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修仙反来卖命》观青女

6、毒发

　　徐衡听见徐听雾并不恭敬的话，面上没有不悦之色，他放下手中的笔，上下打量徐听雾，片刻后才开口：“你当时还小，对我有怨气正常。”

　　他缓缓说：“不告而别虽然不是善策，彼时我与你娘缘分已尽，确实不能再强求。”

　　徐听雾自然不关心他们两夫妻之间的感情，只是徐衡偏偏挑在妻子家破人亡时，抛下妻女离开，这对曾经生活数年的妻子无疑十分残忍，甚至有趁人之危的意思。

　　在母女三人颠沛流离时，他作为仙门长老隐于世外，对三人不闻不问，丝毫没有尽到父亲的义务。

　　徐听雾没有出声，如果是真的徐听雾在这，不会轻易原谅徐衡。

　　她只看徐衡要用什么招数。

　　徐衡轻叹：“我知你不会谅解我，当时我离开后才知道你外家出事的消息，也曾寻找过，可始终没有消息。”

　　听罢，徐听雾眼中有了一丝波动，在徐衡眼中是她已经被打动的意思，可此时的徐听雾想的却是，徐亦如不会也是被徐衡这番话套路的吧？

　　“过来看看。”

　　徐听雾听到他喊自己过去，低着头犹豫一会下抬起步子，她沉默的走到徐衡身边，未发一言。

　　徐衡侧身，望着桌上的画，怀念道：“看看，我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缠着你姐姐。”

　　红木桌上，宣纸上极为简单的勾勒着一幅画，两个孩童样貌的女孩笑的烂漫纯真，正在院中放纸鸢，旁边一个姿容昳丽的女子也是面带笑容，正宠溺的看着两个孩子玩耍。

　　这画的徐听雾母女三人。

　　徐听雾心道，好一幅“阖家美满”的画。

　　徐衡道：“我夜里时常做梦梦到你们，时间长了相貌也已经模糊，总怕画的不像，”他叹息，“如今你长大了，跟父亲记忆中不太像了。”

　　徐听雾面有触动，眼圈红起，慢慢蓄起了泪珠，哽咽道：“父亲.....”

　　徐衡也动容道：“我还以为听不到你的这一句父亲了...跟我讲讲你母亲吧。”

　　徐听雾道：“当时父亲离开后，母亲带着我和姐姐离开家，母亲出去做工勉强度日，可后来母亲的病情加重，直到姐姐离开......”

　　本来以为母亲会发狂，可没想到见到姐姐失踪，母亲却一反平日的精神错乱，她恢复了之前的温柔，像一切都没发生一样。

　　徐听雾觉得母亲的病是好了，可在几日后，她看到了在房梁上挂着的母亲，身体已经冰凉。

　　一切都是爆发前的平静，徐亦如的离开是压垮母亲的最后一件事。

　　徐衡听后接连叹息，惭愧说：“没想到最后我们一家人竟然是以这种方式团聚的，多年来也苦了你。”

　　徐听雾讲完已经是泪流满面，她摇头道：“这次能在这里遇见父亲和姐姐已经很幸运了。”

　　徐衡点点头，“以后你就在山上好好养身体，有什么需要的寻不到我也可以找亦如，你们姐妹也是多年不见，该好好叙叙情。”

　　徐听雾乖巧应下。

　　“对了，听说你现在已经进了风字堂，定要好好修习，如果你能过百日考，我会想办法让你成为亲传弟子。”

　　徐听雾泪珠盈盈，“谢谢父亲。”

　　徐衡又道：“以后在外面需要避嫌，我们不能以父女相称，你可明白？”

　　“听雾明白。”

　　徐衡满意点头。

　　徐听雾道：“听雾一定不会辜负父亲所望，下午风堂主让我去找她补上之前的修习内容，听雾得提前准备。”

　　徐听雾的表现很称徐衡的心，他点点头：“修习不能耽误，那你尽快去吧。”

　　不管徐衡对徐听雾本身有多少感情，为了让自己守口如瓶，他答应了让自己成为亲传弟子，有了他助力，她也能顺遂些。

　　徐亦如早就离去，徐听雾出了衡方居就赶去找风堂主。

　　等她到了风堂主的院子，却发现还有一人。

　　见到徐听雾进门，正与风堂主说话的少年瞬间低头垂眸，倒引得她多看了两眼。

　　少年身姿瘦削颀长，约十五六岁的模样，睫毛长如羽，一张唇轻轻抿住，有些腼腆。

　　徐听雾收回目光，行礼：“见过风堂主。”

　　风堂主见她到了，笑着点头：“你来了，”对着少年抬抬下巴“他是时川，也是风字堂的弟子，与你一样，也是来修习的。”

　　少年此时倒是抬起了头，对着徐听雾点头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少年肌肤白皙胜雪，尤其是一双眼睛，像被水浸过一样清澈，眼尾轻轻扬起，比普通男子多了一丝风情。

　　徐听雾此时才真正看清楚他的样貌，竟然比她以往见过的男子都要俊秀。

　　她被惊艳一瞬，才反应过来，对着时川颔首，随即乖巧道：“一切听风堂主安排。”

　　之前徐听雾只学会了引气入体，第一堂课听得懵懵懂懂，算是白上。风堂主只好从头开始，从最简单的引气入体，到守身炼气、内感养神，尽职尽责的亲自教于徐听雾。

　　徐听雾期间抽空看了时川两眼，少年一直是专心致志在听，孜孜不怠。

　　傍晚时，天色转暗，风堂主才落了话让他们回去休息，叮嘱以后每日都要来单独修习，直至赶上其他人的进度。

　　两人恭恭敬敬的道谢，随后一起往回走。

　　时川比徐听雾想的更加内向，两人明明隔着一步的距离，却没有人先开口说话。

　　徐听雾捏了捏方才风堂主交给她的玉通，犹豫了一瞬开口道：“时川...”

　　时川没有料到她会喊得名字，惊住了抬头呆愣的看她，模样竟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徐听雾瞧他睖睁，没忍住抿唇一笑，摇了摇手里的玉通，“你也有这个吗？”

　　时川反应过来，果然掏出一个一模一样的玉通来。

　　徐听雾尽量将语气放的温柔些：“风堂主不是说，让我有不会的问你吗？”

　　确实有此事。

　　玉通是浮岚宗的法器，凡是入了宗门的人手一个，大概有成人手掌那么大，形状方方正正，两个玉通相碰，就能加上好友，既能在上面写字选择接收消息的人，也能与人传音，就像手机打电话一样。

　　徐听雾想，这大概就是古代版手机吧。

　　其实简单的功能风堂主已经告诉了徐听雾，她以此为理由与时川搭讪是不想两人氛围太尴尬，毕竟都是风字堂的同窗。

　　徐听雾如此一说，时川便无法在装聋作哑，只能跟她演示玉通的用法，遇到自己不懂的地方，竟然磕磕巴巴的脸红。徐听雾心里觉得十分有趣，但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两人回去的氛围变得轻松许多。

　　*

　　亲传弟子居不比普通弟子局人多，到了夜间十分安静，徐听雾一人待在房里极其无聊。

　　她捏着玉通坐在窗前，原本想着要加上戚落落的玉通的，结果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有见到人影。随后反应过来心里觉得可笑，明明离开东西城没几天，竟然已经习惯身边有人陪着。

　　她从窗外望去，夜里的浮岚宗云气消散，银白色月光全部洒在岛上，像是铺上一层霜。

　　徐听雾心想，不如出去看看，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一下浮岚宗的夜景。

　　空气中带着花香的凉风，月光透过树叶映在地上像一幅水墨画，徐听雾一人走到林间，偶尔遇到两三个弟子经过。

　　没有了袁氏姐弟的折磨，神思悠然间觉得无比安心。

　　不知多久，竟然走到了林间尽头，一个平静的水塘映入眼帘，弯月照在塘上，水面波光粼粼，草丛中萤虫飞舞，点点银色光芒闪烁，如同群星落入凡尘。

　　她抬头，夜幕星月交辉。此等美景不想辜负，徐听雾在塘边找了处草地坐下。

　　刚坐下，突然觉得心跳加快，心口处一片灼热，她道不妙。

　　掀开袖子，原本光滑的皮肤上隐隐透出暗红色，脸色一变想要起身。

　　只在眨眼间，心口一阵猛烈的剧痛，就像是有人攥住她的心脏，逼得她呼吸困难，她努力的张嘴想要吸气，却感觉胸间的痛感不断加剧。

　　很快，蚀心腐肉的痛苦开始蔓延，到指尖、头顶、脚底，终于延到四肢百骸。漏出的肌肤开始涨红，然后绽开、破裂、浸血，像被小刀一寸一寸剌过。

　　她痛呼一声，力不能支倒在地上，颤抖着想要蜷起身子，只期望身体的痛楚会减弱。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感到全身的痛感开始一层一层减弱，她捂着心口紧闭双眼，感觉到眼角有浸出的泪珠划过，终于难耐的呼出一口气。

　　随之而来的是自内而外不断涨热的身体，像是五脏被架在火上烤一般，烧的全身剧痛。她艰难的睁开眼睛，望见眼前平静的水塘，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样，她咬着压根努力的向前爬。身体浸在水里的那一刻，体外的清凉与身体的高热刺激的她不断抽搐，但总算感觉痛苦减少一些。

　　她瘫着身体，双手用力的扒住岸，全身已经湿透，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塘水。

　　许久，夜晚的凉风吹过水面，她打了一个激灵，感觉身体痛楚已经消失，她熬过去了。

　　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泪眼模糊中看到一双鞋子慢慢走进，她咧咧嘴，想要说话，却双目一黑。

　　青年缓缓走进，俯身仔细打量趴在岸边的少女。

　　湿津津的衣服贴在身上，显出少女瘦弱的身形，她面庞苍白、色如死灰，双手还紧紧抓着岸边。

　　青年轻缓启唇，音色如同夏日清凉的风拂过，悠扬清澈。

　　“晕过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