“谢谢老师，学校的费用我还有钱会交的，辛苦您了。”教导主任一看更激动了“好孩子，别担心有老师在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有什么一定来和老师说，“老师先带你去宿舍放行李！”
　　云华学校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学校，虽然不在市中心的位置但环境却很好，宿舍是独栋的阳台别墅一栋是四个房间，一般为六人间，但主任带来看的这间却是一间三人间，冬樊缓解家庭负担一直是走读的学生，隐约记得学校一般为六人间却从来没听说过三人间，他有些疑惑的看着主任，“冬樊这个房间是你班主任特别为你申请的，之前并没有三人间，因为本学期你们班里有一个转校生是校长的侄子，他性格内向不太喜欢和人接触”听到这里冬樊只觉得心里有些压力，只希望这个关系户不要太难相处。
　　“但让他一个人住有些不太符合学校规定而且宿舍也不够分，最后考虑到你成绩优秀所以把你调整到了这个房间，也方便你学习。”教导主任笑眯眯的说着，冬樊朝主任鞠了一躬，主任拍拍冬樊的肩走了。
　　因为冬樊前几日迟迟没来学校导致开学的分班没能赶上，但他并不在意新头学新同桌新老师只要不影响他的学习就都没问题。冬樊单肩挎着破破烂烂的书包走到门口老师急忙让他进来，四处小声议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是我们班的新同学，想必大家都认识他全年级前三的同学，”怎么可能不认识，长的帅气又样样出头拔尖还是班长很少有人不认识他，“因为冬樊生了病导致现在说话很不方便希望同学们和他相处可以多多照顾他，李梓萧之后就多麻烦你了。”
　　顺着方老师的说话发现看过去，窗边有一个空座，旁边有一个短发的男生。“新同桌，没见过以前是哪个班的。”冬樊忍不住联想起来，毕竟是高二的新同桌，学习能力各方面有所了解是最好不过的了。
　　“冬樊他是你的新同桌，因为你们两个人来的比较晚所以坐一起，他是今年的新转校生，在学习上也得让你多多帮助他啦。”方老师笑着朝冬樊说道，他便立刻明白这个新同桌应该就是刚刚教导主任所说的校长侄儿子，他缓缓走向窗边的座位，刚想说点什么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没办法开口，这新同桌倒是十分礼貌有眼力见立马撇开腿让冬樊进去。冬樊侧着身子急忙坐下，缓缓放下书包拿出文具用品，刷刷两下一张纸条便放到了李梓萧的面前“你好我叫冬樊，我暂时没办法开口说话，希望我们以后相处愉快。”
　　“好了好了，现在全班同学都到齐了我们上课了，之前学习的文言文中…”方老师已经开始讲起了课程冬樊一刻也不敢耽误的便拿起了书，目光略过才发现刚写的纸条原封不动的还放着他的面前，冬樊也来不及多想生怕漏听了重点知识便又专心的写起了笔记。
　　新学期新班级的第一节课就这样结束了，对于学霸冬樊来说这些知识点早在放假的时候就已经温习过了，这也是必备学霸的素养，他安心的整理着笔记，桌面被树影来回晃动他扭头看着窗外。
　　冬樊细腻修长的手撑着脸，树叶在绿色的光斑中摇曳，婆娑的光影来回闪烁，长长的睫毛下水晶般的眼珠被闪烁的光影晃的在闪光。
　　他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李梓萧已经盯着他看入迷了，不自觉地动了动喉结，他很快回过神来勾下腰够凳子下的篮球，跑出去了，冬樊并没有太留意这个新同桌但他还是在意的看了看刚刚他写给新同桌的纸条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应该是看到了。爸，妈我一个人很好，我会尽量早点睡觉，你们一定多回来看看我。”
　　课后的学校是格外的喧闹，青春的声音如同潺潺溪流流淌在教室的桌椅缝隙中，长长的走廊中，操场上砰砰作响的球声也化为了溪流中的滚动的石子，翻腾的气泡……
　　铃声很快响起马上就到了第二节数学课，数学马老师已经进入了教室准备开始上课但冬樊发现他的同桌还没有回来，一愣神的功夫“报告。”是一声微微深沉的声音，不是很响亮“李梓萧同学麻烦你下次提前回到教室上课，不要迟到，”马老师瞥眼看着他说道。
　　冬樊抬眼望去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同桌的声音，虽然只有两个字，因为刚刚第一节课冬樊过于紧张所以并没有好好观察这位新同桌，这也是第一次他真正的看着这位新同桌 。
　　大概是188比他高7公分，晶莹的汗珠还挂在他白亮的皮肤上，干净的短发俊俏的五官，突出的眉骨和鼻梁把眼睛衬的格外立体，更别说他还是个双眼皮，这样的长相让冬樊都看愣了几秒，女生们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李梓萧身上，就在在全班的众目睽睽之下李梓萧回到了位置上，
　　汗液还凝固在结实的肌肉上，李梓萧摸了摸头发，瞬间散发出洗发膏的味道，不，更像是一种洗发膏和体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是柠檬薰衣草般清香，冬樊实在是离得太近了味道直窜到鼻子里，他实在没忍住猛的吸了口气。李梓萧被这声吸气声搞得有点尴尬，在他看来是他刚刚运动完的气味有点重了，他不好意思的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这时冬樊也发现自己的新同桌可能是怕味儿太大影响到这个大学霸故意靠到了边上，感觉轻轻一推他就会倒下去，188的大高个缩成了一小团的样子有点儿可怜又有些令人好笑，但冬樊不可能告诉人家你味道太好闻了，所以我才吸了一大口气吧。
　　第一天见面难免有些生疏的尴尬，他也不想惹到这个“关系户”正想着该怎么办的时候马老师说到“李梓萧，你在干嘛，坐进去点你都要掉出来了。”李梓萧突然脸色变得有点低沉但只好作罢的又挪了挪身子，看来第一天的见面就让二人之间有了些莫名的隔阂，但冬樊头疼的是，晚上该如何面对他的新舍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