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洲荡漾》初浅晨

29、第二十九章

　　迦南的冬天没有泛着灰白的冷，窗外静默在刺眼的亮黄色里，树枝沙沙作响，枯黄树叶如同蝴蝶飘飘扬扬，走廊没有人，课室里闹哄哄的，少年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风儿卷起他宽大的衣服一角，身影端正，像极了春天里的白杨树。
　　林唯洲进来讲台上站住脚，课室的哄闹声立刻出现了分层，只剩下小声嘀咕的几人。
　　班长立刻喊了声安静，效果很好，林唯洲看着手上两张纸组织语言道。
　　“下周三四五举办校运会，各位要积极报名，哦，还有，如果有项目没有人的话，花哥会弄一个抽签系统，文艺晚会汇演在下周四晚上，这个时间仓促，你们感兴趣也去参加，有奖金。”
　　讲话说有点瓮声瓮气的，由于带着口罩，根本看不出他什么情绪，温凌漾撑着头在听。
　　人还在讲台上摆弄报名表，台下已经开始讨论了，邹乐融一个箭步上去跟他分担。
　　“运动会的来体委我这，踊跃报名哈。”
　　“文艺晚会来我这，还有一份生源地的表从第一组传下去，谁没写的，花哥说去办公室给他打一拳。”
　　几个各别份子一顿插科打诨下，林唯洲都懒得解释本打算回去坐下，却被叫住了。
　　“生源地是什么？”
　　前排一个聪明人问道，林唯洲停住脚饶有兴趣地瞥了眼他桌上的字典，余光瞥见温凌漾撑着头看戏的样子。
　　“畜生证，不是，身份证上的。”
　　出生证明：“勿cue！”
　　意会到的人都在笑，另一边还在问发生了什么，林唯洲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走到脸都笑红的颜诗淮桌旁用手指点了点。
　　“对了，生源地那个填完收去给花哥。”
　　颜诗淮没敢抬头看他，目光落在他好看的手上面，只会使劲点头，等人走后才跟同桌说话。
　　“他转性了？说话声音这么温柔？”
　　“是吧。”
　　换句话说，人家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你同桌呢：）
　　“你报什么体育项目？”
　　“我报个1500，耐力我还好，冲刺完全不行。”温凌漾一边签生源地表格一边答道。
　　“有勇气，我报个跳远。”
　　“淮姐不报实心球？”薛明转过来问道。
　　“柔柔弱弱怎么报实心球。”
　　“给你一根棍子都能撬动地球了，你还柔弱。”
　　“报铁饼扔你头上。”
　　“如果有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成功点燃了硝烟，两人又开始两小儿辩日了，温凌漾无奈摇头，“你们文艺晚会上去讲相声吧。”
　　“那不用，交给学弟学妹们绰绰有余了。”
　　下课后，课室后面报名处围得水泄不通，生源地表格也传回来了，颜诗淮检查了一遍，目光落在最后面两行龙飞凤舞的字上面，一脸像发现新大陆般惊奇。
　　“我滴妈，我只知道他俩是京市那边的，谁想到这两是真少爷啊？”
　　“什么？”
　　温凌漾见她惊叹不已就凑过去看，直到颜诗淮指着后面两行。
　　“京市望星港707号啼暇山庄，邹乐融，。。。。。。”
　　“京市北城扶月路林家湾，林唯洲，。。。。。。”
　　“是不是感觉很有钱？”
　　“嗯，林家湾不是还有一个产业叫林氏豪庭嘛，原来是他家的。”温凌漾若有所思，记得前不久换台的时候在财经频道听过，好像是个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这小少爷果真一点看不出来，还意外的很接地气。
　　“山庄那个真的夸张了，那哥也看不出一点贵气啊？”颜诗淮想不明白，刚好邹乐融打完水从前面进来，她把人招呼过来又问了一遍。
　　邹乐融挑了挑眉在前面的空位坐下，随意将瓶子搁在桌上，“怎么了吗，我家真叫山庄。”
　　“不是普通那种山庄？”
　　“不卖酒不提供旅游，真我家，我妈那艺术家喜欢园林建筑，最近还填了人工湖建了几座假山，哦，还有她那一面墙的马克杯给拿去捐了。”
　　“你这么说就很有钱，但是我不懂你们有钱人。”
　　“所以能捐几个给我吗？”温凌漾脑回路清奇接了句。
　　邹乐融笑了笑道，“当然，回头让我妈邮递几个给你，都是限量款的，说白了就是她自己烧的，其实蛮好看。”
　　“给我也带几个。”
　　“成啊，有空过来我家完，带你们沉浸式逛山庄。”
　　邹乐融豪爽地应下了，就像是单纯房子大似的。
　　“大少爷真低调啊，以前看不出来。”薛明回来插了一句。
　　“那是咱爸厉害，我还是一个吃大米的高中生。”
　　“您还是太低调了，不说了，我先去交表格。”颜诗淮起身离开，温凌漾也跟着出去。
　　邹乐融就这么看着这小个子来到了后面的人群里，人来人往的，他又一把将人揪到旁边的空位上，“想必也是来报体育项目的？”
　　“嗯，可是太多人了。”
　　“你报啥，我回头帮你写上。”
　　“对哦，你是体委，那行，我报1500，颜诗淮跳远。”
　　“行，真的确定长跑？”
　　“千真万确。”
　　邹乐融点点头，挤进人群往座位上一坐，有种立马开盘的豪迈，“一个个来啊，不要挡着别人的路了。”
　　温凌漾转身就迎上了某人的目光，林唯洲是从办公室回来的，不知道办什么很忙的样子，但是他摘了口罩，脸上的痕淡了不少，没那么明显了。
　　“咋了，来报项目？”
　　他递给她一根牛奶味棒棒糖，温凌漾接过道，“嗯，邹乐融帮我写了。”
　　“报啥了？”
　　“1500.”
　　林唯洲疑惑的看着她，接过那根怎么也剥不开的棒棒糖在剥，“耐力好是吧？”剥完递给她，温凌漾就塞进了嘴里。
　　“嗯，你怎么知道？”
　　棒棒糖还蛮好吃的。
　　“花哥问你同桌，我听了一耳朵。”
　　“我是真的，反正拿不了名次。”
　　“没事，多练练还是可以的，八百米不也跑得不错。”
　　“那次补的，太多人一起跑我会急。”
　　“下午放学带你溜圈去。”
　　跑步啊，想想就累，温凌漾特别身心疲惫地啊了一声，那人笑个不停。
　　“你报什么？我也陪你练，最好是什么三千米一千五的，我给你卡秒。”
　　“实心球。”
　　什么？
　　“你这么多优势是一个都不用？”
　　“用了，肱二头肌。”
　　“……”
　　行，我还杠杆原理呢，抛个球给你说的这么时尚。
　　“文艺晚会还表演吗？”温凌漾咬下一半糖果问。
　　“这次打算组一个乐队，跟之前玩音乐的组。”
　　“乐队的？”
　　“不是，初中学音乐的几个朋友。”
　　“你主唱？”
　　“键盘手。”
　　“我只记得你会吉他。”
　　“其实都会一点，想学哪个，可以教你。”
　　“那不用，我对于音乐像是糟蹋。”
　　“下个星期会很忙，不仅仅只有这两个活动。”
　　“还有什么？说来听听。”
　　林唯洲见她感兴趣就示意她靠近点，她毫不知情，那人忍不住闷声笑凑到她耳边，鼻息温热，松木味伴着冬日阳光味儿一块，惹得耳旁一片痒。
　　“你猜。”
　　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蛊惑，温凌漾一动不动，视线落在他弯起的好看眼尾上，头发软软地往脸上刮了一下，霎时间耳朵红了起来，等反应过来，那人早就溜了。
　　啧，温凌漾懊恼地拍了拍脸。
　　班会课上，花欲飞又简要提了一遍运动会和文艺晚会的事，还念念叨叨说该疯的疯该学习就学习，都还早呢，下周再放荡也不迟。
　　有个别叛逆份子就会说：“学习不差那一两天。”
　　是啊，真不差那一两天，花欲飞也扯道，“疯也不差那一两天，找不到工作有你疯的时候。”
　　全部哄笑，只是窗外的黄叶无声无息凋落，来之时还是绿意盎然。
　　“除此之外，还有义卖活动，可惜我手气不好没抢到班级名额，下下周还有数学竞赛，奖金1800，有水平的就报名去，别瞎凑热闹。”
　　“老花，重在参与懂不懂？”
　　“你考那点分也好意思参与。”
　　“您打击到我了。”
　　“过去办公室让花哥给你道十分钟的歉吧哈哈哈……”
　　闹腾了好一阵，花欲飞才开始讲化学知识。
　　下课后，花欲飞又将数学竞赛的报名表交给了林唯洲，颜诗淮这个宣传委员都觉得最近岗位是不是被虚化了，吃起了职位的醋。
　　“老花怎么老爱让他干这干那的？我难道是摆设吗？”
　　“这有啥的，有人使唤不用你跑腿不也挺好的事？”薛明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有道理，那就让给某些人献殷勤咯。”
　　颜诗淮心情老好似的吃着薯片，瞥见同桌念念有词说着“报，不报，报，不报……”
　　“干嘛呢？”颜诗淮用手肘碰她。
　　“我还在纠结要不要报数学竞赛。”温凌漾愁眉苦脸道，本来数学成绩不错，但是之前上的补习班没有一个是数学的，额外的根本没去了解过，人家学的知识肯定比多的多，再者说考试会紧张怕发挥不好。
　　“不用考虑啊，直接上，要相信自己。”
　　“我怕……”
　　“怕什么，在伶市，数学竞赛不竞赛的都一个样，没有一道题创死人的可能。”
　　“真的吗？”
　　“不骗你，你去问林唯洲，他每次都参加，老师问他怎么样，人家直接回答清汤寡水。”
　　“这么嚣张？”
　　“那不然。”
　　温凌漾忍不住笑，数学好就这么嚣张了是吧，她胡乱将草稿纸上画的圈圈点点撕下，做决定道，“那我报名去！”
　　颜诗淮立刻给人出去，还不忘叨了一句“一千八分姐一点！”
　　在后面，某个嚣张哥已经在补觉了，趁旁边体育委员那边没人。
　　温凌漾过来时，他还在睡，李初玄刚想张嘴叫人，她却示意不要出声，周围几个都在看着她憋笑的样子，其实她可能在想着什么鬼点子。
　　“起立！”
　　“老师好~”
　　李初玄立马意会到带着那几个蹭地站起来，椅子稀稀拉拉弄得很响引得很多人注目，林唯洲也站起来了，之后又精神萎靡地看向周围，什么，都看着我是脸上有东西吗？顿时哄然一笑，温凌漾特别友好地朝他眨巴眼睛。
　　友好地过分。
　　她怎么在这？
　　下课怎么不能在这，就你懵鼓人。
　　“别笑了哥，笑的跟打雷似的。”林唯洲意会到直接气笑，坐下摆着手让他们一边玩去，那几个脸都笑红的赶紧跑了。
　　“怎么啦？生气了？”见他不说话，温凌漾用手在他面前扫了扫。
　　林唯洲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偷偷瞄了眼她，“是啊，太生气了，简直气得天灵盖都得掀的那种。”语调调侃，还真带着一丝气恼般。
　　“掀了的话那我就不用哄了。”
　　总结到位。
　　“那就气死我吧。”林唯洲故意往桌上一趴，还不忘露出一只眼睛瞧她什么反应，结果看见那人的手一把捂在他头上，像摸狗一样。
　　“乖啦乖啦，不生气不生气，帅气的脸长皱纹就不好看了，我会心疼的，保证下次注意点好不好？听见了没，听见了就嗯啊，聋了？”
　　旁边路过的人诧异地问了句，“这是在干嘛？”
　　温凌漾就友好地道，“摸狗狗呀。”
　　受不了了，他耳朵红的快滴血，温凌漾才松开爪子。
　　“你故意的。”林唯洲顶着一头乱毛暗自咬牙，对方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嗯呢亲。”温凌漾都觉得自己够贱，早知道不在网上刷什么有的没的了，但是这人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了。
　　“……”
　　林唯洲无语，坐在椅子上像是等耳朵恢复原色。
　　这会儿许嘉汀过来了，是来报文艺晚会的，林唯洲拿出表格给她填，她就弯腰在邹乐融桌子上写。
　　“对不起，我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来报数学竞赛。”
　　林唯洲直接没有动作，转头看着她就是不说话，温凌漾被盯着慌慌张张的。
　　“我脸上有东西？”
　　那人哼了声，特霸道地说，“没哄好，不给报名。”
　　许嘉汀手上的笔一顿，脑子像是被千丝万缕绕住一般。
　　“给我报，听话的小孩有糖吃。”温凌漾不甘示弱，一只手拿着棒棒糖，一只手冲他摆了摆。
　　“我不喜欢吃糖。”
　　林唯洲一本正经道，只见女孩嘴巴瘪了瘪，他刚想立刻给她拿，结果那人先演起来了。
　　“我真的错了，我深知同学间开玩笑要有度，深知您老脾气不好，深知自己这个玩笑过分，深知不知道怎么哄好一个不爱吃糖的孩子，深知该道歉还揉乱您的头发是雪上加霜，深知公事公办，所以请把报名表放我手上。”
　　“……”
　　您老好好拿着吧。
　　林唯洲无奈地笑着看她，“您还是一如既往地不会哄人，别再接再厉了。”
　　“借你吉言。”
　　温凌漾伏在另一边写，许嘉汀写完了还给他就走了。
　　“两个电话？我写一个座机行吗？”
　　“如果您方便的话，写两个座机都可以。”
　　“等会派出所见：)”
　　过了会她又问，“你不喜欢吃糖怎么会有糖，哪个女生塞给你的？”
　　“花哥不是女生呢。”换成了他非常友好的弯起嘴角，温凌漾赶紧接了其他话。
　　“他最近老爱叫你咋回事？”
　　“我妈说我太闲了容易被些人五人六的人盯上，所以让花哥多使唤我。”
　　“那我也不人五人六？”
　　“不，你是傻子。”
　　“……”
　　得了呗，次次给你整无言以对。
　　下午放学，温凌漾早早溜了，怕一个不注意被逮到了抓去溜圈，林唯洲也不为难她，跟着邹乐融去体育室拿器材，挑挑捡捡，很多实心球都生锈了，剩下那种软软的包沙实心球，林唯洲随手拎了个，只见旁边的人一直在看手机。
　　“洲，你说如果有人加你一上来就喊你小弟的，该不该同意啊？”
　　“有这事？他年纪很大？”
　　邹乐融把那人微信界面给他看。
　　名字：别烦我
　　签名：哥用糖代替了烟
　　申请：小弟，哥来加你了。
　　朋友圈和头像都是纯黑。
　　林唯洲忍不住笑出声，“看着不大，挺会当哥的，你自己看着办。”
　　有点社会。
　　邹乐融最后选择无视掉，关上手机道，“我去打会篮球，你自个儿慢慢练。”
　　“行。”
　　打了一会儿，邹乐融就坐在石凳上休息，正好一个女生过来给他送水。
　　女生扎着高马尾，面相妩媚带着点清冷，单眼皮的眼睛清冽，邹乐融起先没注意点，直到她走到面前。
　　“学长喝水。”女孩声音清冽好听。
　　邹乐融看着眼前的水摆摆手，“不用了谢谢，我有水。”
　　“收下嘛，刚才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们都在看着呢，我脸皮薄。”
　　路人甲们：“关我什么事？”
　　邹乐融犹豫了一下接过，笑道“那就谢谢了，你叫什么？”
　　“高一沈茁。”
　　说完就潇潇洒洒转身离开了，邹乐融将水放在凳子上接着打球。
　　路过的郁林烦看了眼邹乐融，三两步跑上去挡住了潇洒女孩的去路。
　　“又给帅哥送水？”
　　“用你管？”
　　“呵，我家又不是住大海的，你别想这么多。”
　　“别挡路，我回家去了。”
　　郁林烦跟着后面走着，还不忘给某位小弟发信息，可惜那人根本不同意。
　　他气恼地关上手机，瞥见不远处有道陌生又略带熟悉的身影在草地上砸坑，陌生是因为太远了，熟悉是他背着红书包，郁林烦敢断定是某个人。
　　原来这么忙，应该体谅的。

作者有话说

地名虚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