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re the sun rise》明月松照

1、出生了两次的传说

　　“戴欧尼修斯是天神宙斯和情人塞墨勒幽会生下的孩子，宙斯为了避开来自妻子的怒火，将刚出世的戴欧尼修斯缝入自己的大腿里，直到足月才重新取出??”
　　两个穿着一样款式黑袍的人影或坐或仰躺在湖边，沁人心脾的微风拂过秋日里落满枫叶的湖面，风皱的满池波光鳞动，像是午后阳光片片碎在了水里。
　　仰躺着的那个人话音刚落，手中举着的书册就被一旁的友人一把夺走。
　　“戴欧尼修斯也被认为是天神宙斯和冥王妻子普西芬妮的私生子，宙斯妻子派人谋杀刚出世的戴欧尼修斯并毁掉其尸身，却被宙斯抢救出他的心，将他的灵魂投入新的□□内重生。” 他将接下来的文字读了下去，忍不住中断，“这又是哪里偷来的禁书？”
　　“不觉得很有趣吗？从哪里得来的就不要问了，我就想问问你在外旅游这么多年，有没有看过类似的传说故事？” 希斯拉德伸了个悠闲的懒腰，平时总扎成垂肩辫子的一头浅紫长发今天却随意的任其散落，他侧过身单手撑起了脸颊，宝石般的紫瞳闪着好奇的光芒，“戴欧尼修斯？”
　　被友人称呼为戴欧尼修斯的少年摸了摸下巴，否定的摇摇头，“我的记忆力很好，但记忆里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出现过这样的神话，甚至类似的说法都没有。”
　　希斯拉德有些失望，“这样啊，也许有空的话你可以问问看阿谢姆大人？这本书我从头仔细翻阅过了，前几日还捏着鼻子去请教了杜达拉丰院那个讨人厌但史实文学方面的确让人佩服的家伙。我们一致认同这样的故事不可能是单个人或是几个人凭空捏造，背后肯定有其他文化背景支持，这大概是我此生能和那家伙达成共识的唯一一次——”
　　“什么？！上次埃忒耳不是才扬言你要是敢再出现他的面前他就把你这双眼睛挖出来喂给他的使魔。”
　　“你以为他真的敢啊？” 希斯拉德笑弯了眼，他总是以这种方式掩盖眼底一闪而过的嘲讽，只有戴欧尼修斯能准确从微微挑起的眉毛读出他的情绪，“你不觉得杜达拉丰院的那些人团结的有些奇特吗？不知道毁掉身为杜达拉丰院核心的埃忒耳会不会也还是这么团结一心呢，想想就觉得非常有趣。”
　　戴欧尼修斯没有应答，即便以竹马的身分和希斯拉德一同进入阿尼德罗学院这些年以来，他还是没办法分辨友人口中的可怕话语是真是假。
　　从前幼时两个男孩子之间难免有些争执，希斯拉德也是笑嘻嘻的说着“我觉得你下个月都别想出门了，你怎么看？” 接着一觉醒来戴欧尼修斯就发现自己一头棕发变成了一条条盘据在头上的青蛇，拔也拔不下来。蛇体冰凉的鳞片和自己头皮亲密接触的触感别提有多毛骨悚然了，还好隔天希斯拉德就大发慈悲的解除了魔法。
　　想到这里，戴欧尼修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柔软的短发，很多年了他还是心有余悸，希斯拉德完美的笑容面具这些年来和他的心狠手辣呈反向成长。
　　“怎么了？又想起那件事了？” 希斯拉德那双彷佛能看透人心的眸子漫不经心的扫了戴欧尼修斯一眼，“走吧。这里不能待太久，下堂是拉哈布雷亚老爷子的课，你最好也别缺席，你可是阿尼德罗学院开院以来一入学就缺席三年的第一人，老爷子大概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看。”
　　希斯拉德如愿以偿的看到自己帅气友人的脸因为压力耷拉了下来，戴欧尼修斯天不怕地不怕，拉哈布雷亚老爷子那张红色面具后有如鹰钩般的眼神是少数能让他冷汗直冒的。
　　来个人替我当希斯拉德的新玩具吧。戴欧尼修斯在心里对天哀嚎。
　　“待会下课我还得去艾梅若萝丝院一趟，你记得我跟你提过学院顶楼的那只可怜的小猫吗？我最近实在是身无分文......只能厚着脸皮去拜托看看艾梅若萝丝院有没有人能替我医治一下小猫。” 戴欧尼修斯偷偷瞥了眼发梢上爬上一只毛毛虫的希斯拉德，选择了幸灾乐祸的沉默是金。
　　“我说，上回我们看到那只猫的时候不是在拉哈布雷亚院最顶楼的交错步道边缘吗？上面几层是老爷子的办公室，你没有权限从内部上去，外部也被施展了飞行禁制魔法，难道是从外墙爬上去的吗......” 拉哈布雷亚院的高层外墙全是一片片擦拭的光亮的玻璃，天晓得戴欧尼修斯是怎么爬上去的。
　　戴欧尼修斯稍微拉开长袍衣领，一只有着毛茸茸脑袋的白色小猫短短的喵叫了一声，探头出来。希斯拉德看着眼前这个有着金色眼珠子小猫，忍不住伸手撸一把可爱小家伙的脑袋，只是总觉得有点似曾相似？
　　“怎么上去的你也不要问了，那本书给我吧，我也看看，下次见到老师的时候我会记得问问她的。” 戴欧尼修斯藏好小猫后快步往前跑了几步，和慢悠悠跟在后头的希斯拉德拉开了距离。
　　希斯拉德单手将书一扬，戴欧尼修斯伸手接下，后者正想吹个口哨赞扬自己的身手，视线就落在手背上那条虫子上。
　　“我看到你看到我头发上有毛毛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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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任拉哈布雷亚同时兼任了十四人委员会的主席和亚伊太利斯星球上的最高创造学府机构——阿尼德罗学院的校长和教授。负责引领全体人类社会走向更美好的未来的十四人委员会工作有多繁重自是不必多说，往年历代拉哈布雷亚上任后就会退下阿尼德罗学院校长的任教，但这一代有些完美主义工作狂的影子在身上。
　　“你觉得从天花板偷偷溜进去有可行性吗？“
　　“别扯了，我们俩的位置是老爷子钦定的第一排，你要在几百人面前钻狗洞？“ 还是从天而降那种？
　　“不不我很认真的，你还记不记得以太奔流那门课？利用魔法将身体暂时以太化，顺着地脉和风脉的流动找到目的地的以太之光，再将身体重新物质化完成位置的转移。理论上我们现在也能这样做。“
　　戴欧尼修斯和希斯拉德两个脑袋在狭小的空间里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前者正试图眯着眼透过天花板的隙缝窥视底下教室的状况。希斯拉德扯了扯他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双眼。
　　啊，都忘记你的眼睛什么地脉风脉都能看到了，戴欧尼修斯笑着对他挤挤眼。
　　要怪都怪希斯拉德的提议，秋季湖景的确漂亮，就是两人都忘了下堂课的教室是在以太之光还在维修暂时无法传送的南边分院。等到他们徒步穿越禁止召唤坐骑的市区，终于来到教室门口前的时候早就过了上课时间的一半，教室里头传出拉哈布雷亚老爷子的讲课声，落在此刻两人耳里就彷佛是敲响夏季长假提前宣告结束的丧钟。
　　“具体怎么执行你来顺一遍，传送的准确度和老爷子早就发现我们缺席这两件事怎么考量进你的计划？”
　　“虽然将身体缩小到一定程度可以增加传送准确度，但是听说哈尔马鲁特院最近研发的某种微型菌类有漏网之鱼跑了出来，你知道法乌努斯教授最近沉迷的幻想生物风格都......“ 戴欧尼修斯的表情有点微妙。
　　”虽然没听说过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我们互相汲取对方95％左右的以太后凝聚成水晶投放到各自的座位上当作暂时性的以太传送装置，再将剩下的□□以太化，传送过去即刻吸收水晶里的以太就能恢复原本的样子。至于老爷子那边我有一套说法，你在旁边负责安静的微笑就好了。“
　　“听起来是个好主意，但你有没有想过变不回来的可能性？“
　　“没有，我已经开始受够这个狭窄的通风空间了。“
　　“太棒了，我也有同感，那就来试试看吧。“ 希斯拉德将散落的长发束在脑后，这是他少有的认真标准前置动作。
　　戴欧尼修斯兴奋的搓着手，他就知道他的最佳损友永远支持他实践任何可能性。变不回来就变不回来嘛，他就不相信偌大的高等学府阿尼德罗会没有人可以求助，再说，不是还有老师吗？
　　以太流失的感觉就像失温，戴欧尼修斯强忍着不适反胃的感觉，努力将抽出的希斯拉德的以太凝聚在一起，出于某种心态他还特意将水晶的形状塑造成了某种粉色钝口两生类动物。
　　回头一看，希斯拉德把他的水晶捏成了棕色小熊的样子。戴欧尼修斯正想抗议，紫发友人扬起大大的微笑，不给他机会一把拉过他的手腕，接着两人同时间传送了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戴欧尼修斯甩了甩头强迫自己迅速适应下来，然后他向旁边好友的座位看了一眼。
　　“？！”
　　“......“
　　戴欧尼修斯差点以为自己还在眼花，眼前不是希斯拉德那张漂亮精致的有些过分的脸，而是......他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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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发誓如果希斯拉德不是故意的，他这学期的创造学，不，所有科目都不及格！
　　“你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在说”如果希斯拉德不是故意的我就生吞一百个粉色钝口螈“一样。“
　　”你不要顶着我的脸讲那种话。“
　　希斯拉德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戴欧尼修斯看着那张被希斯拉德笑得很好看的自己的脸，悲哀的心想怎么有人能用不是自己的脸笑的比本人还耀眼啊，这可恶的家伙干脆就顶着我的脸过一辈子算了。
　　马克连萨斯广场位于亚马乌罗堤市的东北角，中央矗立着一座能连通四面八方的以太之光，都市的人们和外地的旅客通过这座大水晶传送装置来来去去，戴欧尼希斯和希斯拉德此刻就坐在广场边的长椅上。
　　紧邻广场旁的人民事务局负责为从外地而来、想要在这里生活的人们进行层层对于高尚品德的筛选，经过几年、也许几十年的时间，成功通过审核的人们才能正式成为亚马乌罗堤的市民。而引领一切的十四人委员会就是亚马乌罗堤市的最高权力机构，同时也创立了创造学习机构阿尼德罗学院，各院负责培养委员会的候备人才。
　　亚马乌罗堤市成立的初衷是以人类的幸福和安定为最终发展追求，在这里人们相信人之本性应当是喜欢慷慨施予、帮助他人的，取消财产或是想法私有制可以有效的防止人类沦落于贪婪、自私和斗争之中。人人穿着同样的黑色长袍、戴上同样的白色半脸面具遮盖面容、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共同作息。拥有充盈以太的人们会使用魔力创造出世界万物，成千上万的创造理念则会搜集成册，交予创造管理局审理是否符合社会和平理念后才得以公开集合释出，无论是谁都可以租借取用。当然，仅限亚马乌罗堤市民。
　　戴欧尼修斯忍不住把长袍的兜帽摘了下来，一边揉乱自己已经变成紫色的一头长发一边抱怨着：“海洋对面的城市从来就不穿黑色长袍这玩意儿，我们不只穿还得把帽子戴上，帽子戴上也就算了，这个白色面具又是怎么回事？太影响我的视线了。“
　　“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和拉哈布雷亚老爷子交代吧，我们明年的夏日假期全靠你挽救了。“ 希斯拉德笑着也将兜帽拉下，两人没戴着兜帽和面具的行为引来了来往人们不小的关注。
　　“要不是你一时兴起让我们灵身交换，我也不至于想好的说词一时全忘了......老爷子的脾气就和他钟爱的那些火属性创造物一样火爆，那可不是“澎”一声就烧完了，是燎原大火啊燎原大火！拉哈布雷亚主席的熊熊怒火不只会将我们的长假烧光，还会用一堆检讨报告和课外作业将我们的头发也熬的精光。” 戴欧尼修斯闷闷不乐的垂下了头，一脸的视死如归， ”你先帮我把头发剃了吧，让我看看我光头帅不帅。“
　　希斯拉德忍俊不禁， “我怕你还没想出解决办法头就先秃了......这样吧，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刚好认识艾梅若萝丝院某位专精猫科动物治疗的专家，那只白猫的事你就用我的脸和身体去拜托他吧。“
　　要说果然还是希斯拉德果然最了解戴欧尼修斯，不过几句话转瞬之间就舒展了后者的愁眉苦脸。就是看到自己的脸上浮现这些从未出现过又多变万化的神情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有趣呢，希斯拉德满意的暗自盘算这次的恶作剧阶段性成果。
　　“不过希斯拉德你的真实之眼果然是来自灵魂以太的力量，即使换了身体也没办法体验到呢。”
　　“你想用我的真实之眼干些什么啊？”
　　“使魔飞行课报告死线眼看就要到了，帮助飞行的风脉什么的我想借用你的真实之眼看一下......“
　　”哎啊哎呀，你们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长椅上的两人循声抬头一看，两张年轻的脸上一个惊喜一个讶然。
　　”老师！“ 戴欧尼修斯忍不住站了起来。
　　“阿谢姆大人。” 希斯拉德也跟着起身。
　　“你们感情变得这么好啦？都能交换身体了。” 被喊作老师和阿谢姆大人的白发蓝眼美人本名叫维涅斯，她笑眯眯伸手轻拍两人的头顶。
　　”阿谢姆大人看得到我们的灵魂交换了？“
　　”我的眼睛是看不到，不过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我的嗅觉和直觉可是很灵敏的。“ 维涅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多少被阿尔戈斯影响了，不过我最近开始觉得挺实用的。“
　　阿尔戈斯是维涅斯的使魔，出于她个人偏好对外展示的形象是一只金黄色的长毛大型犬，有着一双和维涅斯一样的浅蓝色眼珠。
　　”不愧是阿谢姆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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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欧尼修斯又一次的想回到过去给自己一巴掌，世界上最该死的不是希斯拉德，是那个一颗真心相信他的自己。对着不存在的神明再次怒吼祈祷快点来个新玩具递补他的位置后，戴欧尼修斯深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