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紫石水晶

1、第一章

　　“染儿······染儿，你在哪里？你快回来吧！”
　　墨染猛地睁开眼睛，眼神中刹那间的无助和悲伤还清晰地刻在瞳眸中，但瞬间就消散在黑暗孤寂的空气里。
　　她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自己熟悉的小屋，那剧烈跳动的心脏这才慢慢地趋于平缓。
　　怎么又做这个梦了呢？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熟悉的飘着淡淡花香的空气，从床上坐起身来，用衣角擦了擦额角渗出的冷汗，看着仍旧发黑的窗棂，陷入了沉思当中。
　　梦里那个陌生男子的呼唤声，此刻还仿佛响在耳边，那声音里的沉痛和悲愤，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让她感到有些沉闷和窒息。
　　八年来，梦里的声音不曾改变过，就好似融入她骨血一般，不时地呼唤着她回去，可是这里才是她的家，她要回到哪里去呢？
　　天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她会时不时地梦到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
　　这个梦像魇魔一般时时纠缠着她，让她原本枯井一般无波平静的心，显得颇为沉闷和无力。
　　墨染叹了一口气，穿好衣服后来到院子里。
　　天色未亮，四周一片寂静，院子一边靠墙的位置，整整齐齐地种着一排各种各样的花，那些含烟洗露的花朵在静夜里默默地盛放着，空气中充斥着沁人心脾的花香，为这个简单空落的院子增添了一笔华彩的乐章。
　　墨染慢慢地在院中踱着步，仿佛在用脚一圈圈地丈量着院落的土地，偶尔她会蹲在花圃前，垂下有着忧伤和疑惑的脸庞，轻嗅那些美丽的花朵，屋内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寂寥和落寞。
　　徐徐的夜风吹来，掠起她披着未梳的长发，那柔软光滑的发丝，轻抚着她那美丽而又忧愁的脸庞。
　　不知为何，今天她的心绪有些不宁，脑中不时响起那个悲伤的男声，而她刺痛的额角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她，她又一次梦到了那个看不清面目的男子，和那一只伸向她的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手。
　　墨染回身走到屋内，对着小小的铜镜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又简单地梳洗了过后，她出门看了一眼天空中闪烁的点点繁星，便毫不犹豫地飞身掠向村子后面的静湖。
　　她前脚刚刚离开，对面院子的院门便打开了。门内走出一名高大帅气的男子，他望了一眼墨染离开的方向，不由得微微摇了摇头，也迈步向静湖的方向走去。
　　静湖边，墨染在这里已经开始酣畅淋漓地练习起剑法。寂静的夜色里，只能隐约看到一道敏锐矫捷的身影，和听到利刃破空时的呼啸风声。
　　静谧的湖面上泛起点点涟漪，时不时地跃出一条条肥美的鱼，在看到岸边那道辗转腾挪的矫健身姿时，吓得急忙钻回水底。
　　远处传来雄鸡高亢的啼鸣声，天色即将破晓。
　　墨染收住最后一招剑势，静静的站在湖边，看那东方即将升起的朝阳。
　　“染儿，你今天为何起这么早？”男子走到静湖边，看着默默站立的墨染，关切地问道。
　　墨染的脸沉在黑暗中看不见神色，但那双眼睛却异常地明亮灼人。
　　“二狗哥，你还记得自己十岁之前的事情吗？”
　　孟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抗议道：“染儿，和你说了多少次，别再叫我二狗哥了。我知道你还在纠结自己十岁之前的记忆，但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在我们大峪村生活了这么多年，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
　　红色的朝阳自远处的山峰中冉冉升起，亦照亮女子那有些无助哀愁的脸庞，“十岁之前的记忆在我脑中是一片空白，我只记得八年前，在我们大峪村外面不远处的沙漠上，我的头受了很重的伤，是路过的不闻大师救了我，可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儿，不记得自己还有没有亲人。不闻大师当时急着离开，带着我又不方便，便将我带到这里，留给我一本武功心法后就离开了。”
　　孟衡笑道：“是啊！我们大峪村世代与世隔绝，很少有人能找到这里，所以那天不闻大师带着你来到村子时，整个村子都过来瞧热闹，我们年龄相仿的小孩们，更是开开心心地把你围在了中央。”
　　墨染忆起当时的情形，也是微微一笑，“大家实在是太热情了，差点没把我给吓死。”
　　“哈哈哈，”孟衡大笑道，“村长听不闻大师说明缘由后，便收留了你。后来你招呼我们这些小鬼头一起陪你练功，刚开始大家还非常热情地凑在一起练习，没过多久就哭爹喊娘地嫌疼嫌累，最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坚持了下来。不过我天生没有你的资质好，所以在武功修为上始终超越不了你。”
　　墨染“扑哧”一笑，转身向自家的方向走，“谁让你不好好练习呢！”
　　孟衡表情沮丧地说道：“我已经很用心了，可是总是超不过你啊！”
　　墨染拍拍他的肩膀，表示爱莫能助，“二狗哥，孟婶今天做什么好吃的？”
　　孟衡一蹦三尺高地抗议道：“跟你说了不要叫我二狗哥，叫我衡哥哥。”
　　朝阳灼人的亮光照耀在他们一青一灰的背影上，显得那么地相得益彰。

　　十里之外的沙漠中，一行几人在酷热难耐的太阳下，显得无助而渺小。
　　“公子，这沙漠的尽头真的有村子吗？”一名侍卫瘫坐在沙丘的背阴处，边喘气边问道。
　　一位戴着面纱斗笠的公子哥儿将头上的帽子摘下，一边打开水囊小口抿着水，一边笃定道：“那几个沙匪面对我们的威逼利诱，没有道理欺骗我们，他们说的就是这片区域的这个方位，一直往大漠深处走，绝对有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落！”
　　“但愿我们能找到吧！”侍卫边扇风边嘟囔道。

　　墨染在孟衡家蹭完早饭后，便一个人向村口走去。
　　她成年后，便离开村长家另起了一处院子。可她一个女孩子终究是无依无靠，便利用自己识字和还算不错的武功，和孟衡两人轮换着每天早上到村里的私塾为教书先生当教学书童，下午到村口为大峪村守门，这样村长便代替村民每年给她一些银钱，以便她在村子里维持生活。村子里的七大姑八大姨们更是对她喜爱有加，经常送给她一些自家种的瓜果蔬菜之类的，是以这些纯朴的村民们，从未让墨染感到一丝的拘束和不适，如今，她早已将大峪村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大峪村位于四面都是悬崖的一处峡谷内，唯一与外界连通的是村口的一座藤索桥，桥下面是万丈深渊，而村外不远处就是漫漫无尽的沙漠。
　　每天，当孟衡早上在私塾帮忙时，墨染就会到村口值守；下午吃过晌饭后，孟衡会来村口值守，墨染回家吃过饭后，就会到私塾里帮赵先生治理那帮难以管教的小鬼头；如果两个人都有事走不开的话，他们两人的小伙伴小六小九会暂时替他们把守村口。
　　前些年这附近的沙匪横行，她和孟衡不敢掉以轻心让整个大峪村陷入危险中，是以这些年两人从来都没有懈怠偷懒过。
　　今天轮到墨染早上在村口值守，她走过结实的藤索桥，来到村口一棵四五个人都围不拢的大树旁，纵身跃上大树的粗枝，然后便闲散地斜卧在树枝上闭目休息。
　　树上茂密的黄色树叶完全将她的身形遮住，阳光透过枝叶缝隙照到她的脸上，将那张漂亮的脸庞衬托得极为清美静婉。
　　一人从树下经过，抬头望向隐在树叶中的墨染，笑道：“染儿啊，今天又是这么早就守在这里了吗？”
　　墨染睁开眼一瞧，疑惑地问道：“孟叔，您这是要出去吗？”
　　孟叔，也就是她对院孟衡的父亲，抬手亮了亮手中的砍刀网兜，说道：“二狗子最近老是说你瘦了，这不，你孟婶就催促我去村外打一些野兔给你尝尝鲜。”
　　墨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孟叔，要不我陪您一起去吧！”
　　孟叔摆手道：“不用不用，你孟叔这点本事还是有的。我走了，你就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说完，他就出了村子向一旁的山里走去。
　　墨染对孟家其实是有些愧疚的，孟衡和她一起每日练功，对她的心意她是知道的，而孟叔和孟婶也是非常乐意她嫁入孟家的，平日里也早就拿她当儿媳妇来看待的。可是不知为何，她一直不想早早地结婚，那种感觉是她不能理解的，是她对孟衡没有感情吗？还是因为梦中时时出现的那个面目模糊不清的男子的原因？她真的是理不出头绪，有时候她连自己的内心都有些捉摸不透。
　　目送孟叔离开后，她又闭上了眼睛。半晌后，她有些烦躁地睁开眼睛，盘腿坐在树枝上，准备练一遍心法以便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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