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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嘱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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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笑月前在家附近找了份文职工作,工作较轻松,休息日固定,同事也都和善。只是偶尔的同事聚会打乱了常笑雷打不动去李家吃晚饭的习惯。所以现在改由李重接常笑下班。李重本来有辆摩托,但因常笑害怕,说是肉包铁,所以弃在车库发霉了。好在二人单位相隔不远,离家也近,大部分时候两人步行回家。常笑想躲懒,李重说她需要锻炼,硬拉着她暴走。只有天气恶劣时,二人才乘车回家。
这日李重刚打开家门,系着围裙的李妈妈便奔出厨房拉过常笑:“妹妹回来了啊。洗手坐会儿,阿姨给你盛碗汤,白果炖猪肚,这个季节养胃最好不过。饺子包好了,就等你们回来了下锅。”
常笑揽着李妈妈的腰,笑呵呵地说:“阿姨,以后我们进门你还是先招呼招呼您儿子吧,你看他脸黑得,不知道喝了多少醋呢。”
李妈妈把常笑往卫生间推,笑说:“他呀盼年盼月才肯对我们老两口吐个字儿,你看我等得头发都白了,我懒得拿这老脸去贴人家冷屁股。”
常笑打趣说:“阿姨,那是您儿子在攒金子呢。不是说沉默是金吗?”
娘儿俩哈哈大笑,在厨房里忙着的李爸爸也跟着笑。适时李重已经擦脸洗手出来,云淡风轻的说:“这样也好。”
于是大家就又笑作一团。饺子鲜香四溢,一顿饭吃得喜乐无比。
饭后常笑照常想收拾餐桌,照常被李妈妈推着出了家门,顺带赠送了遛人使者一枚。
一到楼下,常笑懒病犯了,就搂着李重的胳膊耍赖:“我们今天不走成不?我胃不舒服。”
李重一听就急了,扶了常笑就要去医院。常笑才后知后觉自己过了点。李家弟弟妹妹们第一次见准嫂子那次,闹着灌了常笑和李重许多酒。当时大家都想年轻人不妨事,谁知常笑的胃病严重到经不得一点刺激。于是酒席未散,吐得人事不知脸色惨白的常笑便被同样脸色惨白的李重抱到医院。李重被秃顶的老医生痛骂了一通不算,回家还得面对自家父母和常家爸妈的责难。这些对向来冷淡的李重来说也不算什么,只是想到常笑单薄的身体痛得缩成一团埋在病床上还咬牙忍住的样子,心里就像有团肉被铁钩子勾住一般。那之后听到“胃”字就像惊弓之鸟。常笑知道他真心关心自己,加上李家父母调养和自己注意饮食,情况倒是好了许多,也就少在他面前谈这事。于是连忙认错,只是吃撑了而已,都怪李爸爸手艺太好了呀。
李重上上下下看了她半天,才把心又揣回肚子里说:“还是走走,不走远了走慢点就是。”常笑才犯了错,不敢拒绝,心不甘情不愿的随着开步走了。和往常一样,常笑挽着李重一只胳膊,两人围着李家常家的屋子继续每天一次的土地丈量工作。常笑皱着鼻子对李重说她的进入更年期的女上司这日又折腾她了,明明她最讨厌和数字纠缠,女上司偏偏拿了几年的数据让她做平衡,还三番五次修改平衡目的。李重说实在烦就拿回来他帮忙做。常笑笑了,说:“我不过说说,我的工作还是得自己做。我只是想,我老了会不会变得和她一样不得人喜欢?”想了半天,又问:“这算不算物伤其类?所以我还是对她更好点,以后别人对我也就会好点吧。”
李重说:“你是你,她是她。”想起了什么似的,问:“常阿姨说你以前念书时数学成绩相当好,怎么会不喜欢和数字打交道?”常笑笑得有点心虚,嘴硬地答:“能不能和想不想是两码事呀。”李重知道她鬼机灵,大道理小理由一条一条的,懒得和她辩。
李重说:“我明天出差,下午就不来接你了。无聊的话就坐车回家。爸妈会等你吃饭,你也别回你家吃了,省得常阿姨还得专门为你做。”常家饮食口味较重,本来也是常笑的心头好,可在外两年的日子把胃惹毛了后,医生建议她清淡饮食,养好了才能开开心心品尝美食。常笑听着李重细心的嘱咐,觉得温暖又感激的气泡一个一个在血液细胞里噗噗炸开。她扭头看李重俊挺的侧颜,心中暗暗感谢上苍:给了她这样好的一个男人,给了她这样好的婆家,还有一份安稳轻松的工作。像她这样的人,拥有这么多美好的事物,又怎能说这不是顶好顶好的人生。她从Z城回家前,就想,要找一个温厚的伴,让她高兴时难过时迷路时酒醉时……不会觉得一切都无人分享,不会孤独得比死亡还难受。她看多了常爸爸两难在奶奶与常妈妈之间的表情,想着要是能给她一个温暖的公婆就再好也没有了。这一切的一切,如今近在眼前,甚至可说就放在她面前,由她选择要,或不要。要!当然要!到哪里找这么好的人,到哪里找这么好的家。只是,常笑不清楚,为什么一切一切比想象中还要如愿了,为何心还是空落落的毫无喜悦之感。挥去心里泛出的那股莫名的感觉,告诉自己不要太贪心,常笑回头环抱李重结实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含糊的答了声恩。
李重不很习惯这种在大街上的亲昵行为,但还是轻轻回拥了常笑单薄的肩,还好朦胧夜色多少帮他掩盖了些脸上的潮红。接着对她说:“后天李宁婚礼我参加不了,你到时候和爸妈一块儿过去,替我把该我做那一份儿做了罢。”
常笑抬头看李重,李宁是大伯的女儿,只比李重小几个月,是个敢爱敢恨气场强大的女人。常笑经常觉得很敬佩她,她勇敢聪慧,生活得明明白白。李宁比常笑大几岁,但跟着其他弟妹喊常笑小嫂子,常常戏谑哥哥李重与小嫂子二人跟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平凡平淡却让人觉得羡慕不已。有时李宁与常笑聊天,谈及她轰轰烈烈的恋情,常笑也静静听着,谈到深刻的时候常笑会不着痕迹地把话题转开,亲人之间可至亲可至疏,淡如水的交情更长久,更何况常笑不愿意与别人分享她的感情故事,包括与李重之间的。
李重帮常笑理了理刚刚弄散的头发,常笑有一头极其乌黑的头发,亮、直、顺、滑,缺点是太硬,桀骜得不行。常笑手笨,常常扎个马尾了事。李重更爱她长发披肩的样子,只她除开头发不干时才披散着,而且稍长点常笑就要剪短,在李重几次要求下才开始留长。他笑着对她说:“那天就穿前几日买那条粉色连衣裙吧。”
那天两人逛商场为李重挑换季新衣,常笑看到一条连衣裙上面有几颗漂亮的珍珠扣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常笑有很多孩子气的习惯,或者说爱好。她的着装极其低调色彩黯淡,让他总是忍不住怀疑她想籍以隐藏在这个世界。但如果仔细观察她那些衣服,就会发现它们并非低调得彻底,比如一件灰色的短风衣内里是可爱讨喜的紫色碎花,一件白色衬衣袖口是精致的同色刺绣,一件藏蓝的羊绒大衣衣领却是短短碎碎不留心便容易被忽视掉的米色兔毛领,等等不胜枚举。常笑有一位相交多年的女性网友,名君夫人。君夫人评价常笑这种行为是闷骚。也许因为网络反而比现实更安全,两人倒是相知甚深,尽管君夫人比常笑应该是大不少。
常笑并不介意为了那几粒乖巧的珍珠买下那条裙子,她自小受的教育是不爱红装爱武装,到大了知道受骗了后又遗忘了青春本该五彩斑斓,她习惯稳妥的色彩黑白灰蓝米,但习惯不代表喜欢,她其实更喜欢那些彩色,如漂亮的发饰裙子高跟鞋,她买了不少,都用以观赏。那裙子是粉色,太显眼。如果是她一个人看见了,她会买下,像衣柜里其他色彩漂亮的衣服一样,挂着好看,但从不穿。可李重也在,他会要求她穿,她不很善于拒绝他的要求。见她犹豫,李重让营业员开单准备付钱。最后还是常笑自己付了,尽管二人婚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常笑除了天天去李家蹭饭外,仍是极不习惯花李重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