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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真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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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上两军对战,杀声震的树上雪末飘飞,如同又一场大雪降下。
寿雍的贴身侍卫一并骑马冲过来,四个玄衣铁卫甩动锁链飞身上前迎敌,姚华音独自在帐篷前静立着,瞳仁里映出寿雍冷傲的脸,仇恨仿佛随着人影的迅速逼近而膨胀,将心肺炸开。
快马激起的寒风吹乱鬓发,吹的一对血滴形的耳坠子在颈边剧烈摇晃,马鞭如闪电般落下,姚华音闪身钻进帐中,只听身后帐门上啪的一声巨响,军帐外厚厚的遮风布被抽的裂开一道口子,刺骨的寒风呼呼灌入,寿雍紧跟着进帐来。
姚华音轻拖衣裙后摆,款步走到火盆边暖着,向后微微侧首, “华音没想到父王竟然会为了王妃放下前方战事,急着赶回盛国,父王还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呢。”
寿雍狠狠盯着她,手中马鞭抵在她颈侧,告诫道:“别跟本王耍花样!”
内廷禁卫害怕被治罪,刻意瞒下玄衣铁卫闯入后宫的事,郑妃的身子还算康健,就算因为寿谦和曲南楼的死而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也不至于突然病重,连宫中御医都束手无策。
寿雍怀疑郑妃的病情另有玄机,很可能与姚华音有关,听她这样说,更确定了心中猜想。
“花样?我哪里会什么花样?不过是当年父王用剩下的。”姚华音笑着回头,眼波流转间抬指拨开马鞭。
“没错,是我在曲正风给王妃的求亲信上撒了毒药。除了曲正风,如今还有谁能牵动王妃的情绪?想危害盛国不易,害王妃就容易多了,没有我的解药,她只有死路一条。”
“姚华音,你找死!”寿雍眼底怒火难以压制,鞭梢落在火盆上,溅起一片火星。
姚华音轻提裙摆,向一旁闪开几步,眉尾上挑,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父王又是这句话,这么久了,都没点新鲜的。”
寿雍眸色微变,掌心摊开在她面前,冷道:“解药交出来,今日我不与你计较。”
姚华音瞟一眼他满是硬茧的手掌,“父王这话不通,华音费了好大功夫才毒倒了王妃,怎么会轻易交出解药?闲着没事干吗?”
她边说边往墙边退,单手背在身后悄然拨弄机关,暗藏在防风布内的数支弩箭嗖嗖嗖射出 。
寿雍眉间一凛,手中马鞭猛然甩出,将数支弩箭尽数打落,马鞭也被箭簇撕扯的七零八碎。
寿雍怒的涨红了脸,两步迈过来,大手钳住姚华音的脖颈,“本王再说一遍,把解药交出来!”
姚华音被他的力量冲击的撞向后壁,半点动弹不得,脖颈处的痛感和窒息感逼的她怒目圆睁,死死瞪着寿雍,指甲用力剜进他手腕处的皮肉,鲜血在被豹猫抓出的疤痕上漫开,滴落。
外面的厮杀声震天动地,有如十一年前的那个冬日,是寿雍用见血封喉害的她险些失去挚爱,如今看着他心急的模样,她心里又恨又痛快。
回想这些年来他与郑妃之间的关系,又对他不顾一切逼要解药的举动有所猜疑。
姚华音抓着寿雍的手腕用力仰头,勉强吸了口气,艰难道:“父王当真是为了王妃,还是……不甘心被华音胁迫?”
寿雍毫不顾忌手腕上的伤,血腥味愈发能激起他的情欲,他低下头凑近她,贴着耳坠子道:“你呢?到底是想杀了本王,还是想诱惑本王?想杀本王,你还没那份能耐,想诱惑本王,倒是可以成全你,反正本王也落得个以父欺女的名声,不如把你带回去锁在后宫的地窖里,让你一辈子难见天日。你不是想知道本王是否还老当益壮吗?”
他手上的力道加重,姚华音喉咙里呃了声,憋的面色发红,额角、背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看他的眼神从惊愕渐渐化为释然。
她指甲里藏了噬心散,按说寿雍被抓破手臂,这会儿该中毒倒地才对,他能安然无恙,必定是提早服用了解毒之物。
也难怪,若是这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他便不配做一国之主了。
鲜血浸湿了掌心,慢慢从指缝里溢出,姚华音憋闷的朱唇微微抖动,挣扎着攥紧寿雍的手腕,眼神里流露出倔强的告诫。
“自古成王败寇,华音今日……落在父王手上,自当任凭处置,只是父王……把华音留在身边,恐怕不是明智之举。”
寿雍冷笑,指尖勾弄她血滴形的耳坠子,“那你我不妨试试。”
说罢单手解下腰间革带从她背后绕过,用力将她禁锢在身前,同时向后一转,从背后掐住她脖颈,手腕上的鲜血沿着前颈流入她半敞的衣领,从两段锁骨指间流下,皓白的肌肤与血色对照分明,透着危险的诱惑。
姚华音被窒息感折磨的手脚并用,拼了命地又抓又蹬,寿雍手上稍稍松了条缝隙,束住她腰身的革带勒的更紧,她像一条快要干死的鱼重新落入水中,扬着头猛吸了半口气。
腰腹被勒的太紧,气息上不去也下不来,她浑身软绵绵的,向后瘫在寿雍怀中,他像是得到了片刻的满足,手上的动作更温柔,满是胡渣的下颌慢慢向下,贴上她鬓边的玉簪。
姚华音闭着眼睛捯气,已经听不到军帐外面的厮杀,只有耳鸣声嗡嗡不停。
她能感觉到寿雍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想杀她,包括入秋时在阳城外的突袭,他好像只想折磨她,看着她在他面前讨饶。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却仍然对她下不了手,真是好笑。
姚华音的唇角抖动着上翘,睁开眼睛看着他,气息慢慢平缓。
她知道寿雍一直觊觎她,这些年却从没有强迫过她。
他心里有郑妃的一席之地,但郑妃恋着曲正风,从来没有爱过他,甚至因为他迁怒到亲生儿子寿诘。
她渐渐明白他求而不得的痛苦,他的感情充满血腥,看似莫名奇妙,是因为他这一生只想征服他得不到的。
姚华音喘息着嘲笑:“寿雍,你看似手段狠绝,能把全天下都归入囊中,不过是徒有其表,是个求而不得的可怜虫。”
寿雍恼羞成怒,攥着革带的手猛一用力,“姚华音,你当真以为我不忍心杀你?!”
姚华音痛苦地呻吟过后,脸上仍是鄙夷的神色。
“我堵你不会杀我,至少没有你想的那么坚定。”
寿雍怒火喷涌,满腔情欲更是难以克制,切齿道:“那本王就让你生不如死!”
他单手拎着革带扛起她,阔步向帐篷大门走,姚华音双臂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迷蒙的目光瞬间澄清,扯下一边耳坠子,银针用力刺向他后颈。
寿雍突然吃痛,暴躁地甩开姚华音,伸手探向后颈一抹,鲜血在指缝间晕开。
姚华音坐在地上挑眸看他,朱唇微启,似笑非笑,寿雍怒着与她对视,情欲喷张的仿佛只有她的鲜血才能浇灭。
“是你逼我!”他杀气腾腾地过来扯住姚华音的衣襟,全身血脉陡然往胸口疾冲,一口鲜血直直喷了出去,身上像是被卸了力,强撑也难以站稳,摇晃着倒在地上,被血染红的手颤巍巍抬着,惊异地指着姚华音。
他方才用革带探过她的腰身,没有暗藏能伤人的利器,头上的玉簪不足以用作武器,却没想到会被她用耳坠上的银针刺伤。
不过是个细小的伤口,身上却有这么大的反应,连提早服下的解毒丸都失了效力,可见她在银针上淬的毒非比寻常。
“姚华音!”寿雍心有不甘,刚要挣扎着站起,脚下一软再度跌倒在地,胸口痛的像是被火焚一般,鲜血接连喷出,溅了一地。
姚华音撑着地起身,脸上恨意与畅快交织,笑道:“我说过我没什么花样,不过都是父王用过的,见血封喉。”
当年姚敏璋死后,吴韶渊小心地收集了桌案和地上的伤药,费尽周折才查出里面掺了南陵世家的见血封喉之毒。
姚华音一直留着这些掺了剧毒伤药,盼着有朝一日能手刃幕后之人。
出边城前,她把伤药灌入石榴花木牌的暗孔里随身带着。
经年日久,伤药中又掺杂了不少灰尘杂质,毒性早已不及当年,但以针刺入血,足以毒死寿雍。他愕然瞪着姚华音,恨自己方才没能杀了她,痛苦和悔恨一齐淤积在胸口。
帐篷之外,韶阳军以少对多,毫无悬念地惨败,两边山路上尸身遍地,积雪被鲜血染红。
兵马行进的声音越来越近,韶阳军知道是梁越带兵赶来支援,军心随之大震,拼命舞动长戟与盛军厮杀,虽说兵力合在一起仍不足以退敌,但至少不会落得一败涂地。
寿雍进入帐篷半晌没有出来,随身侍卫即担心他着了姚华音的道,又怕这个时候闯进去坏了事,与玄衣铁卫缠斗中慢慢向帐边靠近,伺机留意帐中的动静。
玄衣铁卫早奉姚华音之命,不敢擅入帐中,以锁链拦住盛军侍卫去路,尽力向远处拉扯。
寿雍几次张开想喊人进来,奈何胸口痛的发不出声音,听着外面的打斗声渐渐远去,愤恨地伏倒在一片血泊中。
姚华音大笑着欣赏他狼狈的样子,道出藏了十一年的秘密。
“有件事不妨告诉你,当年尤元子算出你的龙脉在东边,只要占领韶阳,将来便可一统天下,是我用性命逼迫他,让他骗你说龙脉在西边,一旦东进必有灾祸。寿雍,你与西齐苦战这么多年,不觉得诸事不顺吗?这样的下场是你应得的!”
寿雍额头上青筋绷着,怒瞪的眼里布满血丝,仿佛一只垂死挣扎的猛兽。
这些年来他对尤元子的话深信不疑,即便姚华音再怎么招惹他也不敢向韶阳用兵,只等与西齐的战事了结,却不知十余年的奋战竟然成了一场笑话。
“你找死!”寿雍拼尽全身的气力,嘶吼着抄起地上的弩箭猛刺过来,姚华音万万没想到他中了见血封喉后还能站起来,愕然向后闪躲,不想踩到裙摆险些摔倒,箭簇直冲着心口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