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探索的漫长季节》掐掐小肉馅儿

5、桦树汁

　　樊盼晴每天早上十一点起床，吃过外婆做的早午饭，就去店里准备晚上的烤串。傅卫军和隋东也会过来帮忙，三人一边穿串儿，一边聊天。

　　傍晚的时候三人就会去录像厅那边，一起把饭做了，然后一边吃饭，一边看电影。

　　樊盼晴特别喜欢看科幻片和恐怖片，看完《异形》之后看《怪形》，然后就是《驱魔人》《闪灵》《罗斯玛丽的婴儿》《沉默的羔羊》《变蝇人》等等。

　　等到晚上七点，樊盼晴就回自己的烧烤摊，开始烤碳，准备开张。傅卫军这边也有客人过来了，八点是早场，看的片子大多数是枪战片，恐怖片。然后等到十一点过，就是促进生育率那种片儿。

　　反正科幻片没人看，只有樊盼晴看。但傅卫军还是会为她去找，沈阳那边的盗版片商都找遍了。大家都知道在桦林这个小城市，有几个科幻爱好者。

　　在这样剧烈变化的时代里，极速衰退的小镇之中，居然还有会仰望星空的人，想想就觉得很科幻。

　　盛夏的时候，三人在结束了各自的工作之后还会聚在一起。樊盼晴拿着烧烤摊上剩下的食物，直接去到小凉河边。烧烤之后的炭火还可以煨红薯，客人都走了，红薯也刚好熟了。

　　傅卫军和隋东也会带着瓜子和北冰洋，和她碰头。

　　三人找一块比较平整的河滩，就在那儿躺着看星空。樊盼晴在中间，隋东和傅卫军在两边。三人一起啃着地里长出来的香甜红薯，一起仰望着万里之外的星辰。

　　“姐，你说……，真……，真的有外星人吗？”隋东也跟着看了很多科幻片了，可是他还是觉得外星人只是电影里编的。天上的星星那么小，怎么住人啊。除非，外星人都是虫子。

　　“得有吧，都死了……”樊盼晴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傅卫军。

　　要不是那个锑锅，自己也不会到这座小城来，更不会遇到这两倒霉孩子。她摸着那块“宇宙探索编辑部”的钥匙扣，突然有点感谢那口锅。

　　傅卫军此刻也在看着她，他会一点点唇语，这河岸边黑灯瞎火的，就算打手语也看不清。助听器是偷的，有时候不好使，也听不怎么见。所以他就正大光明地盯着她，无论何时何地。

　　黑暗之中的她也光彩熠熠，和夜幕之中的星光一般闪亮。她说有外星人，那就必须有。说不定她就是呢，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好看呢。

　　“这个宇宙里只有人类，那才是可怕的吧。那么多星星，只有地球上有生命，地球多可怜呀。”樊盼晴也看着傅卫军，她知道他一直很寂寞，即便有隋东的陪伴，也有一个亲姐姐，可他始终还是孤独的。他的世界大多数时候都是寂静无声的，就像地球对外探测的天线，长时间的静默，真的会逼疯一个人。

　　他的颧骨高高的，都说颧骨高的人命苦，他确实也命苦。要不等有了钱，再带他去磨磨骨？

　　不过他的高颧骨好好看哦，是真高级那种。还有他的高挺的鼻子，刀尖一般的嘴角，还有完美而锋利的下颌骨。无论改动哪一点，都是对这张脸的亵渎！

　　“是……，是啊。我要是……，是地球，我……，我就……，一脚油门，开着球……，球……，去其他星星探险。”隋东的想法现在看来很离奇，但就在四年后，就有人写出了让地球流浪的科幻作品来。

　　“你还得装上灯，宇宙之中那么黑，万一撞到别的星星就不好了。”樊盼晴笑了起来，她转过头，又看向了隋东。这孩子要是从小接受正规教育的话，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一个科幻作家呢。

　　[那外星人就能看到一个白白的珠珠飞过去。]

　　傅卫军将手伸到樊盼晴那边，对着她打手语。他笑了起来，嘴角弯弯的，和天上的半弦月一样。

　　“灯……，灯光有了，那……，那还得整点音乐呀。放……，放啥好呢？”隋东彻底放飞思想，真打算在宇宙蹦迪了。

　　“恭喜你发财！必须滴~，大家都发财！”樊盼晴转正了脑袋，看向星空大喊道。

　　她的钱是够用的，她已经没有太多世俗的欲望了。不过她希望傅卫军和隋东发财，她希望他们能过上好日子，和以前在福利院，还有现在开录像厅完全不一样的生活。

　　“大家都发财！”隋东跟着嚎了一嗓子，对着涨了潮的小凉河。

　　“啊！”傅卫军也意外地喊了一声，对着正在衰败的桦钢。

　　樊盼晴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是能说话的，要是早一点干预的话……

　　唉，过去的事无法改变了，那就往前看吧。越过这个夏天，到秋天去。在这个秋天，他的姐姐沈墨要来桦林。到时候四个人，肯定要更热闹，更开心。

　　在他们三人美好的期待之下，秋天很快就到来了。沈墨也如期来桦林医学院上学，报道之后就来了傅卫军的录像厅，跟樊盼晴见面。

　　当两人都站到傅卫军的面前，他突然觉得小时候的自己真是瞎了眼，怎么就会觉得樊盼晴跟沈墨像呢？除了都是女的，其他根本一点都不像啊。

　　樊盼晴对沈墨的第一印象非常好，清纯却不幼稚，眼中没有丝毫的怨气，仿佛她和傅卫军受过苦的，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尽管这段时间来傅卫军的阴郁也淡了些，但一抹浓重的黑始终还是存在于他那双饱含着各种情感的眼睛深处。

　　沈墨也很喜欢樊盼晴，她很早以前就知道她了，傅卫军经常在信里提到她。她很感激她对自己弟弟的一切帮助，只是……，只是未来的事情还不能去预测，她不敢期待太多。

　　四个人聚在一起吃饭，吃的是樊盼晴烤的烧烤，还有蛋炒饭。隋东和傅卫军喝的北冰洋，而樊盼晴和沈墨喝的是桦树汁。

　　桦林除了有桦钢之外，还有许多桦树。在秋季的时候，桦树就会积累许多养分来过冬。这时只要在桦树干上划上一刀，就会有甜美的树汁流下来。桦树汁就是这么收集，然后经过一番处理之后罐装上市的。

　　[好喝吗？]

　　傅卫军没喝过，因为他觉得这玩意儿是女孩子喝的。不过现在看到她们两个喝，他又很好奇。

　　“好喝，很甜。”沈墨笑了笑，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在装什么酷，即便分开那么多年，她还是很了解他。

　　“姐，北……，北冰洋，也……，也好喝。”隋东看着樊盼晴，突然开始争风吃醋。

　　傅卫军也很了解自己这位挚友，他的亲姐姐来了，隋东就怕自己被冷落，所以他也要抓着樊盼晴，证明他也是有姐姐的人。

　　“好，我下一瓶就喝北冰洋。吃烧烤感觉还是得配汽水，才解腻。”樊盼晴点点头，完全接受了隋东的建议。她直觉很灵，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隋东的心思呢。

　　隋东呵呵笑了，还朝着傅卫军示威，挑了挑自己的眉毛。

　　一般来说这个时候傅卫军就一个大比兜过来了，然后还要揉一把他的脸。但是今天他没有，他只是默默地喝着自己的北冰洋，然后低头吃烧烤。

　　这段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沈墨学校有门禁，11点之前就回去了。三人意外得到一天休息，可以早睡。

　　不过傅卫军睡不着，他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助听器放在毛巾上，以隔绝水渍。

　　他凑到镜子边上，摸着自己的法令纹。上次樊盼晴挠了他一下，这儿就留了一条疤。不是她太用力，而是他一直摩挲这伤口，愈合了又破开，一直反复，就留了一道浅浅的疤。疤的颜色较浅，倒是给他的法令纹提亮，没有那么明显了。

　　摸着这道疤，他嘴角就弯了起来。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沈墨终于摆脱了那个老变态，录像厅也开始盈利了。他计划要存一些钱，到时候去定制一只真正属于自己的助听器。

　　不过即便换了新的助听器，他还是要时时刻刻看着她。又能清晰地听到她说话，又能看着她的脸，还能同时听电影，这样才能好好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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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的小伙伴喝过桦树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