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攻他有两副面孔》一梨春

6、第6章

　　修仙宗。

　　裴七潋摸着脸上的易容，不得不再次感慨。
　　修行高一等，出行大不样。
　　明明和他之前的易容没有区别，但又都是区别。

　　裴七潋还是第一次到修仙宗的主门。坐在虎背上早早伸长了脖子眺望云雾笼罩中的修仙门。

　　闭目养神的凤眸投过来一眼。

　　裴七潋：“知道知道，少行止语。我乖乖的，一定不多说话。嘻嘻。”
　　裴七潋给自己的嘴巴做了个闭嘴的动作。

　　斑斓虎踩云踏雾，降落在空旷的斗场之上。

　　修仙宗早已入座在两旁环座的弟子们震惊不已。

　　“老虎！”
　　“是太苏真人的灵宠！”
　　“啊啊啊太苏真人竟然来了！”

　　斑斓虎降落后，因嘈杂的人声而不耐烦，带着防咬口笼的大虎脑袋一阵摇晃，一声虎啸冲天而起。

　　修仙宗的大地抖了三抖。

　　被震落下座位的弟子们面上滑过惊恐。
　　坐在不同弟子阵营的垂怜真人和悟道真人迅速支起隔音结界。

　　还未待结界支起，虎啸声已戛然而止。
　　随之取代的，是一声舒爽的类似猫叫的虎吼声。

　　裴七潋挠了挠虎头，跃下虎背。“咻咻，师尊说了少行止语。要不然咱们就得被赶出去，知道嗯？”

　　“吼呼——”大老虎没听懂，但大老虎喜欢主人的抚摸。仰着脑袋去蹭裴七潋的手背。

　　凤煌单独给了斑斓虎一个结界。

　　修行宗的斗武场复归安静。

　　众人鼻息不敢轻呼，目光注视着太苏真人落座。余光则艳羡地投向了太苏真人身边的人。

　　垂怜真人的位置在凤煌右边。带着帷幔的垂怜真人掀起一角帷幔，含笑地盯着裴七潋。

　　悟道真人在左侧，抱着自己的拂尘，脑袋一垂一点地在打瞌睡。哪怕刚才震天动地的虎啸，都没能吵醒他。
　　白樾几人则坐在悟道真人身后，目光和裴七潋相撞，微微笑颔首。

　　修真宗三大真人的位置在斗武场的右侧。左侧落座的则是修仙宗主门的五大长老。
　　而正中高台的主位上，是修仙宗现任的掌门，弘道师祖的嫡孙杜仲月。

　　裴七潋早在入场后，就感觉一股灼热的视线紧随着他。

　　杜仲月那小鬼——

　　裴七潋抬头，果然见琉璃长柄高座上，坐着着修仙宗深绿色宽袖竖领袍的杜仲月。阴影笼罩的脸，沉沉注视着他的方向。

　　——“小鬼头，这可不是给你玩的地方。”裴七潋笑嘻嘻将一把匕首夺过。
　　——“还我师兄！”不足他腰高的小孩吸溜着鼻涕，圆溜的双眸赤红地瞪着他，被夺了武器双手还是维持着进攻的姿势。
　　——“嘻，哪个是你师兄？这里都是吃人的坏蛋，你师兄是哪个坏蛋？”
　　——“我师兄才不是坏蛋！快把我师兄还给我！”
　　——“哦哦，想要你师兄，那你得先打赢我呢，嘿嘿你连我家咻咻都打不过。”
　　——“混蛋呜！”
　　——“哈哈哈——”裴七潋一手抵住小鬼的脑袋，“嘿嘿打不到。小鬼，你师兄其实已经被我吃了，哇一口。好香，好饱啧啧。”
　　——“哇哇呜呜呜……师兄……”
　　——“嗷。”裴七潋逗小孩逗得开心，忽然被腾空抱起。凤煌一张脸阴沉沉，“你在胡说什么？”
　　——“我哪有胡说？我不是把你吃干抹净了吗唔。”

　　……

　　裴七潋视线落回凤煌身上，摸摸脸，跟着入座在其后。

　　高台上。
　　杜仲月放在扶椅上的手一紧。

　　*

　　“太苏真人久不收徒，现今新收了个徒弟，实在让我们大开眼界。可得给我们好好介绍啊。”长老席中，抚着白须的柳长老慈笑道。

　　温长老：“能让太苏真人看入眼的，定是根好苗子。毕竟太苏真人是连我们伶舟都看不上眼的呵呵。”
　　温伶舟，自百年前的凤煌后出现的又一天灵根。自家的天之骄子拜师被拒后，温家上下都耿耿于怀。

　　修仙宗是九州大陆唯一的宗门。主要由九州四大修真世家合力组成。
　　博陵温家、浮丘柳家、司星凤家、折娄萧家。
　　以及其他旁家合力，构成了维护世间正道、天下太平的修仙宗。

　　温长老身后的一瘦小男子陈道申附和出声。“太苏真人向来独出一格。”

　　收徒？谁？
　　裴七潋脑袋左右转动，也没发现凤煌身边还有谁在。
　　毕竟凤煌好像就带了他和咻咻出来。

　　“老头们是不是眼神不太好？”裴七潋道。

　　裴七潋的声音不大，但在场所有人都是修行者，耳力都不弱。

　　弟子席上的弟子们震得忘记合嘴。
　　长老席上的长老们脸色唰地黑下。

　　陈道申猛地站起：“好没教养的孩子！这里都是你的长辈，如何说话的？！”
　　陈道申声落，对面一片静悄悄。

　　而裴七潋更是一副津津有味看戏的模样。

　　无人回应。陈道申的脸青红交白，死死盯着裴七潋的位置。“这就是太苏真人新收的徒弟？容小人多嘴，此子无礼无矩，实在不合适我们修仙宗！”

　　裴七潋被陈道申用手指着，才明白过来这个人在和自己说话。

　　这是要自己介绍？

　　裴七潋拍拍衣摆站起来，郑重地整理衣裳。环绕四周一圈。笑容满脸转向四面大方：“诸位同门好！小弟风子矜，初来驾到，多多海涵！以后大家就是师兄弟了！若有难处，多多帮忙嘿嘿！”

　　裴七潋灿烂的笑容环视一圈。

　　弟子席震惊得鸦雀无声。

　　裴七潋介绍完，笑容满面地大大方方又坐下。

　　悟道真人方的弟子席发出声响。
　　白樾：“欢迎小师弟！”
　　卫云：“风子矜，我师弟我师弟！”
　　林稻言投以微笑。

　　裴七潋朝着声响处咧开笑容。

　　被忽视的陈道申攥紧了双拳，忽地一声冷笑。“呵，就凭你，也敢自称‘凤’姓？司星凤家，你一个红口小儿，怎么敢高攀上！”

　　陈道申说着，眼神看向了凤家长老。目光里皆是巴结示好之意。

　　裴七潋指了指耳朵，“道长，你耳朵不太好。是‘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①的风。不是鸟类的那个凤。”

　　不是鸟类……
　　不是鸟类的凤……

　　几句话，彻底将弟子们的表情再次凝固在原地。

　　凤家的长老缓缓投给了裴七潋一个眼神。

　　陈道申骇得没法说话，看了看裴七潋，又看了看太苏真人，恍恍惚惚地坐下了。

　　裴七潋看向凤煌：“长老都不怎么读书的吗？”

　　“……”凤煌淡淡看了他一眼，“少语。”

　　*

　　高台上。
　　杜仲月的笑容越来越大，转而为放声大笑。
　　“太苏真人新收的弟子，风子矜，好名字！”

　　裴七潋：“我不是太苏真人的弟子。”
　　裴七潋左看右看，忙撇清关系。这话让凤煌听到还了得，上次他喊了声师傅，就差点被教训了。

　　整座斗武场陷入一片死寂。
　　弟子们甚至不敢挪移眼神，余光艰难地偷望太苏真人。

　　杜仲月楞了下，哈哈大笑。“你不想做他的徒弟？那来当我的弟子吧，风子矜！”

　　弟子席的众人：“！！！”

　　席下，杜仲月的关门弟子脸色陡然一变。

　　长老席上众人面色各异。

　　温长老拧紧眉头，“掌门，此举恐怕不妥。牛犊小儿一个，来历不清不楚，怎么能就拜在掌门门下。”
　　“太苏真人，也该细思才行。”

　　裴七潋：“拜谁门下？凤……太苏真人不是我师傅，不代表我不跟着太苏真人。”

　　众人已不再惊讶裴七潋嘴里吐露出来的话。只感到惶恐和不明觉厉。

　　杜仲月：“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欢迎来我门下。”

　　被忽视的温长老脸色难堪。

　　陈道申：“现在咱们修仙宗比不得外头野修，随便东西都能进来。”
　　柳长老抚须：“遥想弘道在世，修仙宗盛大辉煌，无人匹敌。惊恐惊恐，竟已是百年光景。”

　　长老席由四大修真世家和杜家组成。
　　杜家并不是修真大家，却因同时出现了两个修真大材——已飞升的弘道师祖和如今在世的符化，一举跃过了其他修真世家，成了修仙宗不可忽视的支柱。
　　因此，修仙宗的长老席位置也由四个多延伸出了一个位置，留给了杜家，现由符化师祖担任此位。不过因沉迷修炼，符化并不经常出席。
　　现在，长老席的五个位置，也如往常照旧空荡一个。

　　杜仲月并不惯着这些以老卖老的人。“诸位长老，吾云游在外不过半月。修仙宗就在屠刀山败给了魔道，可真把咱们修仙宗的脸皮好一顿削啊。”

　　杜仲月出游，宗门内的事务交给了副掌门和长老席的五位长老管理。
　　副掌门是柳家的小生，此刻满头大汗地站在底下不敢吱声。

　　杜仲月扫了一眼，知道此人只不过是长老们的傀儡。遇事不决，出事则避。难堪大任。他不会再重用。
　　“长老们，谁给我一个解释？”

　　温长老：“此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修仙宗弟子懒懈，这才是掌门该反思之处。”

　　杜仲月：“修仙宗如何败，只用一句懒懈就能笼统？呵，吾看温长老年纪已大，不适合久占此位。”

　　温长老：“好你一个黄口小儿，老夫在修仙宗的年岁不知抵你多少年！”

　　“好了好了，怎么吵起来了。”萧长老笑眯眯，“事关整个宗门的门面，掌门不能了了作罢自是正常。既然温长老觉得宗门弟子过于懒懈，不如趁着今天这个机会，好好测试看看弟子们的修行，也能给掌门一个交代。”

　　柳长老抚须：“老朽认为此事可成。凤老意下如何？”

　　凤长老：“是该仔细筛选弟子的资质。”

　　修仙宗的门派分支庞大。五大长老、三大真人以及掌门，皆能收徒。若均拜师不成，则只能在修仙宗门下做洒扫弟子，日常由各分支的教头带领修行。再于四年一次的宗门大会上，供长老真人们挑选收徒。
　　所以，不怪弟子席们得知掌门竟然随口要收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为徒弟内心的惊骇。
　　他们日夜不知疲倦的修行，就是为了成为真人长老们的弟子。
　　而这平平无奇的少年，竟然能被太苏真人和掌门同时看中。

　　早早不服气的弟子们摩拳擦掌，眼神紧盯着裴七潋，势要将其狠狠摩擦在地。

　　“诸位，可有率先出战？”

　　“我来！”萧长老身后，跳出了一个瘦高的少年。“师父，师叔们，徒儿不才，想为师弟们开此头场。可否？”

　　柳长老：“萧生可畏。”

　　“有何不可？”萧长老道，“你已修行一年，要好好为师弟师妹们做个榜样。”

　　“是！”萧霖直起身，嘴角含着不屑的笑，以手为剑指向裴七潋。“听闻风师弟是天降奇才，可否上来指导指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