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欢》柳飘零

47、机关腿骨

　　好心办坏事儿，一时间季芙都愣住了，好在她水性不错，脱了鞋子立马跳下去救人。

　　沈宴迟在水中睁开眼时便看见自己心心念念之人，竟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瞳孔一震。

　　季芙看他这呆呆傻傻模样，还以为是淹着了，她又朝着前方游了过去，唇瓣凑近，开始给他渡气。

　　他反应过来用力回吻了过去，二人游上岸边时，均是面红耳赤，却紧紧相拥在一起，这一刻月色下，他们的心从未如此接近。

　　但是季芙脑中突然闪过昔日沈宴迟高热之际，嘴里念叨着的雪芙，突然发问，“雪芙是谁？”

　　猛然听到这名字，沈宴迟怔楞了下，这个名字已经多年未曾听过，便是他母后也在三年前去了，她是怎么知道的。

　　却不知在他怔楞之际，将季芙酸得够呛，“想必是你的挚爱吧，难怪我走得时候，连挽留都没有。”

　　“只是有些喜爱而已，儿时玩伴，终归是有些感情。”他似感慨似怀念。

　　“原来如此，看来是她要重要些了。”

　　说完这话，季芙看向眼前人，心里有些酸涩，原来这就是二姐说得情字，看他眼中闪过疑惑不解，瘪了瘪嘴，看来是自己自讨没趣，非要追着问。

　　“你作何要同一条狗？雪芙只是我孩提时，番邦进贡的一条狮子狗罢了，我初得时，甚是珍视，母后以为我玩物丧志，便叫我自个将狗摔死了。”

　　他说到这儿随即顿了顿，有些伤怀。

　　季芙紧紧抱住他，想不到竟然是这样，这人自幼便是这般生活，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如履薄冰，千斤压顶，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能。

　　晚风拂过，季芙打了个哆嗦。

　　“快些回去吧，不然该着凉了。”说罢，沈宴迟别了别季芙耳鬓秀发，声音温柔，有了她，□□不如意，也填补了五六分。

　　刚才他说那翻话，季芙还未曾回过神，面上讪讪，原来是狗，她真是......

　　翌日。

　　她去沈宴迟寝宫寻他时，唤了好几声都没人，进去摸了一下，被褥都是浸凉，看来人已经起来好一会儿。

　　季芙四处找寻一番，却看见正在树下擦剑的沈宴迟，蓦地心中涌上难言酸楚，当日或许她不该离开，就那么短短时日，却造就他一生挥之不去腿疾。

　　只是上前时，她却笑意吟吟，“今晨还没用饭，要不先去吃些。”

　　抬头见她来，沈宴迟下意识将自己右腿往后挪了挪，弯起嘴角，“好，我待会儿跟上来，你先去吧。”

　　“我扶你。”

　　她将手放在沈宴迟胳膊上，却被他骤然躲开，霎时眼中划过失落自责，默默将手收了回来。

　　季芙明白，他只是不想自己看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也不希望自己是因为怜悯同情才回到他身边。

　　只是情之一事，谁又说得清呢，若是对人怜悯同情便会生出情丝，那天底下的有情人未免也太多了。

　　她放下他的大掌，勉强笑了笑，强忍泪水，“那我先去帮你看看，今日有哪些好吃的。”

　　说罢转身离去，心中发誓，她一定要让他重新站起来。

　　望向她眼中的泪水盈盈，他亦在心底暗许下承诺，定要让她享受无上荣光。

　　此后多日，二人倒是没有多说话，都自己捣鼓自己的事儿。

　　季芙那日回去，便又开始翻看古籍，她想起爹爹说，谷中机关术只是陆家机关术的残卷，她想了想周朝开国以来，先祖四处掠夺稀世珍宝，想必另一册，应当也是在周朝的藏书中。

　　她每日白昼未歇，夙夜未眠，子时时分，就点着一盏蜡烛，独自坐在一个逼仄的角落里面翻看。

　　“咳咳咳。”

　　多日不眠不休，身子难免差些，稍微吹点风就容易着凉，她捂住口重重咳嗽起来。

　　不知是不是上天垂怜，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东西。

　　机关肢，源自大荒年纪，羸朝人士，粟姜，幼年患病，以致四肢无力，无力直立行走，亦无力举箸，偶得秘术《偃》，苦心钻研......待所制出机关肢，切开皮肉，断开碎骨，嵌入其中。

　　黄天不负苦心人，她擦着泪，继续研读下去，所用木料需要取自淮山红木，榫卯之钉源自的乌江......

　　翻开下页之时，竟然被撕掉，她呼吸急促，又往后多翻了好些页，都是没有的。

　　乌江.......乌江什么，究竟是什么。

　　她急冲冲去找沈宴迟，正巧撞见几个人在他殿内，众人先是被猛然推门而入的季芙惊呆了，随后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他们未来女主子吗。

　　“阿迟，我知道了，你的腿有救了！我要淮山红木和乌江之畔的所有木材！”

　　她这话说出，众人都更是反应不过来，殿下的腿，明里有宫中院首亲自下定论，是救不回来了，暗地里，他们也遍寻民间神医为殿下看治，就是不见成效。

　　见她有话要说，沈宴迟屏退了一干又惊又喜，面带疑惑的下属。

　　心中也隐隐生出些期盼，不过季芙之前在东宫也捣鼓了些东西，但是总是有些一言难尽，是以，沈宴迟更多是当她来了兴致。

　　“别急，我派人去找，你可以列个单子。”

　　他先是安抚住激动的季芙，后耐心听她畅想，他是包容的，是耳宽怀的，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

　　等说完这些，季芙才想起来方才这殿中还有几人，但是她进来之后，这些人就都出去了。

　　季芙有些疑惑，”刚才那些人是谁啊，是来看你的兄弟吗？”

　　“一些朋友。”

　　“可是他们是怎么进皇宫的。”

　　“自然是用了我的手牌，我这儿还有些事儿......”

　　闻言，季芙立马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让他接着忙自己的。

　　沈宴迟开始继续忙碌自己造反大业，毕竟他母族的仇恨，母后的死，三年囚禁，他一刻也不曾忘记。

　　直到过了些日子，季芙抱着一只兔子过来找他。

　　他从秘信成堆的桌案上抬头，揉了揉疲倦的眉心，想着她最近改喜欢兔子，派人再去寻兔子送她。

　　“你看。”

　　季芙将兔子捧到桌案上，让沈宴迟看。

　　“你瞧出来什么了吗？”她语气听起来很是兴奋，好像是有什么喜事藏不住，眼里亮晶晶的，笑得很甜。

　　虽说没看出来什么，不过见她这样，他不禁心软成一团，又仔细看了看，终于是看出点问题，试探着说，“它腿有些行走不便，它受伤了？”

　　“你看出来了！”

　　“我前些日子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它的腿被猎户射伤后便一瘸一拐的，我给它重新做了一条腿。”

　　话落，沈宴迟显然被震撼住，竟然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他不禁提出那个藏在心底多年的疑惑。

　　“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季芙一时间被问住，她还是不想将自己重生之事说出来，毕竟此事实在太过震撼，说出来只怕是叫人瞠目结舌，视作妖孽。

　　左思右想，给了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早前在竹苑当女官，我将那些古籍孤本都翻开了一遍，发现了机关术，此术实在精妙，是以便学了些，想不到现下派上了用场。”

　　说话时，她左顾右盼，眼神躲闪，叫人一件就有些心虚的模样，不过她既然是这模样，那便是不欲详说。

　　沈宴迟便也没有多问，颇为体贴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经过多次尝试，季芙总算是将机关肢嵌进兔子腿里，而兔子跑动时，与健康正常的兔子已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她将结果摆在沈宴迟面前时，简直是叫人目瞪口呆。

　　原已不对自己康复抱有希望，想不到竟峰回路转。

　　他看见哪只兔子与其他四肢健壮的兔子放在一处，竟然看不出哪只才是换过腿的。

　　于是两日后，他秘密将之前为自己医治过的民间圣手请进宫，与季芙一起商讨了一下，如何将这可以灵活转动机关肢镶嵌进沈宴迟的体内。

　　“姑娘当真神人。”

　　“大夫，在剖开小腿时，若是流血不止如何是好，我在动那些兔子时，其实有几只兔子，会因为失血过多毙命。”

　　“姑娘不必过分担心，人跟兔子如何能比。”

　　后二人就在东宫忙碌许久，沈宴迟一干下属也十分兴奋激动，毕竟若是殿下的腿痊愈，那他们所行之事另有转机也说不定。

　　此事十分顺畅，沈宴迟醒来后，虽说小腿处还是没有知觉，但是他发现他还是可以带动着腿走动，大腿走动时，会带动着小腿。

　　沈宴迟心中狂喜，季芙上前扶住他，让他试着走一走。

　　许是快半年多没用过那条腿，初时，他仍旧有些不适应，扔去拄拐身子总是一斜。

　　渐渐他走得快起来，他气喘吁吁，面上敷满大汉，顺着发髻淌下。

　　但是面上喜色却是止不住，因为他感觉自己右腿能重新行走了。

　　走到那棵树他总是发呆的梧桐树下，他用力抱住季芙，低声喃喃，“谢谢你，阿芙，再给我些时日，我定会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