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眼满眼注视她》宫薇

112、番外2

　　9.
　　从外科检查出来，报告除了显示有淤青外，暂无脑震荡的风险，席子豪总算放下心。

　　走出医院，夜色一片黑望不到尽头，侧头睨向程蓝心，勾出点薄笑，“要不要去吃饭？我知道一家很好吃的餐厅，我请客。”

　　程蓝心一瞬间惊喜不已，“好啊。”

　　他带她去了一家私厨，见她食欲不高，关心道：“吃这么少，可以吃饱吗？”

　　“可以，我要保持身材。”不知为何，今天的程蓝心额外拘谨，但很认真回复他。

　　席子豪置之一笑，“没关系，可以多吃点，你已经很漂亮了。”

　　他也觉得她很漂亮？程蓝心愉悦勾起唇，胃口大开，“我以后要当大明星的。”

　　“嗯，你一定会光芒万丈，我很期待那一天。”

　　饭后，两人在程蓝心家门口道别。

　　她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看着地面映出的黑色灯影，一抹不舍的情绪涌上心头，竟不想让今天这么快过去。

　　不禁回头，席子豪还站在原地，看着她的方向，见她望过来，即刻冲她笑着拜拜手。

　　程蓝心顿时心跳怦怦不止，被笑意感染，嘴角上扬。这次，她心满意足地大步走去。

　　也不是所有男生都和褚希一样讨厌嘛，席子豪就很好，非常好。

　　10.
　　每逢考试，湛景琪才会出现在学校，考完后，他可以留下来和同学打会儿球。

　　热闹的操场，两个班组了队在踢足球。球被一脚踢出线外，离最近的湛景琪小跑着去捡，刚用脚心稳住球，一个在红色跑道上倒退走路的人撞过来。

　　“对不起。”两人同时道歉。温玫捂着胳膊，疼得龇牙咧嘴。

　　席子豪远远看到这幕，第一时间跑过来，“温玫，你没事吧？”

　　湛景琪诧异地看向席子豪，没想到两人之间还很熟稔。

　　更没想到，向来温柔不羁的席子豪会卸下伪装，连惯常的笑都忘记了，流露出真实的担心。这个女生对他而言，很特别吗？

　　湛景琪忍不住多看对面女生一眼。

　　疼劲过去了，温玫又恢复如常，调皮一笑，“没事啦，不疼了，都是我倒着走才会撞到人。”

　　倒着走？
　　湛景琪刚刚没注意对方是怎么撞上来的。

　　席子豪神色无奈，却带着点纵容，“你撞的人还少吗？”

　　温玫：“略略略。”

　　“这是咱班的湛景琪，你应该对不上脸。”

　　“哇，原来你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却常常霸占年级第一的学霸，你好啊！”

　　湛景琪微笑：“你好。”

　　11.
　　“同桌，你不能再乱磕cp啦，这次成绩都下降了。”

　　温玫还没看成绩单，“降到多少？”

　　“年级第10。”朱灵润同学都为她担心死了。

　　温玫毫无波澜的“噢”一声，摸了摸下巴，“可我的幸运数字就是10哎！”

　　“……你不焦虑吗？”
　　“不。”
　　“……”
　　“乖，我要睡觉了。”
　　“……”

　　12.
　　“请问，温玫在吗？”

　　朱灵润嘘一声，小声说话，“她在睡觉，你找她什么事？如果你也是来送礼物的，我可以帮你转交。”

　　“谢谢，我不是。”严思凝确认人后，便有了数。

　　看她睡得正香，顺手抓起椅背上搭着的外套，轻轻披在温玫身上，然后对朱灵润说：“不用跟她说，我下次再来找她。”

　　“嗯嗯。”

　　13.
　　因对一个女生产生了好奇，湛景琪抽出半天时间跑去学校上课。结果，都打上课铃了，也没见那个叫温玫的女生进教室。

　　他长指摸着翻开的课本沉思，难道，她今天请假了？殊不知，是湛景琪不知道温玫的作息。

　　温玫是出了名的踩点王，就是那种在校门关闭的最后一分钟内冲进学校的人。

　　每分每秒都在她精心规划内，最晚几点出发及红绿灯时长都算计进去了，误差绝不超过两分钟。

　　今天同样是踩点进校。

　　可恶！保安大叔竟然提前一分钟关门！
　　要命啦！

　　在伸缩门徐徐拉上的那瞬，温玫刷卡冲进了学校。

　　去班级的路上，人烟稀少，非常安静，有的班已经开始早读。下一秒，她看见了朱灵润。

　　温玫惊喜。
　　这不是默契是什么！

　　两人刚碰头，后边又追上来褚希。
　　呼……都是熟人，彻底安心了。

　　教室这边，湛景琪再次回头看向温玫那一排，同桌也不在。刚泛起疑惑，门口有动静，两人堂而皇之，顶着所有视线一前一后进来。

　　都是最后到的。

　　暗中观察的湛景琪：“……”
　　白担心了。

　　14.
　　雨天放学，所有同学都撑着伞，熙熙攘攘往外走。程蓝心站在滴着雨的教学楼屋檐下，穿透雨幕，望向这阴沉沉的天。

　　烦死，放学最后几分钟没忍住脾气和褚希大吵一架，导致来不及收拾课本而落单。

　　人都走完了，她能找谁共撑一把？

　　“没带伞吗？”

　　程蓝心回头，席子豪抖开雨伞，撑起伞柄，伸手递到她头顶上方，散漫勾唇，“要不要一起？”

　　程蓝心一愣，没想到会突然遇到他，“啊……好啊。”

　　两双长腿同步跨进雨里。躲一把伞而已，不是多暧昧的举动。可程蓝心就是觉得，正是这把小小的伞，把他们单独和外界抽离出来，陌生的悸动如忽然打湿衣衫的雨，都在悄无声息地滋长。

　　他……离她好近。

　　不知不觉中，雨伞尽可能朝她倾斜，甚至更多，默契大步跳开水洼，使冰凉的手臂不小心擦过他撑伞的胳膊，很烫很烫。

　　这个发现让她烧红了脸，慌乱地看向地面漫出的水。她怕一抬头，就会被他瞧出端倪。

　　需要开口说什么吗？又不想打破此刻的静谧。

　　“等会儿打算怎么回去？”席子豪先出声，程蓝心回神：“我家司机在校门口等我。”

　　“那我……只要在校门口把你送上车就可以了？”他轻笑，似乎没想到这件事会如此轻而易举地完成。

　　“嗯！”程蓝心张了张唇，开始绞尽脑汁想话题，直到拉开车门，她没进去，而是说：“你也一起上车，我送你回去。”

　　面对面，她才注意到他那侧被打湿的肩膀，赶紧从车里拿出一包纸，抽出几张，亲自给他擦掉水珠，“你衣服湿了。”

　　见她严肃板着脸，似乎不太高兴，他笑着睨她，一派云淡风轻，“小事。”

　　“这伞也太小了。”

　　“我们班一个女生留的伞，但她已经先和别人走了。”随口解释，语气中似乎藏有隐秘的失落，但程蓝心动作很专心，没察觉出来。

　　“你上车，我送你回去。”
　　“不用麻烦。”

　　“会感冒。”她脸色变得难看，不等他开口就陷入较劲，“你不上，那我也不走了。”

　　任性就任性吧。
　　反正她装不来善解人意。

　　他很无奈、很无奈地笑出来，为她这幼稚的举动，“程蓝心，你真霸道。”

　　15.
　　那天，席子豪没扭过她，被送了回去。于是，他决定做点什么。

　　【早餐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带？】

　　睡前收到这条消息的程蓝心不禁勾起唇，【你决定啊，如果我告诉你，明天我就没惊喜了。】

　　席子豪挑了下眉。

　　第二天一早，他先来到程蓝心的教室，把她那份给她，见她好奇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上次和你吃饭，我觉得你不太喜欢油腻的东西。”

　　程蓝心不明所以，“？”

　　“所以……”席子豪拖长音：“油条都是我的。”

　　程蓝心：“……”
　　她才没有很想吃好吗！

　　路过的褚希停下来，不可思议地眯起眼打量二位，似乎闻到了奸情的味道。

　　他们在干什么！干什么！

　　程蓝心瞪过去：“看什么看！”
　　褚希：“啧。”
　　疯了疯了！

　　“你什么意思？！”她在不满，而席子豪见怪不怪，在一旁笑而不语。

　　“你管我什么意思？！”褚希三观震碎到面无表情，对席子豪没好气道：“少来我们班撩妹，滚回你们班去。”

　　最讨厌的两个人有苗头！
　　有什么比这更崩溃的？！
　　讨厌的人都讨厌到一块去了！

　　……
　　程蓝心和褚希再次大吵一架。

　　16.
　　湛景琪跟着父亲刚签订人生中第一个大单，挺高兴，一时兴起，中午偷偷从公司溜了出来。

　　路上，他迷茫了，脑海中闪过那个叫温玫的女生似乎提过某家店特别美味……要不，就去试试吧？

　　走到店门口，刚拉开餐厅门，一道轻便灵活的身影“嗖”地一下，顺着他的绅士之举，贴着他身侧钻进室内。

　　吹过一阵风，扶着门的他愣住，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洗发水味，他认出来，是那个叫温玫的女生。

　　恍惚后慢慢回过神。他合上门走进去，在离她不远的隐蔽角落坐下，点了一份和她一样的套餐。

　　湛景琪安安静静品味着她喜欢的味道，大半注意早已放在温玫身上。她和朋友聊得开心，他听了以后，也会跟着好心情地勾起唇。

　　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心里还会总结她的喜好：噢，原来她不喜欢可乐，但喜欢雪碧。

　　那他也试着……尝试一下雪碧吧。

　　17.
　　程蓝心愣神看着肿起来的右脚踝，被自己气笑了，避免二次受伤，决定坐在地上缓一缓。

　　“脚崴到了？”席子豪蹲下来，握住她的脚，开始检查伤口，脚跟被滚烫的气息沾染上，忍不住缩回去。

　　下一秒，被死死摁住，他语气温柔耐心，“先别动哦。”

　　这一刻，程蓝心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根本不想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遇到他。
　　不、想。

　　她沉着着脸，淡定道：“我没事。”
　　他点头，“确实没事。”

　　“等会儿我送你去医务室，先吃点巧克力？”他拍拍她的头，冲她轻笑一下，伸出的掌心里有好多精美巧克力，形状各异的。

　　程蓝心克制地拿了一颗心形的，一点点剥开糖纸，问：“你喜欢吃巧克力？”

　　“她喜欢吃，我就买来试试。”

　　“她？”巧克力刚碰到唇。
　　她是谁？
　　有这么一刻，她觉得一定是自己会错了意。

　　“嗯，我们班一个叫温玫的女生。”他漾起浅笑，眉眼间泛起柔情，“她很喜欢吃这个。”

　　他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人不是她。
　　这个认知让程蓝心当头一击。

　　一直以来对她这么温柔的人，原来，一点都不喜欢她。

　　18.
　　温玫去小卖部的路上撞见了意想不到的人。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在操场撞到湛景琪之后，遇到他的频率似乎变高了，巧合？还是某种不为人知的定律作祟？

　　湛景琪原本插着兜与程蓝心恣意地聊着天，看见温玫的那一刻，就感觉浑身不自然，他停止说话，试着让自己放松。

　　男帅女美，氛围融洽，无比养眼。对于颜控的温玫来说，赏心悦目。

　　程蓝心心情郁郁，和湛景琪说话时神色就极寥淡。温玫一来打断，更是连话都不想说了。

　　空气在凝滞。
　　可，温玫要从他们中间经过。

　　湛景琪看起来随和，要不，打个招呼？温玫微笑一下：“嗨。”

　　湛景琪：“……”
　　程蓝心：“……”

　　温玫看见湛景琪眼里闪过明显诧异，欲哭无泪，心里后悔死了。

　　不熟你打什么招呼！
　　现在冷场了你满意了吧！
　　杀了我吧！

　　程蓝心默默打量温玫，心绪复杂万千。
　　她，就是席子豪喜欢的女生？

　　19.
　　“嗨，蓝心。”席子豪挎着篮球，主动叫住路过的程蓝心。听到这个声音，程蓝心全身定住。

　　然后转过头，对他勉强一笑。席子豪走过来，“最近很久不见你，很忙吗？”

　　程蓝心疏淡点头，“很忙，在准备艺考。”

　　他微微挽唇，食指转起球，“加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程蓝心却攥紧拳。
　　又是这样。
　　为什么又要给她一种心动的错觉？！

　　程蓝心愣愣看着他，却见他眼睛突然亮起来，对她说：“你快去忙吧！”

　　她正不明所以，席子豪小跑到一个女生面前，语气雀跃，“温玫，你怎么会来看球？”

　　那女生叹了口气，“被拉来凑人数。”

　　“那，你会给我送水吗？”
　　“当然啦。”

　　望着这一幕的程蓝心情绪跌倒谷底，全身冰凉。

　　20.
　　撑到放学，程蓝心浑浑噩噩走出校门，外校的江雨疯疯癫癫冲过来，激动地抓住程蓝心胳膊。

　　“蓝心，你帮帮我！这次你一定要帮我！我爸妈要把我抓回去卖彩礼！求求你了，你一定有办法的帮帮我的对不对！”

　　“我不能跟他们回去！”
　　“回去了我就完了！”

　　程蓝心皱眉，她被拽得头晕，扶住额头，看向哭得很惨的江雨，淡淡问：“帮你可以，我有要求。和你父母断绝关系，敢吗？”

　　“我敢！我可以！我做得到！”看到希望的江雨手背用力擦干眼泪，眼睛亮得灼人，“等我出人头地，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21.
　　温玫主动来2班找严思凝，问：“同学，你上次找我有什么事吗？”

　　严思凝走到她面前，“语文是我的薄弱科目，听他们说，你语文成绩最好，阅读理解基本上接近满分，所以想向你请教一下。”

　　注意到这边动静的程蓝心冷笑，她对这个撞了她又抢走她年级第二的人没有一丝好感。不过，这个向来冷冰冰的女人居然还会冲别人笑？

　　这个叫温玫的魅力就这么大么？
　　一个两个都给她开特例。

　　她淡淡敛下眸，越想越气，不客气地伸出腿，一脚踹向旁边的凳子！冲击力把睡梦中的褚希吓得一个激灵，“我擦！有人暗算小爷？！”

　　“……”程蓝心无语。

　　他刚要发火，看到门口的温玫和严思凝在聊天，一股脑全忘了，屁颠屁颠掺和进去，冲着严思凝咧嘴一笑。

　　这一幕，让程蓝心脸色黑得彻底。
　　渣渣希叛变！

　　他不是不喜欢严思凝吗？前不久还口口声声闹着要给严思凝一个教训的就是他！

　　22.
　　学校后花园，人少，安静。

　　“温玫同学，我马上要毕业了，怕没机会跟你说，我喜欢你！”男生羞涩地把巧克力和自己竞赛的奖杯送到温玫怀里。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人畜无害，“谢谢学长～我也很喜欢我自己～”

　　在暗处无意目睹这修罗场的湛景琪无声失笑。

　　学长：“……”
　　这怎么回？

　　“等你毕业……”
　　“……”

　　轻松打发走男生，温玫开始弯着腰在草丛里找猫，“咪咪呢？”

　　“咦，刚刚还看见的，怎么不见了……”温玫拿着火腿肠转悠了大半圈，还尝试用猫语召唤。

　　“喵……”
　　“喵……”
　　“喵喵喵……”

　　小笨猫，再不出来，你就没有火腿肠吃啦！！！

　　“你在找猫吗？”

　　花园里休憩的小亭，有一人坐在步阶上，隐身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绿叶中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指向对于温玫来说的视线盲区。

　　她愣了一下，顺着看过去，瞬间惊喜：“哇！咪咪！”

　　“难怪你不理我！原来你在吃罐罐。”
　　“喵～”

　　温玫毫不留情地rua着它的小脑袋，满意地眯起眼，“今天伙食这么好，火腿肠我就先帮你留着吧～”

　　小家伙手感真好，嘻嘻。

　　23.
　　温玫走后，湛景琪拍了好几张橘猫的照片。她摸过的地方，他照做了一遍，然后心满意足地离开学校。

　　“景琪，今日心情不错？”

　　往常接送他的司机心里啧啧称奇，接触那么久，难得从他平静克制的面上看出了其他情绪。后视镜里，湛景琪挽着唇，笑意多得从眼睛里漫出来。

　　他没有掩饰，微微颔首，大方回答：“是不错。”

　　“还是学校同龄人多，有话题聊，年轻又有活力，回不去的青春呐。”司机大叔感叹着。

　　湛景琪嘴角弧度淡下来。

　　今天他来学校不是上课的，他已经拿到了国外的offer。明天，他就要出国了。

　　本来不需要他亲自来办手续，但他最后还是想来一趟……也许呢。

　　或许……很久都不会遇见了吧。
　　既然如此，就不必让某些东西灼伤她。

　　“林叔，走吧。”湛景琪开口，神色恢复如常。

　　车身离开校门口，扬长而去。

　　……

　　她的出现，是在繁复无望的生活里突然注入的一汪山泉水。看起来清澈透亮，碰上去是凉爽的，喝起来又是甘甜的。

　　后来的后来，回味起来的都是这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