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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粉墨登场 ...


  •   郑国公府的书房内,三双眼睛里的眸光尽皆耐人寻味,各有各的怅然。

      突然被人从身后紧紧抱住,依岚已经不知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了。

      或许,是生平头一次吧。有人把她放在心上,有人愿意与她并肩,有人不惧风霜甘做她的后盾。

      “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天不怕地不怕,古灵精怪的,好似有用不完的热情。昔日那个明媚的姑娘一直住在我心里,你本该是那样的人。留下试一试,不管结果如何,总要试过才不悔,我会一直陪你走下去,不会放手。”

      岑商突然开了窍,方才依岚失魂落魄的模样吓坏了他,陡然出口的划清界限的言辞令他心里空落落的,他再不要藏着掖着了。

      “不…我无所谓,可我不能再赔上别人的命。我受不了,我会疯的。”依岚无力的矮了身子,她好似被人抽了魂,腿软的支撑不住自己,不顾形象的滑坐在了地上,两行清泪簌簌垂落,“娘亲为何要把我生下来,为何要把我换给柳家,为何不带我一起走,为何要我一人承受这诸般仇苦……”

      “林皇后苦心孤诣护住了你的命,你不该如此想的。害你如此的,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我们得让他们付出代价。朝中的忠良纯臣肯定也支持你把他们明正典刑。”岑商顺着她的力道也半坐在了地上,把宽大的肩头凑上前去,让她借上三分力道。

      “若是太后操纵着这一切呢?她是太后啊,我如何能撼动她的位置?如何能与她斗?我身边还有一个我自己都看不清的师父,就是她带我去见了那个令人胆寒的祖母。”依岚略带哽咽的话音里满是落寞。

      未等岑商回应,门外传来了一阵仓促的脚步,随即便是敲门声入耳,“公爷,您在吗?您和少郎快出去,楚王的车驾朝着门口来了。”

      是管家根叔的声音。

      岑九歌一愣,有些慌乱的出言,“他怎么来了?商儿,快把殿下扶到你母亲房里藏好了,你随着为父出去。”

      “…好。”岑商也难掩惊讶,伸手托着依岚的胳膊小心的拉她,“能走吗?我送你去内院。”

      “楚王?”依岚无神的眸子里复又有了一丝光芒,“别管我,你们快去,小心应对。”她支撑着地面倔强的站起身来,扫视着岑九歌的书房,指了指身后内室的屏风,“我去这后面躲躲,可好?”

      岑九歌默然点了点头,待人藏好,拉着自家儿子快步出去了,不放心的叮嘱道:“控制好情绪,莫要让人觉察出异样。此人不请自来,绝非善类,一会不管他说什么,你沉住气,为父来应对。”

      岑商深吸一口气调整了自己的状态,亦步亦趋的跟在了公爷的身后。

      父子二人刚走到前厅,楚王萧靖乾已经踏入了府门来。

      “臣携犬子参见楚王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有失远迎,望您恕罪。”岑九歌躬身作揖,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三分笑意。

      萧靖乾朗声一笑,故作谦逊的颔首回礼,虚虚的扶了一下岑九歌,“国公免礼,您客气了。父皇视您如手足,不在朝堂,小王该称您岑叔的。”他转眸看向岑商,“这便是令郎了吧,气宇轩昂,失而复得多好的福气。只可惜吾那幼妹,却是没这福分,与令郎白头偕老了。”

      上来便提起了陈年旧事,岑九歌暗道来者不善,“殿下言重了,当年事乃是陛下圣恩浩荡,奈何臣和犬子福薄。小殿下乃是陛下掌珠,想来定是谪仙落凡尘,天上的神明不忍,才将小殿下带回去了。”

      “怪吾不该在这好日子提这些,”萧靖乾讪笑一声,朝着随侍递了个眼色,只见那人捧着个长条宝盒上前,立在了岑商身侧。

      萧靖乾近前半步,打开了盒盖,对着岑商道:“世子不是个爱说话的?小王备了份礼贺世子还家之喜。说来,此物是吾偶得,本该是世子与舍妹的定亲信物。今时物是人非,俗话说宝剑配英雄,吾便以此物,助世子早觅良缘,为公府锦上添花吧。”

      岑商余光瞥见,那盒子里的乃是一把成色上佳的宝剑,剑鞘翠色清雅,嵌了好些绿松石,纹样工整繁复,好似青云出岫。那剑柄处刻着的篆文,乃是“泠芒”二字。

      拿着婚约信物来此称贺,岑商的心里不是个滋味,这分明是来添堵的。

      十年前的泠芒剑不曾押送入京,半路便遗失了,而在此之后,但凡与此物有牵涉的人,尽皆亡命,怀家便是最惨淡的例证。他查了多年的“泠芒灭门案”,今时竟这般与这宝剑相遇,这份感受当真难以形容。

      岑九歌瞧见这物件,却是一愣,忙推却道:“殿下,此物贵重,臣等不好收,您能莅临寒舍,已然是臣与犬子莫大的荣幸,这宝剑还请殿下收回吧。”

      “国公此言差矣,且不说没有空手称贺的规矩,这物件本就该是您府上的,小王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当年父亲命有司择选匠人督造此物,本该送到您府上来,将来求娶舍妹时下聘用。人虽无缘,可这物件长存,也是个念想,不是么?”

      萧靖乾直接把剑拿了出来,递向了岑商,“世子瞧瞧?此物本王才寻回不久,前阵子剿灭了一拨作乱的水匪,在他们的老巢寻得的。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世子有此宝剑在手,日后定能青出于蓝,成为国朝文武兼修的栋梁。”

      岑商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见楚王大有一副他不接就不罢休的意思,便接过了长剑托在了手中,状似恭谨道:“臣多谢殿下美意。”

      “谢殿下。”岑九歌抱拳一礼,“臣带您去前厅稍坐?宴席很快便要开始了。”

      “不了,小王还有些私事,不便久留,这就离去了。”萧靖乾朗声一笑,“您父子团聚,自是喜事,小王不打搅了,告辞。”

      “臣恭送殿下。”岑九歌快步跟了上去,岑商将泠芒剑丢给了身侧的根叔,紧随其后。

      “留步,二位留步。”萧靖乾摆了摆手,甚是得意的抬脚出了府门。

      “公爷,这物件?”管家根叔抱着长剑面露难色。

      “收下吧。”岑九歌阖眸一叹,对着岑商道:“还是回书房一趟。”

      岑商跟着人往书房去,沉声道:“爹,您瞧见了,楚王这是来者不善。儿子心意已决,就算撇下依岚,您与我不是他的人,也是躲不掉日后的清算的。您和母亲上表奏请回老家安养,儿……”

      “行了,”岑九歌有些恼火,“老子还轮不到你来教,为父几时说要拦你了?你与她方才那样子,我这老脸哪里好张嘴?当着我的面对人动手动脚的,你们年轻人够随性的,啊?”

      岑商闻言,倏的红了脸,“您别误会,方才那是情急之举,从没有过的,儿子冤枉,鸣霄可以给儿作保的。”

      岑九歌冷嗤一声,似是很鄙视岑商的反应和说辞。他信步向前,推开了书房的门入内,低声轻唤,“殿下可还在?”

      依岚自屏风后闪身而出,疑惑道:“楚王走了?他可有发难或是为难你们?”

      “送了把剑,泠芒剑。”岑商抢先出言,“便是昔年陛下钦定的婚约信物,话里话外的甚是惋惜他那可怜的幼妹。”

      依岚闻言,哂笑一声,“真是个虚伪做作的人,我该是从未见过他?”

      “楚王长您十六岁,您出生那年,他该是刚好就封,的确不曾谋面才对。”岑九歌沉思须臾,正色回应。

      “公爷是谁的人?”依岚好似随口一问,眸色定定的打量着岑九歌。

      岑九歌神色微微僵硬,继而便自嘲的笑了,“殿下是个有趣的人。若深论,臣如今是个无依无靠的老迈孤狼了。从前臣是陛下的人,帮着陛下摆脱太后和窦家的摆布,得罪了不少人呐。”

      “若岚儿猜得不错,您之所以谨小慎微,该是怕了陛下鸟尽弓藏。一如林家,该当也是陛下年轻时候的助益,而后被当作外戚威胁,歼灭了个干净,对也不对?”依岚垂眸轻语,脸上挂着一丝违和的浅笑。

      岑九歌的眸子里透着狡黠,微微抬眸审视着依岚淡然的模样,这人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此刻却好似变了个人。

      “您不说话,是岚儿猜对了?”依岚咄咄逼人。

      “殿下当真聪慧,三言两语间,竟能猜得隐晦。”
      岑九歌沉声回应,“林后与陛下是携手患难的夫妻,陛下与她相识,是在青春懵懂的年岁。他们曾经情比金坚,是灵魂伴侣,也是政治同盟。或许太后评论的用情至深,本无错。殿下的容颜像林后,这沉稳含蓄的聪慧,更像她年轻的时候。”

      “楚王不请自来,公爷作何打算?”依岚一本正经的出言询问。

      “殿下可决定了?”岑九歌老狐狸一样的反问。

      “世子说得对,我本就是苟且偷生十余载,不能白来世间一趟,我要试试,您呢?”依岚勾了勾嘴角,瞧着云淡风轻的。

      “臣虽老迈,若殿下不弃,愿为您驱使,再做一回大杀四方的狼。”岑九歌拱手一礼,正色回应。

      依岚瞳孔一震,“公爷想好了?此路不易,我本可只拐带您一个儿子,您这话出口,起码是公府的几十口人都压在岚儿肩上了。”

      “殿下说笑了,商儿是臣的骨肉,一个与一家,如何割舍?臣想好了,殿下何去何从,可要留在臣的府上?若留,臣让夫人写个手信送去肃王府,就说您与拙荆相谈甚欢,有忘年交之乐,要小住一阵。”岑九歌正色提议。

      “就依您。”依岚爽快的答应了,继而俏皮道:“岑兄,搅扰令尊许久,你带我去你房间坐坐可好?方才贸然与夫人提及留宿,只怕是吓着她了,这会子我可不敢去,给我个容身处?”

      “请。”岑商作势便伸出手来,开门给依岚引路。身后的岑九歌有些吃不消,依岚这人还真是率性而为。

      岑商将依岚带去了自己的书房,彼时鸣霄正在院子里练剑。岑商选择无视了自己的跟班,将依岚迎进了房中,便殷勤的端茶倒水,“房间有些杂乱,姑娘见谅。”

      “一口一个姑娘的,是否有些生分?”依岚随意的环顾四周,接过他递来的茶盏捧在了手心里,打趣道:“你父亲的心意已经明了,你抱也抱了,若再端着,我是否应该卸了你的两条胳膊?”

      “方才哭得楚楚可怜,现下又牙尖嘴利,真不知你这性格究竟该是个什么模样。”岑商自打话说开了,便也不必每说一句话都畏首畏尾的思量许久,“那,日后唤你岚儿?”

      “随你。”依岚垂眸瞥见了桌子上一崭新的锦盒,“这便是楚王送来的?我可以瞧瞧么?”

      “自然,这本该是你的。”岑商往前推了推,给人打开了盒子。

      依岚的视线游走在剑身上,神色有些怅然,感叹道:“原来这便是泠芒剑,通体瞧了,回想起惊羽扇的模样,让我想起一句诗文:云无心已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宝剑如青云,惊羽扇指飞鸟。倦鸟归巢隐山林,多好的期盼,可惜天不遂人愿。”

      “你还在世,这物件失而复得,便是上苍有眼,何必悲观呢?”岑商温声开解,瞧着外间的天色道:“时辰不早,我得去前头应酬,一会我让鸣霄留下,给你准备餐饭。”

      “好——”依岚分外惬意的窝在靠椅上,拉着长音应和,“少喝些,今日你是主角,要倜傥端方。”

      “遵命。”岑商故作正经的抱拳一礼,一步三回头的抬腿离去。

      虽得了岑九歌的应承,但依岚深觉暗处的敌人来势汹汹,没有什么吃饭的胃口。正午的太阳微微西斜,距离岑商离开,有一个时辰了,估摸着宴席也快要散了才对。

      “姑娘!”鸣霄忽而破门而入,一脸惊慌,“劳您去柜子里躲躲,陛下的圣驾突然过府,这是公爷的意思。”

      依岚杏眼圆瞪,“圣驾?!你家公爷和陛下的关系,几时这般深厚了?”

      “不知。”鸣霄照实回应。

      “你忙去吧,陛下没有闲工夫四处乱窜,我不出门,该当无事,听见动静我再躲起来。”依岚淡然的回应着。

      “也好。”鸣霄复又风风火火的离开了院子。

      依岚端坐在靠椅上,交握的手不住的摩挲着。

      一日之间,楚王,陛下,像蚂蚱一样的往这郑国公府里蹦跶,当真是愈发有趣了。她倒是很好奇,自己的这些“骨肉至亲”们,一个个都是怎样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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