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探索的漫长季节》掐掐小肉馅儿

3、耳蜗骨

　　和傅卫军还要隋东认识之后，三孩子就经常约在周末出去玩。外婆每周会给樊盼晴两块钱零花钱，她都存起来了，周末才用。

　　买了泡泡糖，辣条，虾条，她提着袋子就去了小凉河边。

　　东北的夏季转瞬即逝，现在已经有些了凉了。但不到感冒的程度，他们都会在河边见面。这里人很少，不会有人看到他们。傅卫军觉得要是被人看到她和他们玩，她也许也会被人孤立。

　　[你们看，我能吹三层泡泡。]

　　樊盼晴一边打着手语，一边吹了一个三层泡泡出来。

　　“哇，晴姐好厉害！”隋东拍着手，佩服得五体投地。

　　傅卫军看着她，眼中也闪现着不一般的光芒。

　　樊盼晴此刻很有成就感，哪怕只是做个孩子王，也挺开心的呢。

　　只是开心的日子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入秋了。在这个秋天，外婆退休了。而傅卫军去到了特殊学校上课，他已经十二岁了必须要学点手艺。不然等到十八离开福利院，就会饿死的。

　　特殊学校管理很严格，平时都不让出校。只有放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回福利院。

　　待到三人再次见面，就已经大雪纷飞了。

　　樊盼晴穿了件大红色的羽绒服，是外婆买的，过年要去走亲戚，红色喜庆。她和隋东来到特殊学校门口，去接傅卫军。她还特地带了两根烤肠，有肉的那种。

　　傅卫军在厕所里用别人的发油抹了一下头发，然后拉了拉衬衫的尖领，再抖了抖喇叭牛仔裤的裤脚，双手插兜，走出了校门。

　　一出校门，他就看到了樊盼晴。她一身红衣，站在雪中，看起来娇艳无比。半年未见，她已经初具成年女性的美了。

　　而樊盼晴也看到了他，这一身极具九十年代的打扮对于她的审美来说，是很土的。但她又觉得他穿着还行，并不辣眼，甚至还有些小帅呢。可能这就是少年吧，怎么看都朝气蓬勃呀。

　　“咋，咋啦？你们两个，怎，怎么不说话？”隋东看着这两人对望着，但一句话都不说，还以为他们手也残废了呢。

　　[走，吃烤肉去！我请客！]

　　樊盼晴笑了笑，立马抬手打着手语。她顺手想要拍一拍傅卫军的肩，却发现他长好高了，比她高大半个头了。

　　她现在已经高一，再想长高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一米六，就是她的上限啦，和上辈子一样。

　　傅卫军也发现了，她的身形随着自己的长大那是越发娇小，比姐姐沈墨要娇小多了。他甚至想要伸出手，摸一摸她的脑袋。

　　但是他没有，异性之间的接触，他向来都是极力避免的。他和沈墨一直在通信，他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受着怎样的苦。所以对于其他的女性，他也要保持距离。更不用说她了，他不想她讨厌自己。

　　三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烤肉，不过这个寒假他们就再没有聚一起过了，因为外婆要带樊盼晴去北京走亲戚。外婆是北京人，工作分配到了桦钢，就将自己这辈子贡献在了这座小城之中。

　　去到北京，樊盼晴跑去研究了一下助听器。她很清楚到了九十年代之后，物价就会飞涨。外婆已经退休，工资是死的，现在都买不起的话，以后就更买不起了。

　　“外婆，我能预支我爸妈留给我的遗产吗？”樊盼晴问道，虽然爸妈是自杀的，但下岗的时候他们两人拿了一笔遣散费，存在银行的。

　　“你想买什么？”外婆其实在打算给她买台电脑，时代变化太快了，她是跟不上了，但外孙女还有的是机会。

　　“上次我去福利院的时候和一个听障男孩成了朋友，我想给他买个助听器。他现在的年纪虽然学说话是晚了些，但不至于太晚。他还有机会，等他抓住了机会，到时候再还我钱。”樊盼晴她很清楚外婆的性格，撒谎只会造成坏的结果。

　　外婆看着樊盼晴，她一开以为是外孙女早恋了，但看着这双纯净的眼睛，她才明白自己的外孙女真的只是想帮助朋友而已，“一个助听器可不便宜，还需要根据耳廓定制。你得先叫他到北京来，让医生看看。”

　　“好！”樊盼晴就知道直球是对的，她立马去公用电话亭，打了特殊学校的电话。

　　“傅卫军？他跑了，不知道去哪儿了。对了，跑之前他还偷了同学的助听器，你要是知道他在哪儿，立马告诉我们！”

　　樊盼晴拿着听筒的手都出汗了，她懵在电话亭里，久久都没有出来。

　　她没有去怪他为什么要偷人家的助听器，而是在埋怨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跟外婆提这件事情。

　　明知道他从小到大都因为耳聋这件事情备受欺辱，自己明明也是有能力的，却没有尽快拉他一把。

　　啊，对了，还有隋东！

　　樊盼晴没有哀怨多久，又拿起电话，拨了福利院的号码。

　　“隋东？那小子跑了，我还在找他呢！他偷了我几百私房钱！要是被我逮到，看我不揍死他！”接电话的是院长，气急败坏地喷着口水。

　　“虐待儿童是犯法的！”樊盼晴也吼了回去，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两人要做出如此极端的行为。

　　可是她明白得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但是她明白得还不够多，其实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福利院院长的私房钱被偷了，全部。他就打了隋东出气，打得很狠，隋东躺在床上三天才缓过劲儿来。但后来才知道，私房钱是被院长老婆意外发现，全部拿走了的。

　　第二件事是沈墨写信给傅卫军，告诉他现在大爷不但会打她，还会在半夜偷偷溜进她的房间来。她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三件事就是傅卫军偷了特殊学校一个听障同学的助听器，这个同学家境还不错，从小就配了助听器，所以他也就学会了说话。虽然不能跟正常人比，但在这个残缺的世界里，他却是把自己当做是正常人看待了。为此他经常霸凌其他的同学，包括傅卫军。

　　因为是真的想要学习技能，以后出来工作赚钱，傅卫军想着寒假就能和樊盼晴见面了，所以他忍了。可是寒假回去之后，就发生了上面两件事，他就没办法忍了。

　　偷了助听器，去到福利院将隋东带走。两人一起到了沈栋梁家，想要带着沈墨一起走。但福利院的院长提前跟沈栋梁打了电话，所以他提前防范，一直紧盯着沈墨，让两人没有任何机会接近。

　　最后不得已，傅卫军和隋东只好先离开，去了沈阳打黑工。两孩子长得都比较高，虽然长得还略显稚嫩，但有些老板不会在乎这些，就压低了薪资水平，让两人做事了。

　　这些事情，樊盼晴都不知道。要是知道了，她受到的打击只会更大。她第二辈子的人生短短十几年，就遭受了两次暴击，真的彻底被打败了。

　　“女人要像水一样，什么困难都能淌过去。”外婆拉开了樊盼晴房间的窗帘，让阳光照了进来。

　　樊盼晴张了张嘴，没说话。她下辈子别说女人了，就连人都做不了了啊。她只能做一块苕皮，任人煎烤，然后用竹签串起来，送进食客的嘴里。

　　“你爸妈的遣散费，还有我这辈子存的钱，一共十万块。你不想上学的话，就拿去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活着就行。”外婆坐到床边，将一张存折放到了樊盼晴手里。

　　樊盼晴唰地一下坐了起来，她翻开存折，看着上面的零，“放心吧，外婆，我会活着的，我会好好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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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蒋老师的微博真的要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