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XS］一》笑面人_

1、上

　　【一】
　　“……所以说boss对小Squ也太不体贴了，即使是小Squ也会吃不消吧……”
　　“路斯你过于感情泛滥了，boss和斯贝尔比的事情何须旁人插手，更无由劳费王子来亲自处理。”
　　“不过是斯夸罗那个笨蛋而已，我还要检查这个月的收入就先走一步了……”

　　当事人之一靠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Varia成员的话音经过空旷的大堂一字不落地传入他的耳朵。XANXUS对于窃听一类事情从来嗤之以鼻，但这并不等同于他会对部下关于自己的真实评论毫不关心。斯夸罗什么的倒是次要的。然而身为Varia的帝王，想巩固自己的权威——即使是表面上自我中心特立独行如XANXUS，也必定有其兼听的门路。
　　但他着实没想到对话——或者不如说是路斯利亚的独角戏——的内容竟完全是关于他对斯夸罗的态度及待遇问题。——果然这种三流肥皂剧中女主角从头到尾纠结忖度的中心问题也只有路斯利亚才会在冷血冷面的暗杀部队Varia里提出来讨论——其实就算只是脑中可以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就已经超越XANXUS的理解范畴了。
　　斯夸罗对于他来讲算是什么——跟随了八年的随从也罢，Varia重要的战力也罢，知晓自己的过去的让人心烦的老相识也罢，整天大着嗓门吵吵嚷嚷的噪音制造源也罢，可以任由自己尽情施虐而毫不反抗的发泄对象也罢——是什么都无所谓。XANXUS从不在意所以也从不去思考这些。至于他怎样对待斯夸罗则更是他自己的事，别人无从插足也没有这个必要。
　　所以说贝尔和玛蒙做得不错。

　　【二】
　　啊啊，又看到了。金发的王子仿若漫不经心地盯视了几秒钟，然后同样漫不经心地把视线拉回到自己面前的果酱盘。眼睛被头发挡住的好处之一便是里面流溢的无论是轻蔑鄙夷嘲讽不屑还是打趣愤怒怀疑伤感等情绪都会被完美地遮掩住，比如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揶揄如果不是有这层金色的遮掩就必会在他以理智收回之前在眼睛里暴露无遗。
　　这样很好。这脆弱而微妙的障壁没有理由去打破——啊说到障壁，还真是同时起了连接和隔离两重矛盾的作用呢。贝尔这样想着，继续在自己的面包上涂抹厚厚的果酱。
　　事实上Varia里没有谁愿意主动捅破这层窗户纸——如果起初是因为对XANXUS及动摇自身安全与地位的某种可能性的或多或少的恐惧不安，那么现在则更可能是由于已经开始习惯于甚至开始享受这样的平常。
　　所以当斯夸罗向XANXUS投去含义复杂且暧昧的眼神的时候并没有谁多说什么，包括Varia高傲自我的帝王。

　　XANXUS并不是没有想过。或者说，他其实想得很多。但绝不是想斯夸罗——某次表达这个意思的时候贝尔曾回了一句“有必要特意用上‘绝’这个字眼么……”，XANXUS不知为何竟一直记忆至今——而应该说是想斯夸罗带给他的这种感受。
　　斯夸罗对他的感情他八年前便察觉到了，而Varia的其他成员也都是不言自明。不可一世与唯我独尊，从来都是XANXUS个性中极重要的组成部分。因此斯夸罗八年来死心塌地的追随与始终不渝的爱慕——关于这一点XANXUS从没有过任何怀疑——正是合了XANXUS的胃口的。满足他的虚荣心，或是安抚他从“摇篮事件”前期开始的挥之不去的不安，亦或是填补他内心中自幼童时期起的不明原因的空虚，再或是更加地证明他作为Varia帝王的实力及权威。自负的反面即自卑。然而二者间却同时存有对立性与同一性而毫不矛盾，事实上不过是从山麓分手在山顶会合。斯夸罗确实给予了XANXUS相当的——甚至是出乎包括XANXUS本人在内的所有人的意料的——满足与快感。
　　然而相反却同时地，斯夸罗的爱慕也让XANXUS恼火，虽然究其根本原因或许与他令他感到满足的原因相同。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不曾企望也抵触着他人的理解与认同——那无异于垃圾在藐视他的权威。斯夸罗的爱慕亦可以被如此认定，是有充分理由可以触怒XANXUS的。因此斯夸罗表现出的对XANXUS的了解越多越深入XANXUS便会越恼火越烦躁。
　　所以说无论斯夸罗再怎样合XANXUS的胃口，XANXUS也是不会反过来遂了斯夸罗的愿的。
　　他只要单方面地享受对方的得不到他满足的思慕与爱恋便好。

　　【三】
　　“Boss的脾气还真是和地中海的温暖气候截然相反呢……真难以相信Boss居然从小就在这里成长的，本以为性格和气候是正相关的呢~”
　　“那是只适用于庸人的啊路斯。Boss从出生起就从不曾踏入那个范围一步啊——更不用说拥有诸多附属品的现在。”
　　“‘附属品’……么？哎哎贝尔你指的是……？”

　　彼时XANXUS正在大堂里倚着窗台喝加了牛奶的红茶。外面的天气很好——典型的地中海气候下的温热和干燥。其实再稍微湿润一点就更好了。XANXUS不愿去想天气和性格的联系这种小家子气的问题——他相信即使是生长在北冰洋或是印度尼西亚，他也仍将是现在的XANXUS而不会有任何差异。
　　至于附属品，他当然拥有众多——其中作为实体存在的那些玩意被他称为垃圾。想用的时候便拿来利用，烦心的时候一脚踢开便好。然而尤其让他焦躁恼火的却是那些踢也踢不着打也打不到的东西——它们亦是他的附属品，更是最难以清理的垃圾。
　　XANXUS开始用小勺一圈一圈地搅动红茶。茶里没有加糖。勺子碰撞茶杯的内壁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想起斯夸罗对他发誓的那个下午，大抵也是同样的天气。垃圾从那个时候跟随他到现在——然而毫无疑问地，相比对自己，这个事实对斯夸罗本身的意义更加重大。XANXUS想过斯夸罗一心一意追随他的原因。虽然对方一直把这归结为“迷上了那种愤怒”，然而XANXUS以为，他其实未必了解，不管是“那种愤怒”还是那所谓的“迷上”。倒不如说是迷上了他XANXUS而已——XANXUS忽然想笑，他知道那并不只是他一厢情愿的主观臆测。
　　XANXUS设想过自己或斯夸罗死后对方可能的表现。啊啊，前者几乎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如果自己死了，那么斯夸罗——不管是出于附属品的身份还是其他的那种原因——都没有理由再继续存活下去——虽然没有理由却依然存在的事物在这个世界上并不鲜见。
　　而至于斯夸罗死后自己会怎样——事实是，他想象不出来。为那个垃圾感到悲伤而放声哭泣简直太过讽刺，那已不单单是行事风格与他背道而驰，甚至连思考方式与内心感情都已完全不是他的了。而没有反应或反应过于平淡则又会显得矫揉造作。愤怒是有可能的。毕竟说他就是愤怒的化身也不为过——当然这种反应取决于斯夸罗是于何种情况下又是由于何种原因而死去。然而他又无端地觉得这样的愤怒竟显得太过单薄。
　　或许是由于超直感——虽然不确定那东西在这方面究竟有没有作用——XANXUS忽然感到一阵恐惧漫延过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