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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清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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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原因以后会在意大利生活。”江循阳拿起桌上的小型喷水壶给鸢尾浇水。
“霜停,好久不见。”
闻言,宋霜停露出笑容:“好久不见。”
白大褂医生和两位护士在此时推门进来。
江循阳放下水壶去与医生交谈,两位护士则走到宋霜停身边给他检查身体状况和拆卸石膏。
交谈片刻后医生指导宋霜停进行几个简单的动作,询问“您叫什么名字。”之类的简单问题。
“您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先生。”医生道:“但是仍然需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您可以在医院活动活动,很抱歉的是您的双腿还需要休息一段时日,出行可以使用病房放置的轮椅。”
宋霜停点点头:“谢谢医生。”
门被再次关上,江循阳坐在窗前的沙发上看着他,手支着下颔,这个位置让他刚好背光,看不清他的神情:“在意大利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
宋霜停垂下眼帘,听见江循阳询问他“过得好吗”眼泪忍不住漫上眼眶:“我在这里有很多朋友,饭很好吃,工作也顺利。”
而江循阳却听得直蹙眉,这些时日一直是他在守着宋霜停,除了一位意大利长相的时髦女人来问过“Song的情况如何”没有任何人来过,他的手机也只有一个人一直发信息,意思是让他来公司解约,从备注来看应该是他的经纪人,那日来看望他的女人。
宋霜停过得并不好,一个已经习惯孤独的人在陌生的城市,过得怎么会好?
江循阳正想继续问下去,却发现宋霜停在寻找什么。
他抬头看向江循阳:“我的手机呢?”
江循阳打开床头柜抽屉将手机拿出来递给他:“前几日没电给你充满放好了。”
“谢谢。”接过手机的宋霜停点开whatsAPP,果不其然看见经纪人Nina给他发的解约合同,他轻叹口气,手掩住双目。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吗?”江循阳问。
宋霜停移开手看向苍白天花板:“我还没有想好。”
其实想过,模特的退休年龄是26岁,他从考上国内的艺术学院就在想假使退休,他希望在国外开一间小小的咖啡店,江循阳每日可以坐在充满阳光的小店里写乐谱,他靠在江循阳的肩上小憩。
但不知为何,他没有开口对江循阳说这些,可能是想看看没有自己的干预,事情会不会发展成不可控的样子。
宋霜停垂下眼睫,继续说道:“边修养边想吧,我还有些积蓄,可能会去旅游。”
“雨停了。”宋霜停看向窗外,“意大利是个很美好的城市,即使是阴雨和多云的天气也让人心情愉悦。”
“我想你会喜欢这里。”
“确实很漂亮…”江循阳看着宋霜停突然转过来的脸微愣,他与少年时长相变化并不大,只是因为工作原因瘦了很多,轮廓线条流畅清晰,“意大利也是一个很浪漫的城市,难怪你想一直留在这里。”
听见这句话宋霜停沉默半晌。
他想一直留在意大利,也是因为江循阳,江循阳喜欢意大利,以后会留在意大利,所以他选择了与意大利的品牌签约,留在意大利。
“嗯,等你有空,我可以陪你去阿玛尔菲海岸,那里日暮时分的夕阳很美。”
江循阳沉默几秒,笑着答应:“等你身体好点了,我们就去。”
铃声响起,江循阳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应道“好。”,“知道了。”
“我让人送了吃的过来,你等我一会我去拿。”
“好。”
看着江循阳离开的身影,宋霜停突然害怕的抓住桌角,尝试在靠近江循阳刚才在的地方感受到属于他的气息,好在那股雨意的潮湿气味未散去,宋霜停悬起来的心才放下。
江循阳真的在陪着他,是真实的梦。
是过往的梦全都被写进了现实。
江循阳拎着保温袋子一走进病房,就看见宋霜停像个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抬起头,冲自己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被单,似乎很不安。
江循阳将病床上的小桌板支起来,打开装着小米粥的保温盒:“抱歉,家里的阿姨不知道你不爱吃小米粥,先随便吃几口垫垫肚子吧。”
“没关系。”宋霜停拿起勺子吃了一小口,他确实不喜欢吃小米粥,但他更疑惑的是江循阳没有跟阿姨说自己不喜欢吃小米,这不像他。
随便吃了三口后宋霜停放下勺子,重新躺回床上。江循阳懊悔的给他收拾桌板。
“我能抱你吗?”宋霜停突然问。
江循阳一愣:“可以。”
下一秒,他被一双冰凉的手揽住脖子往下压,宋霜停微微仰身埋在他的肩上,雨意未散,宋霜停的脸沾上雨水,贴在他光裸的颈肩很凉,但呼吸却是炙热的,以及那颗规律的在跳动的心脏。
那颗心脏与另一颗砰砰直跳的心脏紧紧相依。
“你以后都在意大利了吗?”
“嗯。”
江循阳直觉宋霜停不太对劲,伸手回抱住他,可能是车祸后对周围没有安全感,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认识的人。没关系,以后自己会陪着宋霜停,他不会再是一个孤独的人。
病人总是嗜睡,没过多久宋霜停便睡着了。
他仿佛只是短暂的醒来看了江循阳几眼,确认是有人守着自己,才放心睡下。
宋霜停已经在病床躺了一个星期,那日他跟在宋霜停的身后,目睹了整个车祸现场,实在是忧心重重,他怕极了。
怕宋霜停死去,怕他孤独地死去,怕与他天人永隔的痛苦。
病房里只剩下沉默,江循阳无言的看着睡眠的宋霜停,直到一滴悄无声息的眼泪滴落在纯白的被褥,留下湿痕,他抬手抹了把眼泪,给宋霜停捻了捻被子,转身离开病房。
江循阳敲开了精神科办公室的门。
“莱特医生,我想跟您讨论一下Song的病情。”
“我也正想找您说这件事。”
莱特将病情报告递给江循阳,“我能问问您和宋先生是什么关系吗?”
江循阳记得这个问题已经问过,“我是他的朋友。”
“宋先生有亲人在意大利吗?”
江循阳一愣,“应该没有。”
“他的亲人能否过来意大利?”
“我并不清楚,莱特医生。”江循阳整理了一下语言,“song的父母在他上学时都过世了。”
“抱歉,真是令人惋惜。”莱特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因为车祸伤到了宋先生的脑部神经,他现在精神状态并不稳定,记忆力减退和反应迟钝都将是常见问题,最重要的是,他有精神分裂症,早期在你们国家的医院里接受过精神治疗,目前他的第二人格似乎很安静,不会主动出现,但他仍存在记忆混乱的情况。而且精神分裂患者都有一个特点,便是虚构现实。”
江循阳感觉心脏在这一瞬间暂停跳动,渐渐冷了。
“宋先生的情况需要长期稳定的环境慢慢调理,我们建议他住院一段时间,另外我们为他准备了一些精神药物,需要观察他服药后的状况再做进一步药物调整……”
“先生?您在听吗?”
江循阳抬眸回过神,病情报告已经被他用力捏皱了一角,“嗯,谢谢您。”
就像草原之上逐渐显露的一角怪异冰迹,宋霜停一切的行为都有了解释。
难怪宋霜停对他如此熟稔,如此暧昧,见到他的那一刻眼里的震惊和高兴都不是为他,而是另一个人。
走到医院药房时,他看着那几盒精神药物的名字,最终在纸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沈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