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满眼注视她》宫薇

93、变亮

　　此时，敲门声响起。
　　席子豪调了个方向，走过去开门。

　　程蓝心摸黑到客厅的落地窗，手一扬，遮光的窗帘扯开大半。外面错落繁华的霓虹灯映进来，驱走了几分黑暗。

　　室内变亮了一度，每件家具上折射着珍珠般温润的光泽，人和物都有了分明的轮廓。

　　程蓝心低头一看，白色小猫咪乖乖地仰头看着她，圆溜溜的大眼睛过分呆萌可爱。

　　“喵~”（超委屈）

　　她的心一下就化了，弯腰抱进怀里。席子豪拿完外卖，转身看到程蓝心对着怀里高冷黏人的小家伙，亲了又亲。

　　一口接一口。

　　之前给她送过去，她还不要。现在倒是耐心，对他又那么凶，一口一个流氓，还随时嚷嚷着让他滚。

　　“快来吃饭。”席子豪提着外卖放到饭桌上，先给她拉开椅子。程蓝心逗着猫，慢悠悠走过来，顺着坐下，没看忙碌的男人一眼。

　　拆完包装，给她盛了一晚猪肚鸡汤，细心的分配好筷子和汤勺，某人捏着勺子浅尝了一口，“淡了。”

　　男人二话不说，立马去厨房拿盐过来，程蓝心又开口，“就吃淡的吧。”

　　席子豪笑了，“故意折腾我呢？”

　　“明明是我懂事，不给你添麻烦。”程蓝心冲着怀里的小家伙笑，“对吧，小美。”

　　“喵~”
　　“……”她难得笑得开心，他便由着她。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

　　可能是没胃口，她的食量少得可怜。筷子浅塞两口，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猫，没搭理男人，但她能感受到对面灼热潮湿的眼神胶黏在她身上。

　　水盈盈，黏糊糊的，藕断丝连般拉着丝。
　　存在感极强。

　　她忍下心头异样，尽量忽视着。直到她彻底放下筷子，席子豪第一时间察觉，用声线诱哄着：“再喝一碗。”

　　“不要。”

　　他开始横扫剩下的饭菜。
　　程蓝心突然发问：“什么时候送我回去？”

　　“不送。”
　　“哼，有没有点绅士风度？”

　　他解释：“住我这。”

　　“同居啊？”程蓝心轻轻懒懒勾着笑，“可惜没名没份，最多算炮友。”

　　席子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睛，“那你给我名分。”

　　“想得美！”

　　他抽了张纸，擦掉唇上的汤水，想了想，开口：“你没必要介意温玫——”

　　“谁介意她了！”她立即反驳，“你在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高的地位了！”

　　“……”

　　“好，你不介意，但我还是要跟你解释。我承认以前对她有些关注，觉得她和别人不一样。但我这些年一直忙着训练和打比赛，没有很多时间去接近她。而她对我……也没有这个想法，所以我一直没有冒然打扰她。更多的是，这些年有你陪我身边，我开始动摇。”

　　呵。她嘲讽着，角度刁钻，“我介入你对她纯洁的情感了呗，所以我活该捡别人不要的。”

　　“……”

　　“当然不是！我很干净！你摸着我的胸口问，我的初吻、初夜是不是都给了你？”

　　程蓝心：“哼，谁知道是不是真的。”
　　耍流氓。

　　“你休想赖账。总之，我和她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开始过，算不得数。”

　　“我和你也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深深看她：“不是。”
　　“就是！”
　　“不是。”
　　“就是！”

　　席子豪不说话了，放下碗筷，来到她身后，弯腰搂住她，脸贴着脸。

　　“都怪我没早点给你回应，让你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给我一次坚定选择你的机会，做我的初恋，好不好？”

　　程蓝心只觉左耳边嗯呀嗯呀的，尾椎骨那一块跟过了电似的，酥麻的快感瞬间通到四肢百骸。她庆幸，如果不是他搂着，她可能会栽到地上。

　　他的声音很欲，温柔低沉有磁性。

　　愿意温着脾气来认真哄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拒绝。

　　哪怕是她。
　　可他越这样，她越想作。

　　因为她只会回忆起，他从前只对温玫百般宠溺的模样。就是现在这样，灿烂缱绻的眼睛里只看得见一个人，根本容不下她。至于她和别的人，从来只配得到一句温柔的拒绝。

　　好残忍。

　　程蓝心冷静：“不好。”

　　“嗯。”他神色不变，“我给你整理了一样东西，你看看？”

　　他把沙发上的iPad拿过来，递到她手上。

　　下午她睡着后，他便一直在收集整理。从几十万骂评帖中把寥寥无几的维护单独截出来，整理在一起，工作量并不小。

　　程蓝心慢慢往下划着。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看过去。除了一些坚定站她的死忠粉之外，其中寥落又微不足道地杂夹着一句：蓝心，出道8周年快乐！

　　指尖一顿，原来，已经8年了吗？

　　看到最后。
　　她早已泪流满面，却浑然不知。

　　一只温热的手替她抹掉泪珠。
　　哭吧。
　　就这样试着依赖我，好吗？

　　席子豪的动作越轻柔，程蓝心越委屈，无声无息的泪忍不住嚎啕大哭。猫咪被吓到，从她身上跳了下去。

　　男人挪开她的椅子，立刻把她抱在怀里。纤细的手臂圈住他的脖子，紧紧埋在他颈窝，温凉的泪水沾在两人身上。

　　这一刻，他想，该拿她怎么办？

　　最后，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长腿圈住他的腰。席子豪就这样抱着她，在昏暗的房子里来来回回晃悠，不停歇，一下一下，细致地哄着。

　　程蓝心觉得自己如一艘荡漾的小船，在碧波上漂泊。

　　不知多久。
　　渐渐的，哭声停止。

　　她再一次快要掉下去的时候，被宝贝地兜往上搂了一下。哐当一声，男人的膝盖撞上矮凳。

　　“嘶……”

　　程蓝心不客气地噗嗤一笑，“腿本来就瘸，这下更是好不了了。”

　　他拍拍她的臀，板出浪痕，“小没良心的，这是因为谁？”

　　“我又没让你抱我。”

　　他直接转去卧室，边说：“没让我抱，我也抱了。我还想要更过分的，是不是也可以？”

　　程蓝心被压在床上，“不行！”
　　席子豪：“晚了。”

　　……

　　深夜，情事暂歇。

　　程蓝心慵懒地靠在床头，看着男人下床，去找浴袍。她鬼使神差地摸开灯，毫不遮掩地盯着男人那副完美的肌体上下端量，每一个牵扯的动作都透着绝对力量的美感。

　　紧实而有弹性的腹肌弥漫着大片亮晶晶的水渍，背部则布满了红色的抓痕和吻迹。

　　恶俗、暧昧。

　　她回味地舔了舔充血的红唇，十分色气。被灯光刺激到的男人突然回头，正好捕捉到这一幕，眯着眼痞笑，“还没吃饱？”

　　女人扬眉，“嗯，再来一次。”

　　＊

　　温玫从江雨的化妆间回到家，立即着手查资料。她对梦中的将军深感好奇，可查来查去，一无所获，都对不上。

　　根本没有一点相关记载，被刻意地抹去了吗？还是说，彻底改头换面，成了另一个身份和形象？

　　半夜，她揉着眉心下楼接水。

　　客厅沙发上坐着她白天口里那个“放荡多情不爱回家的爸”。对方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温玫莫名心虚。

　　淡定，淡定。
　　他又不在场。

　　“你分手了？”温政臣开口。

　　温玫随口嗯了一声，继续接水。

　　“你和小湛之间还是缘分不够。放心，改天爸爸给你介绍更好的。我给你挑了12个青年才俊，到时候爸爸一起给你约出来，随你挑。”

　　“？”多少？

　　温玫嘴角抽了抽，“谢谢……爸。”

　　温政臣起身回房，“失个恋，再难过也要有度，不值得熬夜，早点睡。”

　　“……”

　　第二天。

　　温玫收到了三倍的精神损失费和医药费。除程蓝心的双倍补偿外，还多了一份席子豪的。她十分满意，笑眯眯地点了接收。

　　思来想去，她准备去一趟医院。

　　湛景琪从湛可可那得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温玫已经进了病房。

　　可可等在外面，看到湛景琪连忙上前，“哥，玫姐说，不希望任何人进去打扰。”

　　他朝门口看了一眼，冷静下来，“嗯。”

　　两人安静等着，湛景琪突然问：“你怎么没去学校？不是马上要考试了？”

　　湛可可：“……”
　　恶魔，至于一开口就是考试吗？

　　“请假了。”

　　“我没帮你请假。”
　　“玫姐帮我请的。”
　　“……”

　　“下次不要麻烦她，她对你没有义务。”

　　她撇撇嘴，“噢，知道了。”
　　才不要。
　　他能帮她请假，就见鬼了。

　　湛景琪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叮嘱道：“你在这帮我看着，她出来叫我，我接个电话。”

　　“噢。”湛可可手指抓挠着牛仔裤，搁楞搁楞的声音，仿佛在表达着不满。

　　温玫出来撞见湛景琪，恍惚了一瞬。他想从她表情里揪出被欺负的痕迹，可是没有。

　　她很平静。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情绪。

　　湛赢生没有刁难她？
　　不可能。

　　温玫收回眼，转身去洗手间。这冷淡的态度让湛景琪被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彻头彻尾的僵住。

　　可可看着她哥受伤的神情，不知道怎么安慰，“哥，你相信玫姐。玫姐在，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忙的话，就先回公司吧。”

　　湛景琪不走，他哪里能放心她一个人面对湛赢生？偏偏刚才未打完的电话又急忙忙拨过来，他按耐住情绪，“我回个消息。”

　　他抓紧时间快速结束，回来的时候，可可迟疑，“哥，玫姐走了。”

　　话落，她第一次见到了什么叫变脸，叹一口气，“嗐，哥，别难过。”

　　湛景琪推开病房门，一脸冰霜，“你对她说了什么？”

　　“你什么态度？”湛赢生眼睛一瞪，被气得不轻，“我能和她说什么？她不气我就不错了，一点没有尊敬长辈的样子。”

　　湛景琪盯着他，只剩冷漠：“最好没有。”

　　干脆利落转身，去医院外找人。温玫在人行道的花圃边，被一只黄色猫咪拦下。它一个劲地喵喵叫，还一直撒娇蹭她裤腿。

　　温玫蹲下，熟练地掏出一根火腿肠。近看，惊喜发现，它长得好像湛景琪头像里那只小黄猫。

　　她点开那个微信头像比对着。突然，回过神来，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真是够了。

　　一只猫都能联想到对方，这就是爱情的威力吗？

　　不远处，后座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冷酷未消的俊脸。他静静地注视女人和猫咪之间的和谐有爱，眼神柔了下来。

　　“湛总，要下车吗？”司机问。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算了，她不想见我。”

　　或许视线向来是带有侵略性和存在感的，温玫余光里感应到了对方，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可对方停滞不前的反应，不是她想要的。

　　她略微惆怅地对着吃得正香的猫咪倾诉：“咪呀，他是笨蛋吗？”

　　为什么不过来找她呢？
　　她只是轻轻耍点小脾气，就害怕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