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探索的漫长季节》掐掐小肉馅儿

17、耳机线

　　“唉，楞个年轻逗死老，好造孽哦。”三孃叹着气，将一把黄纸洒向了天空之中。

　　“嗯。”樊盼晴点点头，她也叹了一口气，拿了一把纸钱，蹲在石狮子前面烧。

　　漫天的黄纸飘飘洒洒，很多都落在了石狮子上。这让樊盼晴想起了那天日全食的时候，也是好多麻雀落在了上面。

　　不过十几天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回过头去，她看着身后这块空坝子。日食的时候，他们手牵手站在这里，既惊悚又甜蜜的感觉，仿佛就发生在昨日。

　　这时唐志军走了过来，他手里端着一个锑锅，“这个……，锅，也算是对他很有意义的东西，要怎么处理呢？”

　　“唐老师，你拿去吧。”这个锅是她的，但她并不想要，毕竟这锅可是凶器啊。

　　上上辈子砸死了她，这辈子还砸了她爱的人。离奇的是，唐志军居然又把这口锅给捡了回来了，真就摆脱不掉了啊。

　　“好吧。”唐志军抱着锅，决定将其带回北京了。其实这口锅，他也挺有感情的。毕竟他是看到孙一通被麻雀带走，只留下了这口锅的呀。

　　“好了，好了，走吧，咱们回家了。”秦彩蓉背起自己的背包，她又去成都买了一只熊猫玩偶，挂在了包上。

　　提起行李箱，她转过头，看向了樊盼晴，“小晴啊，那日苏……”

　　“放心好了，彩蓉姐，都交给我。”樊盼晴点点头，目送唐志军和秦彩蓉离开了鸟烧窝村。

　　然后她又蹲在了石狮子前，开始烧纸。烧得差不多了，晓晓又从屋内走出来，提了一麻袋纸钱。

　　“太多了吧？”樊盼晴一看傻眼了，这得烧到什么时候去啊。

　　“不烧多点，他怎么收得到呢，他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晓晓拆开了麻袋，将纸钱都倒了出来。

　　樊盼晴看着这编织的脏兮兮的麻袋，突然殷红PTSD就发作了。她哆嗦了一下，从厨房找了几根木炭出来。直接将纸钱全部都点了，算是完事。

　　“孙一通，你和你爸爸应该已经在天上见面了吧。这些钱你们拿着，吃点好的。然后记得保佑我们，希望我们以后的人生，都可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

　　“也要保佑《探索》的终刊能找到赞助商，顺利出版。”晓晓也开始许愿了，她的愿望真的特别简单。

　　“人都死球了，你们还找他许愿。”三孃摇着头，觉得这些年轻小姑娘怎么这么封建迷信。

　　樊盼晴和晓晓没说话，赶紧做完“葬礼”的收尾工作，然后收拾行李，去成都了。

　　孙一通倒好，坐着麻雀飞走了，回他的老家了。可是鸟烧窝这边，却要他们来收拾烂摊子。毕竟孙一通是跟他们一行人离开的，回来的时候少了这么一个大活人，总要有所交待吧。

　　孙二条的尸体没找到，孙一通的也没找到，大家似乎并不觉得太奇怪。葬礼村里出钱办了，还有销户什么的，村干部都办好了。

　　纸钱烧尽，尘埃落定，这一场外星人的大戏，终于算是落下帷幕了。

　　但樊盼晴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在成都她和晓晓一起去了医院。那日苏没被锅砸死，只是自己撞到了河里的石头，骨折了。叫了救护车过来，下山的路上还遇到了唐志军。不过唐志军就是有点轻微的食物中毒，没去医院。

　　这边“葬礼”忙完，她终于可以去见他了。

　　晓晓去办出院手续，这家医院她经常来开药，所以非常熟悉流程。

　　樊盼晴一个人来到病房门口，此刻她大脑有点空白，觉得自己好像又要踏入那个未知的空间，又要见到办事员了。她不知道此刻推开门，她见到的会是第一辈子的傅卫军，还是第三辈子的那日苏。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病房的门却是从里面打开了。

　　他就站在门口，低头看她。

　　没有说话，她无法判断他是哑巴，还是结巴。

　　“你……”樊盼晴抬头看他，他头发长长了一点。比那日苏长，比傅卫军短，在一个中间值的范围。

　　他看着她，眼中有了笑意。然后他慢慢抬起手，缓缓地动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在撩拨她的心弦，又好像是在无声地倾诉。

　　他在诉说着他的一生，他这一生，还有上一生。

　　他如何心灰意冷，承担下所有的罪责，给了沈墨一个活路，给了自己一条死路。又怎么再次降临到这个世界，在醉酒的美梦之中去寻找桦林，去寻找她。

　　又是怎么被那口锅惊醒，想起了许多事情。然后滚入河中，仿佛被王阳上身，彻底激活了所有的记忆。

　　他的手语无比熟练，好像这二十几年都是一场梦一般。一觉醒来，他就看到她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红衣，美丽无比。

　　他的手指翻飞着，速度有多快，心中的情感就有多澎湃。

　　他的指尖离她越来越近，却没有轻易去碰触。他害怕这也是一场梦，一旦他和他的梦境接触了，就会像是泡沫一般，啪的一下破碎掉。

　　可是，他的美梦却在靠近他！

　　樊盼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让他宽大的手掌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她的手指圈住他的手腕，按住了他的脉搏，感受着他心脏的搏动。

　　在这一刻，她才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就是傅卫军，他就是活生生的傅卫军啊！

　　当傅卫军的手心感受到她柔滑的肌肤的时候，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面前是他的美梦，却是真实存在的那种。

　　不是520块钱看到的馒头外星人，不是一百块打赏的石狮子，也不是那群来了又走的小麻雀。

　　“你……，又不能说话了吗？”樊盼晴突然很后悔，怎么没多听听那日苏说话，他的声音，她好像都还没记住呢。

　　“我……，可以说话。”傅卫军试着说了一句，他的喉结在脖子上滑动着，好像第一次滑滑梯的小朋友。

　　“但……，还是结巴？”樊盼晴已经很满足了，只要他在自己身边，她其他的都没要求了。结巴就结巴吧，多可爱呀。

　　“不，不结巴，不结巴了。”傅卫军又说了一句，他发现自己其实可以很轻松地说出一句话来。但就是手指要一直动，忍不住就想要打手语。

　　“你别动。”樊盼晴也动着手指，和他十指紧扣。她的大拇指压着他的大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手指都一一控制着他的，不然他再继续乱动了。

　　她的心都乱了，乱得像包里的耳机线，像几天不梳的头发，像宇宙之中纠缠在一起的基因序列……

　　傅卫军立马不动了，他也能从她手指之上细微的血管感觉到她的脉搏，她的体温，还有她的一切！

　　两辈子，几十年，他们两个还是第一次这么亲密，哪怕只是手指相扣，对于他来说，就已经够刺激的了。

　　他的脸有些微微发热，身体更烫，欲望好像要呼啸而出，就在此时此地将他们两人都吞没。

　　樊盼晴能感觉到他体温的极速上升，她踮起了脚，翘起了下巴，就要给他一个治愈之吻。

　　“啊！糟啦！”就在这时，晓晓大叫了起来。

　　樊盼晴立马一脚踩实了，然后微笑着转头看她，“什么糟啦？”

　　“探索杂志最后一期可能出不了了！”晓晓完全没在意这两人身边浓重的甜云蜜雨，自顾自地说道，“本来唐老师是想要给曾经每一位订阅过杂志的读者都寄一本终刊的，但是这个成本实在是太大了，就算彩蓉姐拿出了自己的私房钱也不够。现在赞助拉不到，印刷厂之前的账都还没结呢。”

　　“还差多少？”樊盼晴愣了一下，开始回忆自己的银行账户余额。

　　“挺多的，起码靠我们几个是凑不出来的。”晓晓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很快就把冷水给泼到了三人的身上。

　　傅卫军也愣了一下，他居然下意识想要去偷电瓶车和钱包。不过现在都是手机支付了，哪有现金偷啊。街上也到处都是监控，可能还没走出一条街，就被警察抓了。

　　不行，不行，他已经不是那个没钱的，可怜兮兮的孤儿傅卫军了。他有正式的工作，他还有爱的人。这一次，他一定要珍惜，要好好过这一辈子。

　　首先就得遵纪守法，不能留下案底。不然以后牵连自己和她的孩子不能考公，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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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孙一通，你回家之后还会继续写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