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满眼注视她》宫薇

70、支援牌

　　小狗得了趣，咬得更狠了，一口未长开的米牙紧紧咥住裤腿不放。

　　“各位好心人都评评理！我今天就是来这吃口早餐，可没有找这位美女麻烦。反倒是她的狗咬我不说，还威胁起我来了。你们看看，这条狗现在还咬住我不放！”

　　想通后的男人气定神闲起来，得意洋洋地抬起脚，展示连接着的，后腿悬空后上下扑腾，甩也甩不掉的小胖狗。就为了让周围看热闹的人都瞧瞧，是谁先兴风作浪。

　　“没点规矩乱发疯！今天咬到我就算了，万一哪天咬到你们的小孩呢？狂犬病你们不怕？我看，这条狗就该打死！”

　　“怎么？因为我陈龙长得凶，就要白白承受这种污蔑吗？啊？还敢报警，报了警，我也是占理的那个！”

　　“报警！赶紧报！”

　　陈龙嗓门嘹亮高亢，叉着身子噼里啪啦一顿输出，跟放炮一样，那张嘴就没闲下来过。严思凝离他近，脑瓜被音波震得嗡嗡响，有眩晕之感。

　　察觉到狗崽的用意只想咬住裤腿，并不是攻击，也就不急着拉开他们。她缓缓直起身，视线下移，与起码矮她五厘米的男人对视。

　　面对周围似有若无的指指点点，严思凝头脑一下就清醒了，眼神冰冷薄唇微勾，“是么。”

　　他说的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她都忘了，自己才是理亏的那方呢。

　　但凡她年轻一点，性格软弱一点，脸皮薄一点，自主人格意识浅一点，对自己不自信一点。

　　那么，今天的她，只会仓皇无措地站在这里，接受所有人恶意的审判和正义的谩骂，明明能骂回去，却非要期冀着一位天降来拯救。

　　若等不到，毫无攻击力的自己就会完完全全被三言两语打败。

　　人格被抹杀，她会死在这一天。

　　可是，不管是年轻的严思凝还是现在的严思凝，会永远坚定站在自己这边，然后拼命思考：如何解救自己，掰回一局。

　　绝不被动摇而怀疑自己。
　　绝不让自己委屈。
　　绝不。

　　“你笑什么？”对方被她的反应震得摸不着头脑，下意识皱起眉。这不会是个疯女人吧？精神不正常的那种。

　　“我在笑，我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理亏的那个。”

　　“走吧，去警局一趟。”

　　“去什么警局！老子不去！”陈龙眉头皱得更深，更加认定这是个疯女人，“我告诉你！你当着大家的面笑着给我赔个礼道个歉，老子就大方原谅你，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赔礼道歉？说来轻松。
　　没错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你不是想要正义吗？”严思凝语气淡漠，“等结果出来了，再道歉也不迟。”

　　“如果真是我的错，我再赔你十万。”

　　“十万？哼！结果摆在这里，还要什么结果？我现在给你面子不要不识好歹！想用拖延这一招也没用，真去了警局就不是道歉这么简单了。”

　　静静等他说完，严思凝眼皮一掀：“不敢去？”

　　“老子有什么不敢的！”
　　“那走。”

　　*

　　前方路段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卡在这里，进不去也出不来。

　　出门前，温玫简单抹了个口红，颜色非常出挑，几乎是一眼钟情。阿玛尼15#，晕染后是亮晶晶果冻玫粉色，如春日热情绽放的花朵，明媚娇艳，衬得她那张素面的脸如上了妆一般饱满清透。

　　温玫惊喜之余，意外发现连名字都如此契合——唇边玫瑰。

　　点唇如换好心情，还有如春游一般的集体活动，温玫心里被一团团轻松愉悦的正能量充斥着，很容易激发快乐。

　　按着程蓝心肩膀，在人群中踮起脚尖，止不住兴奋，“哇，好多漂亮小姐姐。”

　　上次她来这里的时候中老年人和小孩偏多，像今天这样成群成群打扮时尚的年轻人涌入的情况实属罕见。

　　而且这打扮，一看就不像本地的。过分统一的支援道具和灰色服装明显就是有备而来。

　　温玫看到一张粉色支援牌上用小彩灯装饰着一句表白的话——永远爱你的乌云！

　　乌云是谁？
　　永远是多久？

　　疑问没解决，四下尖叫迭起，嘈杂声四面八方穿膛而至，温玫听不清周围人在喊着什么。

　　“请问，你们在看谁啊？”温玫拉高了自己的音量，随口询问挨得最近的一位女生。片刻，对方激动回答：“江雨！听说是江雨！”

　　“谢谢你哦！”温玫红唇轻挑，轻松泄出鲜妍靓丽之美色。

　　女生呼吸凝滞两秒，冲温玫羞涩地笑了笑：“……不、不客气！”

　　旁听的程蓝心眉头一动，发现事情不简单。忽然，手臂被猛地一拽，上半身倾倒四十五度，险些站不稳！她大惊失色地向罪魁祸首瞪过去，“你干嘛！”

　　“咱们快走！”温玫果断拉着她大步离开，头也不回，她被迫移动。

　　“走什么！”这种逃避的行为程蓝心非常不耻。

　　“你忘了她上次那嚣张的态度吗！那里面那么大一圈保镖拦着，人数比上次翻了几番，这次我们还是什么都没有，你想在一个地方吃亏两次吗！”

　　不是她高估对方，是就算有救兵，也挤不进来，人太多了，而且都是对方战友。

　　“我们上次吃亏了吗？”程蓝心一个灵魂拷问，语气里颇含着隐隐的骄傲。

　　温某人脚步一顿，每个人的视角都不同，仔细那么一琢磨，嘿！上次吃亏的好像只有自己……

　　倒霉蛋地当了程小姐的挡箭牌。

　　温玫转过身来，无奈看向她，徐徐说道：“行吧，我知道江雨不是你的对手，对付一个手下败将多没成就感啊？简直就是浪费你的时间是不是？我们撤了，下次再战，总可以吧？”

　　“不、可、以。”

　　温玫艰难保持微笑：“？”

　　可能是她的错觉，程小姐好像更来劲了，非要找事不可么？

　　“你先走吧，忙你的去。我自有门路，不用管我了。”说罢，程蓝心丢下她，朝相反的方向摆手离去。

　　温玫：“……”
　　头疼。

　　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追上去两步，叫住健步疾走的人，“喂！你一个人去，吃亏怎么办！”

　　她们早饭都没吃，肯定打不过！

　　程蓝心脚步停顿一秒，而后更坚定地走入战斗，“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谁敢让我吃亏？”

　　温玫拉住她的手臂，“给我共享一下你的定位，知道吗？打不过随时call我电话。”

　　这副操碎心的模样让程蓝心好笑，偏头睨她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了我要去打架？”

　　“何况……”中指扶了扶墨镜，高冷距离感拉满，“打架是粗鲁的人才会干的事，这么没品的事情我会干吗？”

　　温玫微笑，看破不说破，现在保证得好好的，是不会。等会儿场面激动起来就不可控了，呵呵呵。

　　誓言什么的，太不靠谱。

　　“是是是，你不会。但他们人多势众，会伤到你啊，你总要反击吧。”

　　别告诉她，一个人连反击都不会。

　　“伤？”程蓝心一个冷笑，“上一个伤到我的人已经被封杀了。”

　　“试试看呢。”

　　“……”温玫罕见沉默。

　　?

　　于凌有很强的亲和力，才接触几天，可可就已经十分信赖他。

　　比如，对于凑热闹这件事，她没跟着温玫，而是选择和于凌一起去买电动车，温玫自然是乐意至极。

　　温玫与程蓝心分开后，在一家廉价的服装摊位与两人会合。

　　路边摆满了一排排各式各样的的服饰，生怕别人不知道价格，直接大甩卖，统统9块9。湛可可瞪大眼，表情不知道用什么来形容比较精准。

　　非要形容就是震惊的plus版：惊呆了。

　　嘴里喃喃念叨着，“9.9的T恤，19.9的裙子……？”

　　十块钱就可以买一件衣服……？
　　怎么可能！
　　她已经怀疑这里的物价疯了。

　　温玫悄悄凑近于凌，抬手掩住下半张脸，用可可听不到的口吻低语：“师兄，你看吧，我就说卖太便宜了她会怀疑是假货。”

　　“一把来自云集市官方考古研究所，且由于凌博士亲自镌刻题名的考古工具。世上只此一把，才卖8888，简直就是友情价。”温玫一边念叨，一边摇头感叹，自己还是心太软。

　　两人并排而立，望着前方可可的背影，想法却大相径庭。于凌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这样……么？”

　　十块钱买一件衣服不稀奇，至少这些都是新衣服。他曾经处在困境时，穿新衣服都是一件奢侈品，身上穿的套的永远都是孤儿院里比他大的哥哥们长身体了、穿不着了才轮到他，等他穿不着再给下一个人，如此往复。

　　或许还会破个洞，但拿针线一缝，照穿不误。

　　他大概永远无法理解湛可可。一个馒头可以掰成两半吃两餐的人，不能想象这些钱可以买多少个馒头，大概可以把他那狭小的宿舍堆满，然后开心连吃好几个月。

　　温玫似有所感，瞧着那仍被冲击得傻傻愣在原地，颠覆了三观的可可，重重点了点头。

　　于凌感叹： “小妹妹真幸福。”

　　听着这话，温玫又附和地点了点头，目光深远。

　　真好骗。

　　她正欲拉着可可进去不客气扫购一番，还未行动，一只温热的掌搭在她肩上，温玫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