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常得像个BUG》自爆卡车

7、第七章

　　赚钱的馊主意是占卜。

　　魃戈有幸在某一周目当过占星术士，这个职业能使用水晶球、占星骰子和塔罗牌等工具预测未来，但使用占星系魔法的前提是有魔法。

　　失去魔力的他再去使用那些占卜工具，本质上和不开火就倒上面糊等饼熟的海罗没有任何区别。

　　魔法是火，占卜工具是锅，没有火的锅只是一堆破铜烂铁。

　　更何况他连破铜烂铁都没有。

　　但问题不大，干这一行说真话未必是好事，身首分离的宫廷占星师比一锅煮的汤圆还多。

　　最重要的是话术。

　　说是占卜，实际就是心理辅导。

　　虽然这么说有点缺德，但随时能被论坛改写的命运有预测的必要吗？

　　再说了，正儿八经的占星系魔法也不能保证准确率，没见宫廷占星师那帮人拿酬金会心虚，反倒会故作玄虚地掩盖能力不足。

　　而且他没准备全靠胡编乱造。

　　魃戈找了一处人流量不错的场地，厚着脸皮向街边的冷面馆借来了板凳和桌子，又捡了块没人要的纸板，洋洋洒洒地写上「占卜！有偿算命！」的大字。

　　不知道是这张脸起了作用，还是当地民风淳朴，空手套白狼的行为竟然一次也没有被拒绝。

　　简陋的占卜摊很快支好了，魃戈托脸坐在小板凳上，等待新世界的第一桶金。

　　陌生的交通工具从眼前驶过，全是他没见过的，轮子像擀面杖似的来回碾着兴许被马车踩过的路，有些还会留下一屁股黑烟，像是焚烧旧世界带来的废料，呛得他难受。

　　但他不讨厌这些变化。

　　论坛仍在进行关于海罗身份的讨论。

　　【便衣为啥出现在学校门口】
　　【人口失踪？】
　　【警察调查完相关人员就会离开，除非嫌疑人在学校或者失踪案不止一起。】
　　【但前文写了，海罗是被保安和城管从另一所学校赶来的，如果是便衣警察，不会那么窝囊……吧？】
　　【暂避锋芒也有可能】
　　【很简单，学校门口不准摆摊，只有海罗在那儿炒面疙瘩，肯定会怀疑他的身份，那就不打草惊蛇了吗】
　　【人家是卖煎饼果子2333】
　　【退一万步说，我们不能吃书吗！】
　　【支持吃书】

　　虽然魃戈一直对海罗颇有微词，但盛极一时的勇者大人被论坛用户随意玩弄，轻飘飘的一句“吃书”就能改变命运，他出于人道主义深表同情。

　　仅此而已。

　　有人吸引火力，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正当魃戈琢磨着做两手打算，没生意就变卖珠宝，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脑海里闪过一行大字——
　　冤大头来了。

　　“天才维池！”

　　不远处的金发少年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

　　周遭异样的眼神如刀子般扎在他的身上，他羞红着一张脸，气急败坏地瞪向声源：“你谁啊！？”

　　魃戈眨了眨眼：“随便喊喊，没想到真是天才。”

　　奇怪。

　　曾经的维池恨不得把天才魔法师几个字刻在脑门上，连自己喊出那四个字都做了半秒钟的心理建设，怎么现在突然明白什么叫羞耻心了？

　　是因为风气变了吗？还是因为新世界没有魔法？

　　不管了，这个冤大头他宰定了。

　　“理你是因为我是维池，而不是你喊我天才。”维池咬牙切齿地走到魃戈的面前，挑剔地打量破烂的摊位，趾高气昂的样子一点没变，“你是谁？叫我有什么事？”

　　很好，没有问为什么知道名字。

　　这就是和自我意识过剩的人接触的好处，否则还要编理由糊弄过去。

　　魃戈指了指「占卜！有偿算命！」的纸板，亲切地推销：“占卜吗？一顿饭钱一次。”

　　维池嘴角抽搐：“就为了这点小事？”

　　“我俩非亲非故，我却能叫出你的名字，不就是命运的指引和实力的证明吗？”魃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维池猛地反应过来：“你不认识我？”

　　魃戈斜眼：“你以为呢？”

　　“名字你是算出来的？”

　　“……”

　　魃戈语塞了。

　　敢情这家伙是觉得能叫出他的名字是因为自己太出名了？所以才没问为什么知道名字？

　　也是，前·最年轻的大魔法师，想必新世界的设定也小有名气。

　　魃戈懒得废话：“占吗？”

　　“你不会是骗子吧？”维池狐疑地打量满脸写着可疑的黑发青年，智商慢半拍地上线，“没在附近见过你，上来就让我占卜，和美容推销的套路一模一样。”

　　“醒醒，谁骗人只骗一顿饭钱？”

　　——有，就是他。

　　魃戈以退为进，他敲了敲低矮的桌面，不耐烦地催促道：“不算就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虽然听起来有点失礼，但他太了解怎么和维池这类人高效率沟通了。

　　第一种方法是击败对方引以为傲的长处，参考271周目，用魔法把天才魔法师揍一顿。

　　第二种方法是不把对方放在眼里，也就是现在。

　　“什么？”

　　维池果然被激怒了。

　　“莫名其妙叫住我的是你，想赶我走的也是你，做生意的态度那么差？”

　　他一屁股坐到魃戈对面的板凳上，下巴稍稍抬起：“算不准你就完了，以后你别想在附近做生意，我要把印着「诈骗犯」的你的照片贴满大街小巷。”

　　魃戈无所谓地晃了晃钱袋，硬币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全是占卜的劳动成果，可惜里面都是原世界金币。

　　“饭钱。”

　　“……”

　　维池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摸出五十块拍在桌上：“钱钱钱，满脑子都是钱，不是骗子就有鬼了。”

　　“少爷吃挺好啊。”魃戈揶揄道。

　　维池在原世界是家境不错的贵族小少爷，有钱人设不负期望地延续到新世界。

　　不愧是他一眼相中的冤大头。

　　维池底气不足地辩解：“我没零钱。”

　　“是吗，那我需要找你多少钱？”魃戈装模作样地询问，实际上他连一块钱都找不出。

　　维池没好气地说：“不用了，准就全都赏你。”

　　“不准呢？”

　　“当然是一分钱也不会给骗子。”

　　魃戈笑而不语。

　　他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纸片，每张纸片都画了不一样的符号，在其他人看来都是意味不明的鬼画符，但实际是符咒师常用的符文，他借来用用。

　　二十四张纸片以半弧形摊在桌面上，过程丝滑得不像薄薄的纸，更像资深的赌场发牌手。

　　他随意地揉了几圈，打乱纸片的顺序，再重新合成一沓纸。

　　“抽三张放桌上，然后别动。”

　　“注视我的眼睛。没有我的指令，不要移开视线。”

　　这些花里胡哨的流程全是他演着玩的。

　　他遇到过很多假扮占星术士的骗子，一个比一个有仪式感，越稀奇古怪越能服众，比如羊头撒兔血，再比如人骨通灵，说是邪术还差几分意思，毕竟一点效果也没有。

　　但他没那么邪门，只是自创了简易版塔罗牌。

　　接下来才是重点。

　　魃戈看向维池的眼睛，精神系异能发动，庞大的精神力如海藻般涌向对面。

　　他要读取记忆。

　　选择用占卜来谋生，除了避免身份证明和省下启动资金，还有个原因是他需要快速获取新世界运行的【规则】。

　　当然，他可以选择大街上劫持路人，但这太冒险了。

　　鬼知道战力体系和安保措施是什么样的？

　　万一他这位孱弱的旅行者被不可名状的力量制裁，那就是开局直通监狱或冥府。

　　读取记忆停止，魃戈垂眸掩住眼底的情绪。

　　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

　　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断断续续的零碎片段。

　　像是仓皇搭建的违章建筑，用木头搭好框架，其余部分用风吹日晒的废报纸随便糊了糊，伸手一戳就是一个窟窿。

　　估计维池自己也不知道具体发生过什么。

　　新世界诞生得太过草率，生活在这里的人也跟着变得模糊。

　　“——还没好吗？”

　　维池不耐烦地催促服务意识极差的黑发青年。

　　换做平常，他的脾气没那么差，谈不上有多谦逊，但不会让人觉得他含着一串炮仗。

　　偏偏见到这位神棍的第一眼，他就有种如临大敌的警惕，脸颊下的血管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仿佛有人拿着拖鞋狠狠抽打他的腮帮子，幻痛和幻肿同时找上门。

　　合理怀疑是因为给他留下了糟糕的初印象。

　　“好了。”

　　魃戈不急不缓地整理得到的记忆。

　　维池家境殷实，父亲是博士，母亲开公司。

　　而他本人学习能力优异，三岁能背百首唐诗，五岁能进行简单的英文口语交流，小学拿下全国奥数竞赛一等奖，连跳数级被名校录取，目前拿下博硕连读的资格。

　　虽然许多专业名词超出了魃戈的理解范围，但听起来是标准的天才模板。

　　顺便能推测出魔法的替代品是什么。

　　他弯了弯眼眉，笑容弧度加深，笑意却一分未增：“我就说你是天才吧。”

　　维池眼皮一跳。

　　什么意思？看破他的人生了？

　　他不相信占卜、算卦、看手相等一切封建迷信，不相信人的命运是可预见的，坐在这里除了一时冲动，还是为了狠狠用科学打江湖骗子的脸。

　　他倾向于对方终于认出了他。

　　毕竟他是这片地区赫赫有名的神童，没听说过他才奇怪。

　　但接下来的展开让维池脸色大变。

　　“你讨厌别人吹捧或调侃自己的家境，因为你再怎么优秀也摆脱不了家境的光环。”魃戈将纸片一张又一张地翻开，像是给烤肉翻面一样轻松，“天才又如何？没有良好的成长环境就发现不了天才，没有大量的金钱投入就打造不了天才。”

　　“在他们看来，你只是幸运地拥有了别人一辈子都无法获得的催化剂，任何一个人站在你的位置，也能取得和你相似的成就。”

　　“但你觉得他们都错了。”

　　维池呼吸一窒，连睫毛都在颤抖。

　　魃戈继续道：“所有人都认为你的成就得益于家庭，忽略你的才能与努力。”

　　“——而你，不认为自己会被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