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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二爷 ...

  •   凉州的腊月天已是最寒冷的时候,如鹅毛的雪花纷纷扬扬,本应肃清的街道挤满了采办年货的人们。明天就是小年了,祭完灶没几日便要到元日,早已有贪玩的孩童提早玩起的爆竹。
      女孩们紧捂着耳朵,可是依旧不死心的睁着眼睛想要看看男孩儿们手中点燃的烟火。大人们争相谈价的声音此起彼伏,孩童快乐无忧的嬉笑声回荡在凉州城的上空。
      “闪开闪开!”几声粗鲁的暴喝突然想起,生生厄断了这片刻的幸福。街道上受到惊吓的孩童立刻被大人抱回身边,整个街道突然变得鸦雀无声,仿佛只能听到孩童们那紧张的呼吸。
      七八个侍卫押送着十几个被绑在一起的奴隶,只见单薄破烂的单衣随意的搭在已经冻得青紫的身体上,光着的脚早已开始溃烂,冻疮从脚底开始一直攀沿至每个人的小腿。
      突然“啪”的一声,长鞭破空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静,紧接着一声惨呼。两旁的大人早已捂住了孩子的眼睛,有些胆小的早已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妈的,快走,磨磨唧唧的,明儿可是小年,别耽误大爷换班回家过年,赶紧给我快点!”
      长鞭像是响应他的话,吞吐着长蛇刺向早已伤痕累累的奴隶们。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子终于抵挡不住,身形一晃倒在地上,整个队伍无奈停了下来。
      “咳!”刚才发话的侍卫粗鲁的吐一口唾液,走到倒在地上的人面前,右脚抬起狠狠的踩在地上人的肩膀。
      “偏偏跟大爷对着干是吧,不想走是吧?我看你是想死在这里,不如成全了你,省的误了大爷们的事儿。”
      “就是,你这不成器的玩意儿,不知道爷爷们家里人都在等着俺们过年呐!”
      一个看似是卫长的男子伸手拦了拦,“差不多行了,别真打死了让刺史府那挑事的王管家寻了哥几个的错,让大爷我这一顿瞎忙乎!”
      那几个动手的侍卫才住了住手,骂骂咧咧的围在了一起。
      一旁稍微年轻点的一个侍卫和着气搓搓手,冲生气的几个侍卫笑道,“大过年的哥哥们别恼,谁叫咱们都是刚正的人,没和副使那帮子溜须拍马的人混在一起,让他给咱哥几个排了年前这几日。哥哥们出力,好歹赶在小年前回来了。明天可是淮雨点香的日子,我提前约了那醉如意的芙蓉,到时候给哥哥们占个好位子,让哥哥们好好尽兴去!”
      “就你这小子会来事,不错!”侍卫长拍拍那小子的肩膀,拿眼镜瞥一眼另一个年轻侍卫。见后者没什么反应,冷哼道。
      “妈的,要不是刺史公子那边要人,我他妈就都把你们宰了省的费事。”
      众人闻言,又纷纷在那倒地的奴隶肩膀上踩了几脚,“你要是起不来,大爷我就结果了你拉倒。”
      只见那摔倒的瘦小身影子得得瑟瑟,听到侍卫的话像是想要站起来,却终究倒在了地上。侍卫抡起手中的鞭,要看又要将地上的人舔去半年命,却终是没有落下。
      只见一只冻得生疮的手紧紧抓着侍卫的手腕,众人向那手的主人看去。一头黑发乱糟糟的披在肩头,嘴唇早已因为饥渴和寒冷开了好几条口子,身子虽然消瘦却挡不住蜜色皮肤下的有力肌肉。然而最让心震撼的却是那长发之后的双眸,如饿狼一般,狠狠的锁定着侍卫,仿佛前面的正是自己的猎物。
      那眼神让侍卫莫名胆寒,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无力感。然而一眨眼后,那双眼睛又恢复了淡然,仿佛刚才那种窒息感只是他的幻觉。
      干涩的嘴唇微动,侍卫过了好久才意识到那个人是在和自己说话。
      “我背他。”
      声音沙哑却坚定有力,虽然有些生涩的汉语,但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声调,仿佛此刻他才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
      周围的侍卫也被突发的情况搞得忘记了反应,等到那举鞭的人反应过来,猛地一脚踹在男子身上。
      “去你大爷的,又是你这东西,你他妈是活腻味了吧,敢命令你大爷。”
      这一脚踹醒了呆滞的侍卫们,纷纷跟着用脚招呼着反抗的奴隶。仿佛还不解恨,拿起鞭子狠狠抽了几下。
      “你背?我让你背,在这弄死你俩个杂种!”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路旁看热闹的人都以为那个人定然被打死了,那非人的虐打还在继续。
      “大过年的,瞎吆喝什么。”
      一声透露着不满的冷峻声响起,正在气头上的侍卫正要张口骂爹,却在看见来人的时候吞回了吐出的舌头。
      藏蓝的轿帘从内掀起,伴随着轿内女子的娇羞之声。
      “哎呀,二爷讨厌,待妾身穿好衣服再……”
      “呦,是二爷。”侍卫们立刻向着来人福了福身,“小的们正在教训奴隶,不小心让这群肮脏的蛮子污了二爷的眼,真是对不住了。”
      本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男人忽然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力道都撤去了,忍着疼痛稍微转了转自己护住的头。
      入眼片片洁白的花瓣摇摇曳曳,落在掀开轿帘的那双修长白皙的手上。从中缓缓探出一人,云黛细眉入鬓,一双半眯的凤眼此刻虽然沾满了情/欲的雾气,却透着浓浓的不耐。像是被蹂躏了许久的红唇,是女子比之不及的丰盈娇艳。银底金纹的颌领锦袍半敞着,一条松垮的腰带还未系上。
      白,来人给奴隶的第一印象。之后就是美,他不懂汉人形容姑娘的华丽辞藻,却只知道美不足以修饰眼前的人。一片白茫茫之中,他看到的颜色只有男子漆黑的发和艳红的唇。一瞬间奴隶以为自己在做梦,梦中的人是天上的仙子。
      高坐在轿上的人儿看一眼侍卫身后的奴隶,微挑的眼角染上一丝异样的红。
      一众侍卫顿感莫名,好好的,怎么就惹着这位爷了呢?顺着二爷的视线向后看去,侍卫们看到奴隶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又一掌扇在奴隶那不肯低下的头上。
      “二爷别恼,这蛮子由小的们教训,别脏了您的手。”
      这群侍卫们一边疯狂的发泄,心里却怕的紧,妈的,一个肮脏的奴隶竟然敢对二爷露出这样的表情,得罪了这位,搞不好这些蛮子死了还要我们陪葬!
      又一脚踹上那支犹犹豫豫想要抬起的手,“你他妈想要做什么,找死吗?”
      马车上的人像是厌恶般,眉头越来越紧。一低头出了轿门,就那样如神袛般立于车头,自上而下的俯瞰着躺在地上的奴隶。
      “二爷,小心着凉。“只见轿中走出一位美女子,面含桃花。
      女子将手中一件银白色翠纹羽缎斗篷披在男子肩头,又将雪白貂毛围在男子因敞开衣物而露出的白皙脖颈间,衬得如玉般的肌肤更加嫩滑,发间的银白小冠将男子更加衬托出男子的高挑。
      这一幕落在地上的奴隶眼中,奴隶一把抓住了侍卫打下来的手。
      那侍卫露出一副“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的表情,还不待他上脚,就听着身后人慢悠悠的说道。
      “今天遇见你们真是扫兴,想让爷的小年怎么过,嗯?”
      二爷那最后一个“嗯“字如果是在醉生楼的小倌嘴里发出的,不知要酥死多少客家。只不过此时听在众人耳中,却像一声催命符,只见那群侍卫一个个卑躬屈膝乞饶。
      “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小人们也是被这群杂种累的,大过年的还要压这群蛮子去刺史那边,小的们坏了爷的心情实在该死,不然小的们这就都给您宰了消消气。”
      那人闭着眼不做声,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浓浓的一片。
      “你是在那刘成阳压我?”玉人浅浅一笑,声音却冷的让人生寒。
      这时方才被侍卫长斜眼瞧过的年轻侍卫突然上前来,大声喝道,“大胆,刺史大人的名讳岂是你可随便直呼的!况且,这些可是刺史公子要得奴隶,岂是你能说杀就杀的!”
      众人听得那侍卫发言,心口将他大骂,眼神也像片片刀子向那人飞去,只见侍卫长朝着那玉人嬉笑说道。
      “二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他一般见识。这人刚来没几日,甚是不懂得规矩。”
      被训斥的那侍卫也非新人,虽就职不过半年,可不知为何就是与这些人格格不入。平日里一众人就瞧不上他,此时又无辜受了同僚们的白眼,心中一阵压抑,嘴上便接着道,“堂堂刺史门下部曲,却怕一个长得像女人的男人,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此人说完话,空旷的街道上瞬间充斥着肃杀的紧迫感。众人都感到了令人胆寒的冷气阵阵逼迫而来。早有几个侍卫受不住扑通跪在地上,满嘴的告饶声。
      乞求告饶声此起彼伏,男人听得麻烦,挥一挥手。“说我像女人的人,很多。”
      男子嘴角挂着一起邪魅的笑容,瞥一眼那满脸惧意的侍卫,后者被他那充满杀意的眼神吓在原地,双腿竟有些不由自主的发颤。
      “可惜,他们现在都已经成了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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