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的人生模拟器》日暮夕山

28、028 你

　　“不想。”五条悟显然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他看着那张脸就满心不爽，哪会有耐心听对方讲什么废话，抬手凝聚起术式，终结影子未完的话语。

　　影子毫无躲闪的意图，转眼就如同被烈焰灼烧般融化成一团黑泥消散在空气中。

　　你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通过‘你’的记忆，就如同被剧透后续剧情的读者，知道了很多本不该知道的信息。

　　就比如，影子来源于一种名为信息复刻的血脉术式。

　　这是雁切家的祖传术式，类似于当今咒术界御三家的无下限、十种影法术、赤血操术。所有被术式复刻的影子杀死本体后，都将成为本体，并获得本体的一切记忆与能力。术式拥有者将对‘影人’拥有绝对控制权，就如同咒灵操术对咒灵的掌控力。

　　他们家族的传承术式最厉害的一点就是，先代术式所创造的影子，后代拥有同等控制权，并在先代去世后，继承先代制造的影子以及那些已成为本体的‘影人’控制权。

　　这种祖传术式如此特殊，那么雁切家是怎么保持每一代都能完美继承术式，而不是像其他家族的祖传术式，需要隔代才能偶尔出现一位？

　　因为一个女人。

　　一个被所有影子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她是雁切家的妻子、母亲、祖母....她银发赤瞳，不老亦不死，永远站在每位雁切家族继承者身旁。

　　你对这种胡乱的关系，感到极端的恶心。

　　除却这种心情，对现状你更多是悲伤与沉重，悲得难以自持，沉得如坠冰窟。

　　因为‘你’的记忆告诉自己，在雁切家族世代扎根的日都岛上，有许多人早就不再是纯粹的自己，影子杀死本体后，重新回到家庭中，与妻子或者丈夫生下一代....

　　你无法想象，雁切家族如此一代又一代的传承术式，到底替换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是影子，是影子的孩子。

　　窒息感，无处不在的窒息感，像是浸满水的海绵寸寸覆盖上你的脸。

　　在你回忆里永远阳光明媚，民风淳朴的美丽家乡，在这一刻，蒙上令你难以言说的阴翳。

　　你脑海中忽然闪过一段幼年时期与雁切先生的对话。

　　【“小杰，你的术式非常厉害喔。”

　　“真的吗？”

　　“是的，迄今为止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术式，等你长大说不定能成为最强的咒术师。”

　　“会比雁切先生你给我讲过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还强吗？”

　　“当然，两面宿傩不也是诅咒么？在平安时代能诞生像两面宿傩这样的诅咒，当今世代的人口与之古代相比翻了几千倍，还是几万倍...如果我们的时代回到咒力鼎盛时期，如此多的人类将会诞生多么强大的诅咒，而作为咒灵操控者的你，将会是这个时代的无冕之皇。”

　　“那还是不要了，咒灵太多的话，一定会死更多人吧。”

　　“小杰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希望你长大后还能记得今天所说，成为一名守护者，而不是迷失在力量中。”】

　　会说出这样的话，雁切先生他当时对你的关照究竟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目的....你不知道。

　　在得知雁切家族世代的隐秘后，你对雁切先生的长者滤镜消失了。重新审视童年记忆的点点滴滴，莫名让你有种陷入层叠蛛网的蜻蜓之感。

　　一根手指抵在你的眉心，似乎想要把隆起弧度给按下去。

　　“杰，表情好严肃，脸都快皱成老头子了。”

　　你拍开他的手指，表情深沉地说：“我们恐怕有麻烦了。”

　　五条悟收回手，姿态悠闲地喝了一口奶茶，挑眉问：“麻烦？影子吗？”就那种实力，他不认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你环顾四周，发现灰原雄的影子不见了：“学弟他们呢？赶紧找到他们，我们边走边说。”

　　家入硝子解释了一句：“刚才我和他们在客厅，听到外面的动静，我就让他们——”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旅店内部传来撞击与家具碎裂声。

　　你心下一凛，转身冲进店内：“走！”

　　刚走进店里，就发现四个人混战成一团。

　　两个七海加两个灰原雄，不过谁真谁假，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影子无法使用咒力，会使用咒力且猛攻脚下影子的人自然是本体。

　　你二话不说跃进四人之间，抬臂挡住影子灰原的攻击，提醒道：“悟，别用术式。”

　　虽说现在悟已能控制术式的输出强度，但毕竟这里是你自家开的旅店，还是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出于维护自家的心理，你下意识不想家里被破坏得很严重。

　　他随口地应道：“知道啦。”

　　看到你们前来相助后，灰原与七海的影子转身就想逃走，奈何他们的实力不允许，你们轻松的就解决了这两道影子。

　　两位学弟身上都受了些伤，并非是因为战斗。作为一年级，七海和灰原的实力不算厉害，收拾影子绰绰有余。他们受伤的主要原因还是影子能够复制熟人的模样，并出其不意的偷袭。

　　你不就是这么上当的么？

　　幸好有硝子在，不然除了悟之外的所有人，估计都会被这种术式阴的很惨。

　　“抱歉，如果没有邀请你们来玩，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虽然家入硝子迅速给两位学弟治好了身上的伤，可你看到他们身上残留的痕迹时，还是忍不住露出几分歉意与愧疚。

　　灰原雄挠了挠头，露出一如过去般阳光的笑容：“前辈你不要自责啦，这又不是你的错，你邀请我们来玩的时候，又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况且现在这个月份日都海岛旅游超贵的，哈哈哈...能被前辈邀请过来免费旅游，我还觉得是占便宜了呢。”

　　“灰原....”你听到学弟话语中的变相开解，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七海建人的观察力敏锐，他一眼就注意你胸口破碎的衬衣与斑驳血迹：“夏油前辈，你也是因为那些能够变成熟人模样的影子而受伤的吗？”

　　你解释道：“没错。你们还记得那阵闪光灯吗？影子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复制，但它们只能复制外貌和一部分性格能力，无法复制咒力与术式。”

　　“杰，居然会被我的劣质仿冒品骗到，真是太笨了。”五条悟听到这里，皱着鼻子插嘴说了句，“明明一点都不像好吗？！”

　　你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因为你确实被骗到了。

　　他瞥见你的神情，轻哼一声说：“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被表象所蒙蔽。我才不会认错杰！”

　　这次确实是你理亏：“以后我不会再认错的。”

　　他戳着你的胸口，顺杆往上爬地教训起你：“作为挚友以后要用心，要用灵魂来辨别知道吗？”

　　你满脸无奈地向他承诺：“知道了，我向你保证。”

　　他心满意足地回答：“这还差不多。”

　　你望向大家，重新把话题拉回正题：“现在岛内不安全，我们一边走一边说吧。”

　　家入硝子凝眉问道：“去哪儿？杰，你好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着急。”

　　你言简意赅地解释了雁切家族以及信息复刻术式的原理：“....总而言之，他们通过这种方式代代相传同一种术式，日都岛上有很多人都变成‘影人’。”

　　灰原雄被这伦理关系，听得瞠目结舌：“这....这不就是乱....”

　　作为在封建家族长大的五条悟，对此事倒并不大惊小怪：“咒术师为了保证血脉纯正，术式传承，能做出这样的事倒也不奇怪，你们可不要对这种守旧家族抱有什么美好高贵的幻想，他们就像是寄生在世界上又臭又老的蠹虫，正事做不来，就会搞些封建余毒来残害他人。”

　　谄媚、丑陋、污秽、阴险、恶毒....他们总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其实每一张面具下最真实的面孔，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他从不在乎，甚至心里连讥诮、好笑、厌烦....情绪都一概皆无，在漫长的孩童时代，他时常坐在屋檐下，望向无限延展的蓝天，心中只有无休无止的无趣。

　　好无聊。

　　而现在....他眼神流转，回眸望向身侧的好友。

　　——这个世界简直超有趣的嘛~

　　你没注意到他刹那间的情绪转变，而是颔首肯定学弟的说法：“所以现在的形势严峻，日都岛上的原住民，至少有三成以上不再是本体，而是‘影人’。这还是我的保守估计，如果雁切家的人真就肆无忌惮....那么，可能连我....我家里都不是原来的人。”你语气艰难地说完了这段话。

　　这就是你最恐惧的事。

　　毕竟两年未见，你不知道自己的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他们是否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我们必须要以最快速度解决雁切真砂人和影子的‘母亲’，彻底终结信息复刻这个术式，不然....”你不敢想象最后这座岛屿上到底会消失多少，你所熟知的亲朋邻居。

　　如果，如果你能早一点发现....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了呢。

　　家入硝子皱眉问道：“我们如果杀死术式拥有者，影子和影人会怎么样呢？”

　　你低下头，轻声说：“影子会彻底消失，而影人会彻底成为人。所以我才想要尽快解决这件事，而且....我希望大家不要把这件事上报给总监部。”你不希望自己的亲人，街坊邻居，叔叔阿姨....所熟知的一切被认定为威胁，最后被抹杀。

　　五条悟歪着头，平静的瞳眸像利刃刺穿了你心底最深处的想法，语调中藏着淡淡的冷酷：“对于杰来说，就算他们不再是原本那个人都不重要了对吗？”

　　你沉默良久，回答：“.....是。”

　　“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微妙不爽呢。”五条悟撇了撇嘴，摆弄着手里的墨镜，“要是我死了，杰说不定会找个和我相似的替身做朋友，好渣喔。”

　　你本来心情就不好，他这话一出，更是气得半死，震声反驳道：“我的人品没有那么低劣，我才不会那么做！”

　　“嚯，那可不一定。”他傲娇地头一甩，冷哼道，“刚才不就认错人了么？”

　　你瞪着他，像是被捏住喉咙的大鹅，顿时变成了哑巴。

　　这一刻，你心中隐隐有预感，认错人这件事恐怕会被他当成把柄念叨你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