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攻他有两副面孔》一梨春

16、第16章

　　赤鬼冰冷的黑气贴在裴七潋脸颊上。
　　随着温泉水的浮动，裴七潋感受到紧黏在自己身上的黑气更加密集幽冷。
　　黑气环缠着裴七潋，温吞地留恋裴七潋裸露的每一寸肌肤。

　　裴七潋：“对了聚魂珠你拿到手了吧？”

　　赤鬼的触碰被打断，沉默地点了点头。

　　裴七潋赶紧爬出温泉。“真是迫不及待，快让我见识见识聚魂珠吧。”

　　温泉中的赤鬼颔首，随后露出一个渗人却温和的笑。“好。”

　　冰室。

　　裴七潋微微震惊地望着这个本该用来储存灵药和各种食材的冰库。规模已比百年前还要宽阔。不变的是，中间他用来疗伤的冰床，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赤鬼：“在这等我。”赤鬼将一碗融合碎冰的浆果片放到裴七潋手中。

　　这是裴七潋仲夏时节最喜爱的小吃。哪怕是疗伤时，也会准备上一碗解馋。

　　冰碗舒爽的触感吸引了裴七潋的注意。

　　裴七潋双手捧着冰瓷碗，低头，舀了一口进嘴里。碎得精细的冰渍和香甜的浆果在舌尖迸开交融。

　　“你真的是裴七潋？”闻讯而来的遮天出现在冰室，放沉的目光远远盯着里头的赤鬼，肩膀却与裴七潋的位置相平。

　　裴七潋含着一口甜香的冰浆。侧头看了眼遮天，转头继续舀冰吃。

　　遮天：“……”
　　这个目中无人的程度……

　　遮天咳嗽了一声，“裴七潋，赤鬼是谁？你死后就横空出世这么一个人物，千方百计要复活你。定是你哪里惹的风流债。”

　　裴七潋牙齿咯吱咯吱咬着冰块。这个冰室他甚少带过外人来。

　　但他似乎带过人进来。
　　比如不堪屈辱咬舌的凤煌。来天鼎山做卧底时候叫林佩。

　　裴七潋调戏狠了，那家伙竟然会重伤自己。
　　裴七潋本意又不是想要他死，只能骂骂咧咧将人搬运到冰室。
　　坐着吃冰浆给他疗伤。

　　凤煌死倔得很，醒了时也一声不吭。大有与他鱼死网破之意。

　　——裴七潋：“哎，又没有少一块肉。只是伺候伺候你，也不高兴了？”
　　——“成吧，成吧。来，以表我的歉意，请你吃我最喜欢的冰浆。包甜。”冰玉做成的勺碰触到凤煌的嘴唇。凤煌只是含恨地盯望着裴七潋，漂亮的唇抿得紧紧，下颌紧绷成一道线。
　　——“不吃？这可不兴浪费一点，你不吃只能我吃了？要是不小心滴在了子佩嘴上，嘿嘿……”
　　——凤煌狠狠看向裴七潋，眼尾因愤怒而翻红。不甘又恼怒地将唇边的浆汁吞咽下去。
　　——“嘿嘿……”

　　裴七潋舀了最后一口冰浆进嘴里。
　　“赤鬼叫什么？”

　　遮天：“还能叫什么？就叫赤鬼呗。这人刚来就将你的下属都打出了天鼎山，连魔道都重整了。谁敢问他叫什么名字？”

　　裴七潋扫了眼遮天：“那你为什么在我家？”

　　遮天：“……”

　　遮天心虚转开视线。“当然是帮你看家。”

　　裴七潋：“看家还是占山为王？”

　　遮天：“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什么占山为王？不是我给你看家，你这个天鼎山早就被旁人给瓜分干净了！”

　　裴七潋轻哼了声。

　　遮天：“同是魔修，你不会不知道道上的规矩吧？抢到就是自己的。你生前惹了那么多破事，要不是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坟天天都有人挖。”

　　裴七潋：“我怎么了？他们弱小还怪我了？”

　　遮天：“……死性难改。”

　　赤鬼布置完了阵法，走出来看见谈笑风生的两人。

　　遮天率先察觉一道诡异的视线。
　　饶是现在，和赤鬼对视上，遮天心头都不安。

　　遮天搓了搓胳膊，“这里还真冷。我外头给你俩守门。”遮天逃之夭夭。

　　裴七潋低头，赤鬼的魔气已环绕在自己腰上。随时都能将自己扯走。

　　裴七潋勺子敲了敲一干二净的冰碗。“还有吗？”

　　赤鬼：“不能吃太多。”

　　裴七潋“啧”了声。

　　赤鬼的魔气缠绕逐步加紧。

　　裴七潋：“我又不会跑，轻点。”

　　赤鬼的魔气架着裴七潋到自己眼前。

　　两人近咫尺。

　　赤鬼解释：“吃多了肚子会疼。”
　　生怕被裴七潋讨厌。

　　裴七潋手指穿过了赤鬼的魔气，似安抚一样来回玩弄。“知道了，不吃了，放我下来。”

　　赤鬼将裴七潋放下，丝缕魔气还绕着裴七潋的衣摆和袖口打转。

　　裴七潋绕着阵法打转。阵眼是聚魂珠，四位八面安置的东西皆是世间罕见之物。收集这些材料，花费的时间是最次的，有些灵宝灵草甚至需要天运才能拿到。

　　赤鬼的黑气推送着裴七潋入了阵。

　　一道白光从阵眼汇出，与四位八面的灵宝相呼应，形成一道笼子将裴七潋罩笼在中央。

　　裴七潋心底一咯噔，转头，赤鬼嘴角勾起微笑。

　　“这是什么？”

　　赤鬼展开笑颜：“莫怕，有我在。”

　　聚魂阵启动。

　　笼中的灵光投射在裴七潋身上。

　　裴七潋感受到五脏六腑灼热难耐，双膝忍受不住剧烈疼痛，扑通一声跪伏在地。

　　随着笼中灵力愈发浓烈，裴七潋的意识逐渐模糊。

　　……他果然还是太过相信赤鬼了？明明连赤鬼的真面目都不知道。只因为他和凤煌有那么一丝相近的气息……竟然会中这么简单的陷阱，裴七潋……

　　聚魂阵中。

　　裴七潋彻底昏死。

　　笼外，赤鬼缓慢地擦拭掉唇角的血迹。踏入聚魂阵中，抱起了阵中昏迷的裴七潋。

　　门口的遮天抱臂望着两人。许久，才出声：“值得吗？”
　　“一百年前，你撕裂了自己的魂魄保了他。如今还以魂养魂。你嫌弃自己的命太长吗？”

　　赤鬼抱着裴七潋经过了遮天身边。“不要多嘴。”

　　遮天：“你会死的。”

　　赤鬼并没有回应。

　　冰室内只剩下使用完被毁掉的阵法。

　　外头夕阳余晖普照。

　　赤鬼低头，鼻尖微微点蹭过熟睡之人的脸颊。疲惫的嗓音中满含缱绻：“还有一次。裴七潋，只要再来一次就好了……”

　　*

　　裴七潋从一片黑暗中猛然醒来。
　　扑腾坐起，只看见熟悉的殿阁，窗扇，以及他屁股下的竹床。
　　屋内一片清明。布局恰似总让他走霉运的空青峰寝殿。

　　裴七潋：“……”

　　他难道记忆错乱了吗？
　　他不该在天鼎山吗？他也没用传动符啊？
　　不对，他不是被赤鬼骗进了个阵法吗？难道那是个移动阵？

　　裴七潋瞧上瞧下，推开了殿门。左脚才跨出去，右脚走出来时，人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看着眼前风清朗月、万年皆空的人。

　　裴七潋彻底死心了：他果然回到了空青峰。

　　凤煌撩起了一只眼皮，淡漠地看了眼裴七潋。“聚魂珠呢？”

　　裴七潋摸摸鼻子：“……让魔修给抢走了。”

　　裴七潋低头等着挨骂。

　　凤煌淡淡：“收拾包袱，我们要出门一趟。”

　　裴七潋迅速抬起头：“去哪？”

　　凤煌：“温崮岭。”

　　哟，温家的地盘。

　　裴七潋没问原因，看凤煌冷面冷眸的样子，可能也不会告诉他。

　　传送符将两人传送至温崮岭的山脚。

　　以凤煌的修为，径直突破温家的护门结界直达温家主宅的大门口不是问题。

　　裴七潋：“怎么不直接冲到门前？”

　　随行的白鹤：“我们是客人。直接破坏主家的结界是无礼的行为。会被视为挑衅。”

　　裴七潋回忆往昔的“无礼”。“哦，原来是这样。”

　　不多时，一顶轿辇缓缓从空中飘下。

　　温家的管事温轲带着几个仆从前来迎接。“太苏真人前来，寒舍有失远迎啊！”

　　白鹤上前递交修仙宗的文书。“修仙宗特请太苏真人前来查勘。”

　　温轲敬畏地接过：“修仙宗出手相助，温家牢记恩情。”

　　裴七潋看了半会才知道，敢情凤煌是代表修仙宗来给温家解难题。
　　原来修仙宗这个正道之首还真不是百叫的。真还负责给各个修真世家送温暖了。

　　温轲：“诸位里头请，到正堂一叙。长老和修仙宗的其他小师傅都已在上头。”

　　轻轿驾着三人抵达了温家。

　　裴七潋从轿子中出来，一眼就看见熟悉的人。“白师兄！”

　　白樾和卫云从大门前走了几步下来。

　　卫云直接冲到裴七潋面前。“风子矜？！你还活着吗？林师兄说让你赤鬼给抓住了！”

　　裴七潋：“是、是有这么一回事吧。”裴七潋朝凤煌扫了一眼。

　　卫云看向凤煌，一个警神。“太苏真人！”

　　“是太苏真人救了你吧？”问候完真人，卫云对裴七潋悄悄耳语，“太好了，你有一个好师父。”

　　裴七潋也是云里雾里。迷瞪瞪：“是吧。”

　　正堂中。

　　温家的长老们都聚集在此。

　　在看见修仙宗派过来的人是太苏真人后，众人的神情都有一丝错愕。

　　为首长须的中年男子率先反应，面上由僵转喜。“太苏真人！快快坐！”

　　白樾在进门的功夫已向裴七潋他们讲述了温家发生的事。
　　温家的家主昨夜被刺客打伤，温家的传家宝不翼而飞。

　　裴七潋：“打伤了就找郎中啊，东西都不见了找修仙宗能给他找回来？”

　　白樾：“重点不是传家宝，而是重伤老家主的刺客。”

　　裴七潋：“有眉目了？那就去抓呗。”

　　卫云：“啧，天真了吧。这刺客来头大着！”

　　裴七潋：“哦？”

　　卫云：“说出来你可别吓着，是裴七潋！”

　　裴七潋脱口而出：“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