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爱与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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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楼独行在飘雪的长街之上。
他感到了冷意，好像他从不知道在下雪的天气只着寻常衣袍是这样的冷。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痴问恋人会不会冷，而恋人说不会。那时的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握住恋人的手，可心中就真的以为恋人是不会感受到冷的。握手的意念是多么的美好，但只有一个人的温暖又是多么可怖。
街市中有人看见他，说他是昔日那个江南的花满楼。也有人小声说绝不是花满楼。花家的那个七少爷温柔的像春天的信风，可这个人看上去却冰冷得像冬夜的月亮。而且花七少爷如今也应步入中年，面容上总会增添一些亲切的纹路，绝不会像这个人的脸那样光洁，却那样僵硬。
花满楼当然知道自己是谁。在这十年里，他常常忘记这件事。可他今天记了起来，记得比任何时候都清晰。
他自问爱过那个人，也许依然还爱着那个人。
人的这一生，总有一把利刃刺破他的万千光华，总有一把利刃来切割他的丹心柔肠。可他偏偏谁都不要，就要这把利刃。
花满楼也只是这样的人而已。他并不特殊，也不需要强求这把利刃最后能变成一个吻。
“我想，那个人是七少爷。”有人望着花满楼的背影感叹道。
他说原来一个人的背影是不容易改变的。
那根脊梁仍旧支撑着，并没有垮下去。
唐香伸手去接雪花，却只接了一滩水迹。
“江南有雪真好。我们蜀中就没有雪。”她笑着对坐在她对面的十七姑爷说道。
十七姑爷还是沉默着。
“可是我看江南的人根本就不珍惜雪，他们好像觉得这雪就是老天爷应该给他们的。反倒是我们这种人很少见雪的，才爱惜它。”唐香又说道。
马车行在路上，有些打滑。
“你想对我说什么？”十七姑爷问道。他尽量显得满不在乎，好像是表明他什么都可以抛弃。
“我讨厌你，我恨你！师父，不，无花，我瞧不起你！”唐香的眼睛好像要瞪出来了。她恶恨恨地说着。
唐十七姑爷的这层纸糊的模子下，还是无花。
无花木然道：“你可知道，你最没有资格恨我。”他也觉得，他对待唐香竟然比对待花满楼还要好。这之中产生的倒错的痛苦鞭打在他自己身上时就会生出另一种快感。如果他已经死了，他就会获得宁静。可他没有死，只是在他看来这无疑是被命运玩弄式的放生。而在他心中这种卑劣的侥幸是不配得到爱的。
花满楼哭泣的时候还是像多年前那个文静温柔的少年。可他又怎么可以再伸出手去？
当他厌恶着自己却再次爱恋着花满楼时，他只好转过身去。
“我最有资格恨你！你是个骗子！恶鬼！”唐香咬着牙说道。
她像是要扑过去打无花，可突然又冷静下来。
“我的母亲是我父亲的第十一房夫人。她很不争气，生下个女儿就死了。我由大夫人抚养。这个女人让我从小就服侍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大哥。大哥对我很好，可他没有拿我当妹妹，真的就当作他身边的丫头。十多年前，我跟着大哥去了岭南七公子阁。”唐香说道。
十多年前，无花和花满楼也去过七公子阁。
“你记不记得我，无花？”
“那个时候，你还很小？”无花比唐香年长十岁。
“你记不记得你和花满楼在院子里弹琴的事？你记不记得你和他说过的话？”唐香的眼里散发着光芒。
“知音？”
唐香说道：“你说他是你此生的知音，可你又绝对不要他离开你。你只希望他好好地活在你身边。他说人活着又岂止为了自己，念及多爱，便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无花为之一震。他记起了这些话，也记起了唐香。
“你是那个躲在花丛后的少女？”
唐香点头道：“那日我大哥打了我，我就跑了出去。谁知误闯你和花满楼弹琴，便只好躲在花丛后听。可是当我听完你们说话后，我才明白人生原来是这样的。从前没有人教过我这些。我很羡慕你们，甚至是崇敬你们。我多么相信你们说过的话。然后，我也爱了人，我也想为了他好好活着。”
“这个人就是你大哥？”无花道。
“哼，我那时多么爱他。可他却强暴了我，然后将我赶出了家门。他的孽种在我肚子里也没有活下来。”唐香的嘴唇一下变白了。
“可是我心里仍然没有失去希望。我想就算我什么也没有，可是你们一定会幸福。即使当我发现你就是无花时，我都还相信有一天你会去找他。而你没有。”
无花道：“你认为我毁掉了你所相信的爱？”
“不是我相信，花满楼也相信。”唐香说道。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出我是无花的？”
“听你弹琴时。”
“那么，你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说起？”
唐香笑道：“我也很自私。自私得忘记了自己还相信什么。可是我现在记起来了。师父，你还是记不得么？”
本来说好摸过脸，就会记得长一些，怎么就记不得呢？
年少的时候多么稀罕他，多么想得到他，不容任何人任何事折损他半分。如今又怎么会冷眼看着他流泪呢？
无花仰起头。他在抑止，可他的泪水还是滑过了他丑陋的右脸。
“原来我真的老了，竟记不得曾经的那个少年。”他叹息道。
曾经的那个少年，不论叫无花还是叫花满楼，都幼稚却真诚地爱着另一个人。
唐香笑了。她说无花不必在坐船回蜀中。
可无花说：“我送你回去吧。”
花满天推开小楼的门。他惊呆了。
外面已是冬天，小楼里却是春天。
这里仿佛不再是那个百花凋弊的灰暗的仅能供他怀念的小楼了。
“哥哥！”他瞧见花满楼的身影，简直要飞扑过去。
花满楼对他笑道：“我走后它们都死了。所以我回来让他们都活过来。”
可他没有让花满天拥抱他。他的身体很冷，或许比外面的冬天还冷，冷得接近死亡。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花满天笑得要哭出来了。
“可是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了。我要去海上。”花满楼的眼中又充满了希望。
“海上？可是你……”
花满楼说：“我曾经答应过你师父，我要去海上找他。”
“你可以等我师父回来。”只要花满楼愿意，他的朋友陆小凤就算是游也会游回来。
“不，我要自己去找他。我从来没有去过海上，所以想自己去。”
花满天想不出再说什么，他好像已经懂了他的哥哥。
“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些花，不要让它们再死掉。”花满楼瞩咐道。
“嗯。”花满天哽咽着点头。
“还有，永远也不要失去希望。”
后记
花满楼他是真的要出海，绝对不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shi掉神马的。而无花，他之所以有之前的行为，可以理解为大灾难后心理有疾病，毕竟他经历了很可怕的事。他再遇花满楼是一次刺激事件，而唐香临时当了个医生，所以他被治好了，至少扭转了。他要送唐香回去其实是一种进步，说明他的情感丰富起来，也变得善良了。如果说十年的师徒之谊他又瞬间割舍，那他和从前那个无花也没太大分别。花满楼教给无花的不单单只是恋爱，而是很多正面的温暖的情感。
这也不是结局，下一章才是。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爱与希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