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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废祠堂中寻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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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往右走不远,出现的鬼差越来越多。
封慕尘越想越觉得不对劲,鬼差人数太多了。不单是鬼差,甚至还有不少阴使。若只是守一把剑,也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只是箭已在弦,不管前方是什么,总得去会上一会。
在雪神力的掩护下,二人有惊无险地找到了彩狸奴说的地方。
这是一个看起来精巧又庄严的建筑,占地颇大,面前还有牌坊。封慕尘道:“是个祠堂。”
雪这是获得本源后的第一次下界,他看着封慕尘,认真地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祠堂。”
祠堂外站着许多把守的阴使,封慕尘粗略估算了一下,跟雪偷溜进去不被发现的可能性不大。
他朝雪的胸口指了指:“降水仙君,派你的灵宠去会会他们吧。”
雪心领神会,将小兽放了出去。
只不过注入的神力似乎多了些,狂奔出去的彩狸奴竟变得与猛虎般大,顿时吸引了阴使们的注意。
算是歪打正着了,两人对视一眼,趁此机会破了结界溜进了祠堂。
甫一进祠堂,只见里面灯火辉煌,满室跳动的烛火瞬间撞入眼帘。正厅中梁上悬着一块早已看不清是什么字的匾额,匾额下方是台阶之上的供桌。供桌上摆着三个青瓷香炉,炉中插着几炷残香。
供桌后是几层放置牌位的木阶,只不过本该放牌位的位置都空空荡荡,倒是木阶上的无数盏长明灯尚在,火光还在稳稳地跳动。
“没有牌位?那这祠堂供的是什么?”
封慕尘疑惑地绕着正厅走了一圈,除了两侧墙壁上尚存的祖宗画像,这祠堂并没有半点祠堂的样子。
“封神吏,这边有异样。”
封慕尘听见雪的叫声,闻声望去。只见他竟上到了中央的供桌前,正指着中间的那只香炉对他说话。
他忙趋步上前,也站到了雪的身边。离得近了,这才发现中间这香炉并不是青瓷做的,而是做成了青瓷模样的铜器。
“你看这香炉的两耳,一边是原色,另一边却已经磨得光亮,想必是有人经常去动它。”
封慕尘沉吟片刻,伸手拽出一耳。
伴随着地底传来轻微的机链声,二人身后的木阶缓慢而平稳地一分为二,向着两边慢慢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台阶。
一股潮湿且充满霉味的气息顿时涌了上来。
封慕尘捂住口鼻,打前下了台阶。
台阶极其破败,应该是石板做的,有许多阶甚至都已经碎掉了,看起来年头不短了。封慕尘边往下走边提醒身后的雪注意,走了许久,二人终于下到了台阶尽头。
这地下的暗室黑咕隆咚没有一丝光亮,封慕尘正欲点起掌心火,就觉耳后清风微动,无数萤火便越过他向着前方飘去。
萤火虽小却耀眼而明亮,不过片刻,前方的情形便已一目了然。
台阶之下正对着一条宽石板路,石板路两侧各有一个半月牙形的泮池。石板路尽头是一座大型牌坊,牌坊之后,竟又是个与上方一样的祠堂。
封慕尘心道奇怪,为何要修一座一模一样的祠堂呢?
“凡人建筑喜欢叠着建吗?难道前方的祠堂里也有个暗室,暗室里还有个祠堂?”
封慕尘失笑:“祠堂里还有个暗室,暗室里还有个祠堂。一个套一个,没完没了了吗?”
见雪一板正经,封慕尘不再逗他了,清了清嗓子,道:“那这可是高阶鬼打墙,走,我们去破了它!”
雪点点头,将萤火召回环绕二人而行。
二人前世今生缘不知深浅,纠缠不定的命运从未有过停歇。今日在这不见天日的地底,却反而寻回了片刻幼时在延陵的温暖和安宁。
这种情愫随着二人的步伐逐渐蔓延开来,直至封慕尘觉得心底已然满足现状,想要同雪一起永远这般停留此处。却丝毫不觉不远处看着距离很近的祠堂,为何怎么也走不到近前。
茫茫无垠的黑暗中,唯余身旁的人在萤火照映下同行,一丝探入心府的悸动,似乎将他们带回了在封慕尘生魂行宫时的耳鬓厮磨和入骨情动。
等封慕尘回过神来的时候,鼻尖已萦绕着祠堂特有的陈旧木香了。
他垂眸,掌心还残留着雪指尖的微凉。抬眼望去,点点萤火如碎星般悬于梁下,将昏暗的祠堂照得清明。
见他清醒过来,雪悄然收回手,声音清浅如溪:“感觉如何?”
封慕尘摇摇头,将脑中那些零落的片段甩去,回道:“无碍。”
“石板路下方也藏着迷雾,只不过太暗了我们没能察觉。”
“行走时带起的微风将迷雾上扬,是以你着了道。”
“你没事?”
“我没有元神,心、行随天而动,不为外物所制。”雪望着他,眼底盛着细碎的光,“见你在原地踏步不前,便牵着你走了过来。”
封慕尘指尖摩挲着方才他握过的地方,轻叹道:“是我疏忽了。”
雪忽然弯了弯唇,萤火映着他眼底的笑意:“瞧你方才的模样,倒不像是被困,反而乐在其中。”
封慕尘一时语塞,只得顾左右而言他:“这祠堂看起来比上面的要破旧许多。”
何止是破旧,一侧的屋顶都已坍塌,碎掉的瓦片稀稀拉拉地落了满地。本该挂在厅中的帷幕也败了颜色,破碎成了一丝一缕,轻轻一碰,就成了灰末。
雪指尖轻点身侧的萤火:“除了略旧些,略小些,多了左右二厅,其他似乎别无二致。”
虽说别无二致,却还是有一些区别的。最明显的,就是摆放在牌位位置的那些长明灯盏不见了。
雪抚去木阶上的灰尘,用指尖沾了些捻起来瞧了瞧:“有灯油的气味,此处原先应该也是有灯盏的。”
不单如此,照着木阶上斑驳的划痕来看,这个祠堂的年代似乎更久远,应该是后来才被荒弃的。
“既是祠堂,必定有供奉的人。上面的祠堂没有牌位,未必这里也没有。我们分头找找吧。”
“好。”
未免再遇到刚才的情况,雪将萤火一分为二,一半跟随自己,另一半随着封慕尘往右侧的偏厅去了。
左侧的偏厅似乎只是存杂物的,随地可见散落的香烛、腐朽的木头,还有些形似蒲团却早就烂成泥的东西。雪用神力感知了一下,并没有残留什么有用的信息。
倒是封慕尘那边传来了动静。
雪刚转入右侧偏厅,就明白封慕尘为什么惊讶了——地上竟散落着不少明艳的鲜花。
花朵明艳、热烈,只是狼狈地躺在地上的尘土中,仿佛被人践踏过一般。
雪不认得这花,但封慕尘知道。这是赤栾神木的花。
神木的花可千万年不朽,也不知这花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这时,雪从一地的狼藉中发现了残留的气息。
“这里,有东西。”
他竖起指诀,从一侧坍塌成一堆的砖瓦桌椅下,拖出了一具骸骨。骸骨的左手紧紧攥着一卷竹简,雪一伸手,将其探入掌中。
这竹简似乎被极强的劲力破坏过,整卷外侧竟有很深的五指印,根根竹片也被劲力挤得开裂变形。
待抖落简上的灰尘,打开来,整卷竹简之间的编绳顷刻化作齑粉。幸好封慕尘眼疾手快,接住了落下的一半。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分辨起简上的文字。
雪的认知不由外物来定,哪怕不识得简上文字,也不妨碍他阅读,不过片刻便已阅完了前半篇。
原来这个祠堂最初供奉的,正是神木赤栾。
不知多少年前,修者姒癸在北寒之地发现了一棵栾树。栾树凝着金芒,竟已修出了树灵,自名“赤栾”。姒癸有感于北地贫瘠修行不易,便耗三月灵力护持,将赤栾移到了灵气充沛的中州。
树灵在此地扎根后,得沃土滋养,灵智渐开。为念姒癸之恩,它用自己的栾果化作灵露赠与姒癸的部落。姒癸及他的族人感念其德,便筑祠立碑,供奉它的灵花。
受了数千年香火之后,赤栾褪去木身,修成树灵人身,化作女相。此后常与姒癸相伴,携手在中州大地尽心行善,驱魔除恶,护佑一方安宁。这段过往,也渐渐成了流传久远的佳话。
如此又过了千年,姒癸和赤栾的灵力日臻深厚。昔日护佑一方的二人,渐渐生出更远的念头——他们不愿世人只靠庇护生存,便想开辟前路,开渡世人。教凡人习得修行之法,凭自己的能力自保。
他们合力开辟神殿,建观传道。
不久后,姒癸入道,肉身成圣。他为了赤栾,放弃了飞升天界的机会。
可世事难料,凡人贪婪的本性终难根除,罪责滋生不止。姒癸看着往日受赤栾恩惠的凡人,如今却对他二人恶言相向,心生失望。便同赤栾商量,想要先飞升修己后渡世人。
这话却遭到了赤栾的反对,她认定渡人而后渡己,昔日道侣就此产生了难以弥合的分歧。
分歧未消,百年时光又过。在姒癸飞升前,他特意开坛举行最后一次布道讲经,想让赤栾认清事实。可法坛刚启,变故突生。来自北酆的魔物突然现身姒癸的法阵中,转瞬便将当时在场的千数凡人全都屠戮殆尽。
姒癸在尸骸和血雾中遍寻不见赤栾,以为她也丧身魔爪,万念俱灰间,终是离开了守护千年的人界,从此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