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时差》穆浮生

47、接吻

　　当天两人最终的比分许溪辰已经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最后两人皆是瘫坐在篮球架下的橡胶地上，许溪辰靠着杆子调整着过速的心跳，叶南烜还颇有闲情逸致地转着手中的篮球。

　　云从远方飘过，遮挡住午间正盛的日头，洒下一片阴影，只有依稀的天光能从中渗透出来。

　　“看不出来，你的体力这么好。”叶南烜感慨道。

　　许溪辰的额间出了层薄汗，衣裳也因湿润紧贴着后背，有些黏腻，风一吹更是凉飕飕的。听闻这话，他抬头看向叶南烜语气不屑：“真当我是成天对着电脑画图的书呆子？”

　　叶南烜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谁这么说你了？”

　　许溪辰：“我以为你提出这个比赛就是这么想的。”

　　叶南烜低头抿嘴笑了笑，拎起一旁的可乐喝了一口，随后递给他：“手里暂时只有一瓶，喝吗？”

　　许溪辰毫不犹豫接过来就喝。

　　盯着他的某处看了许久，叶南烜忽然开了口：“话说回来，这场比赛还是我赢了，所以溪辰学长，真的可以随便吗？”

　　似是故意在这时候提醒他这件事，许溪辰顿时被激地一呛。

　　还未能咽下去的可乐顺着嘴角滴下来了少许，许溪辰慌忙要起身找纸，一旁的叶南烜却已经凑上前来，用食指指节替他拭去了那抹水渍。

　　几乎是下意识的，许溪辰随即抿了一下嘴唇那块被他触碰的地方。

　　这动作显然刺激到了叶南烜。
　　隔了两三秒，等许溪辰再抬眼，叶南烜已经偏头靠过来，吻上了他唇上那块湿润处。

　　不过这个吻很短暂，几乎是浅尝即止的，叶南烜吻得很虔诚，他并没有去碰除嘴唇外的其他地方，更没有深入进去。与其说是情不自禁后的冲动行为，不如说这是叶南烜一次小心翼翼的试探。

　　分开的时候许溪辰甚至有些失望，他缓缓睁开眼：“怎么不继续了？”

　　“怕学长不喜欢，而且还在外面。”叶南烜眼里含着笑说道。

　　许溪辰浅浅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随后无视了他第一个借口，说：“校草都跑来球场当显眼包了，还怕人看到接吻啊？”

　　“那学长就是喜欢了。”叶南烜的笑容更深了。

　　许溪辰默默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觉得他这模样简直和一只狡猾的小狐狸没有任何区别。

　　“学长耳朵都红了。”叶南烜又接着说。

　　许溪辰摸了一把：“热的。”

　　“嗯~~~”

　　“别发出那么恶心的声音啊。”

　　“噢。”

　　老实了不足两分钟，叶南烜忽然问：“学长以前没接过吻吧？”

　　许溪辰觑他一眼：“几个意思？”

　　“没，只觉得学长看起来像是第一次接吻。”叶南烜双手后撑地，上挑的狐狸眼中满是笑意，恶劣地补充了后半句，“还闭眼呢。”

　　何其欠扁。

　　“噗嗤。”许溪辰轻蔑地笑了一声，笑完他反问道，“就这？这也叫接吻？”

　　“......”
　　眼睁睁看着叶南烜得逞的笑容逐渐开始凝滞，许溪辰倾身靠上前去，注视着他散乱碎发下的那枚黑曜石耳钉，如往常般语气平缓地询问道：“会接吻吗？不会的话学长可以教你。”
　　............

　　回忆到此便被强行打住了，许溪辰抓狂似的揉了揉头发，心说当年自己这个母胎solo二十载的单身狗到底怎么有勇气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的。

　　可谓是嘴炮一时爽，还债火葬场。
　　许溪辰无言地捂住了脸。

　　“许溪辰。”
　　晒在后背的烈日忽然被遮掩住，一个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正正好将他框在了里面。
　　许溪辰闻言猛地一抬头，回过身一看，方才记忆中的对象就站在自己身后，只不过当年的青年眼角眉梢都锐利了不少，身形也增大了一圈，独属于那个年龄的青涩早已褪去，经过多年岁月的沉淀男人变得愈加成熟从容，可自骨相中透出来的美貌又能让人轻易将其与之过去的模样重合在一起。

　　直叫人觉得熟悉又陌生。
　　有一瞬间就连许溪辰都恍惚了一下。

　　叶南烜不知道他短短数秒在脑内飞快过了些什么，只向他递了自己手中的一杯咖啡，说：“时间不算晚，喝点。”

　　“谢了。”许溪辰赶紧接过来喝了一口，顺便端着暖手。

　　“你刚刚在干嘛？”给完咖啡，叶南烜终于好奇地问道。

　　惊觉自己的窘迫模样被看了个正着，许溪辰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张嘴就开始糊弄：“哦，刚刚闲得猜他们哪个队会赢，结果赌输了。”

　　叶南烜将信将疑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会弄脏衣服，在旁边找了个地方便靠着他席地而坐，估摸着是信了。

　　然刚坐下就听见许溪辰“哎”了一声。

　　“怎么还叹起气来了？”叶南烜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篮球赛还在进行，并没有哪一队占领了优势。

　　所以并不是因为这个，他又转而看向许溪辰的侧脸。

　　只见许溪辰捧着咖啡，犹如一个老干部捧着他的搪瓷茶缸，抿一口还得往里吐口茶渣那种，语重心长道：“没，只是看到这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就怀念起当年还在大学的时候，哎，青春不再啊。”

　　“......”叶南烜一时有点难以适应他变化多端的话题。

　　沉默了片刻，他说：“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大学时期与人一起打篮球的时候几乎屈指可数，其余时间不是在上课就是在图书馆研究你那设计作业，真的有那么值得怀念吗？”

　　许溪辰振振有词：“那不一样，人的心态是会变的，年轻多好啊，那时候天天都精力旺盛哪知道累，就是让我多写几篇论文，每年都搞个毕设出来都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拖着患了怪病的身体，干什么都有局限有顾忌，指不定哪天还突然就在路边晕过去滚到车轮底下一命呜呼了，怪给人添麻烦的。

　　后面的话许溪辰没说，但叶南烜似乎隐约觉察到了他低沉下去的情绪，便把手缓缓抚上他的后背拍了拍。

　　正当许溪辰以为他要说什么安慰自己的话时，叶南烜开了口：“要是实在怀念得紧，回去后我倒也可以给你布置几个奇葩户型的设计作业。”

　　许溪辰觑他一眼：“我去，叶南烜你有没有心啊，你累死我得了，不如拿去给小周练手，他应该会喜欢。”

　　叶南烜摸了摸下巴：“都是正经项目，能加提成的东西让他一实习生接手不太好吧。”

　　许溪辰瞬间来了兴趣：“所以户型有多奇葩让我长长见识呗。”

　　叶南烜于是把手机掏出来，打开相册让他看了个遍。

　　直到回去的时候许溪辰都还有点意犹未尽地咂摸该如何尽可能利用那个长走廊的空间，叶南烜也任他自顾自发散思维，似是早已习惯了一般。

　　综合这一整天的行程，两边人都收集了不少有用的东西，晚上回到酒店几人经过一番筛选讨论，就由林旭先将较为重要的内容整理好发给了公司那边，至此三天的出差总算是告一段落，几人则于第二天一早回到了S城。

　　许溪辰休息了两天半，再次回到公司上班的时候是周二。据听秋诗桐说，他们出差的那几天部门简直忙到飞起，除了先前发来的工程图需要修改，还加班赶了数张公寓设计稿，搞得她周末都在家里忙着改图，晚上做梦脑子里都是各种数据线条，以至于睡眠质量直线下降，这两天上班都得靠着一大杯美式吊命。

　　种种遭遇被秋诗桐说得字字泣血，就差没抱住许溪辰大腿大喊青天大老爷要为自己做主了。

　　许溪辰哭笑不得，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打算跟她说说这两天他们奔波两地都做了哪些工作，好同病相怜一下，就听不知道谁说了句总监来了，回过头时人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

　　“干什么呢，光天化日的。”叶南烜拿着一卷图纸一下下在手里敲着，盯着他俩眼里满是居高临下的审视。

　　秋诗桐第一个反应过来，立马立正站直嬉皮笑脸：“叶总监，我们想你了。”

　　叶南烜挑起眉：“奇了怪了，原先见到我一个个都跟躲什么似得，今天吃什么了，又在这儿无事献殷勤秋诗桐。”

　　“哪有，这是实话，是吧哥！”秋诗桐用胳膊肘顶了顶许溪辰。

　　许溪辰只好憋着笑附和：“是是是。”

　　叶南烜的目光短暂柔和了一瞬，转而又对秋诗桐说：“到底是想我还是想别的东西，要是实在那么想，我可以多塞你两张图画着玩儿。”

　　秋诗桐宛如被当头一棒滞在原地。

　　“想多了，最近没那么图让你霍霍，好好把你剩下的图画完我就谢天谢地了。”

　　“另外，周五晚上庆功宴。”叶南烜抱着臂冷冷地扔下这句话后便转头离开，许溪辰赶紧跟在后面往办公室走，以防让他再给自己安个摸鱼的罪名。

　　没过一会儿，从背后传来一声嘹亮的：“好耶！总监大气！总监我爱你！”

　　许溪辰不禁失笑：“吓唬人就这么好玩吗？幼不幼稚。”

　　“逗她跟逗小孩似得，和程小星一样好玩。”叶南烜对此倒是颇为满意。

　　那你可真是，儿女双全啊，许溪辰走在后面默默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