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修仙记》我是小西

10、第 10 章

　　我紧紧握住承影，剑气汹涌，额间的红痣微微刺痛。

　　“阿毓，方向。”声音从听音石传入。

　　我单手提剑，剑鞘横立，剑气横扫划开一道血雾，重剑之下又劈出一条经路。

　　“小白，太极八卦之中我与他对峙，我在阴之阳点，那么他必在阳之阴点，只要让布阵者离开此点，此阵便开。”他声音带了些铿锵力度。

　　我正思索，钟毓声音一沉，“小白，小心，前面有魔物。”

　　“魔物？”

　　我和钟毓同时声音一滞。

　　“缠丝魔蛛。”

　　“是……缠丝魔蛛……”

　　我仰头看向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四五丈高的蜘蛛，小山一般的体形，幽黑瞳仁透出狰狞的光，一动身便能掀起一阵沙暴，身形虽大却并不笨拙，速度极快，所到之处再无生灵。

　　它朝我扑来，迅猛势头卷起天地风沙，我自觉掩袖遮挡，再一瞬它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正欲寻找踪迹，阴影兜头而落，抬头望去，缠丝魔蛛凌空而起，高悬于我的头顶，同时爪牙如利刃般刺来。

　　我慌忙滑步向后躲闪，刚避过它的前爪，迎面又是一波的蛛丝，我反身越过，再次勉强躲过，只见它凌厉的骨节猛然向上一抬，毛刺便与我擦身而过，避无可避在我的臂处划下几道血痕。

　　面对缠丝魔蛛如此迅猛的攻击，我毫无招架之力，只好驱使承影，绕开它躲在沙堡之后，眼见着它腹部嗤嗤吐着白丝，再次将四散逃跑的人一口卷入腹中，却也无能为力。

　　“阿毓，以你的灵力还能坚持多久？”我大喘着气问。

　　“约莫一柱香。”钟毓的声音渐渐显得有些吃力。

　　我明白这是他最好的预估，这一柱香的时间是以灵力枯竭为代价。

　　可我万万不能拖到一柱香，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钟毓死，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里所有人去死。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最快破阵。

　　风沙四卷，前方便是阳之阴点，我暗自查看前方地形，一共有六个沙堡。

　　目前金光黑光对峙，上黑下金。

　　布阵者不想被钟毓发现具体位置，他势必选择没有钟毓灵力分布的高点，这便排除掉三个被毁坏的低矮沙堡，而更巧合的是缠丝魔蛛也正拦在这三个沙堡的必经之路上，因此他必然藏身于其中之一。

　　可现在为难的是，其一我甚至过不了缠丝魔蛛这关，更不用说逼退布阵者，其二就算我真杀了缠丝魔蛛，一炷香的时间已过，钟毓支撑不住而阵法完成，也同样是功亏一篑。

　　所以那个人究竟在哪里，我究竟该怎么做啊。

　　我掐紧自己的虎口，告诉自己，白月光，冷静，你一定要冷静，会有办法的，一定会有办法的。

　　缠丝魔蛛吐着白丝，携裹而过凌厉的风，丝网颤动将活人包裹如蚕蛹一般，继而吞食入腹。

　　我忽然灵机一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虎穴……

　　我抢它吞咽之机，飞身而上，趁他不备，掠至它眼前，猛然刺向它的双眼，它也极其敏锐，爪牙立刻将我拍飞，转而一心对付起我来。

　　我出其不意挑它前脚，虽被它闪避，目的却达到了。

　　承影灵性，与我心意相通，顺势斩断出白丝。

　　我长鞭一挥，栓住那些白蛹，将那些无辜的人暂且先拉出来，撤出战场。

　　看这缠丝魔蛛的体型，也是活了千百年的通灵之物，颇通人性，登时发出嗤嗤怒声，白色浊气喷涌而出，气势汹汹直奔向我，土堡一角轰然倒塌，尘烟四起。

　　蛛脚配合着白丝，步步紧逼，四面朝我夹击而来，缠绕而上，不容我有半分半毫的松懈。

　　我握着承影左右横挡，缠丝魔蛛周身附着灵力，硬如铁石，一时间火星四溅。

　　剑气将缠绕的蛛丝震断，可这蛛丝却源源不断，我根本伤不了它，只是不断内耗。

　　灵力不能使用，体力也在直线下降。

　　我握着承影的手开始乏力颤抖。

　　缠丝魔蛛有幕后之人的操控，每一招每一式都极其谨慎，不留缝隙。

　　不将我耗尽，它绝不罢休。

　　我大口喘着气，手臂像被绑着千斤巨石，愈发沉重，左右横挡的速度愈来愈慢。

　　我这边情况不妙，听音石那边也许久没有音信。

　　黑雾之下的金光正逐渐微弱，毕竟如此大范围的保护，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强如钟毓，亦支撑不了太久。

　　稍不留意，手中承影被当啷一声打落在地。

　　我慌忙去捡，却被一道蛛丝半路截断，而承影也被甩至其后的沙堡，再次发出清冽一声。

　　手掌被蛛丝划破，烈火灼烧一般的疼，没了承影，我急忙向后撤退，长鞭一荡，钻入身后的土堡。

　　掏准备好的几面阳燧，将它们对准正中央的沙堡，剩下几面朝向另外两座。

　　我看着手上的伤痕，才只冒出滴滴血珠，于是忍痛狠狠地将短匕抹向掌心，登时血腥气味四散。

　　我明白魔蛛顺着这浓重的血腥味，很快便能找到我的位置。

　　我假意筋疲力竭向后逃跑，继而体力不济跌倒在地上，再无抵抗之力的样子。

　　蛛丝顺势贯穿我受伤的手掌，轻松一裹，将我整个人卷入口中。

　　缠丝魔蛛口中也四处是横尸，未被嚼碎的胳膊大腿血淋淋堆在一旁，被拦腰截断的人挂在肮脏的黑黄獠牙上。

　　腐烂的尸肉混合着口涎，恶臭扑鼻。

　　利齿车轮一般碾压而来，我栖身从缝隙中躲过，以尸堆做掩护，在短匕上抹了笼草毒。

　　笼草毒虽然不是什么最厉害的毒，却是最快起作用的毒，不消半刻钟便会让它动弹不得。

　　我奋力朝它筋脉连接处一刺。

　　缠丝魔蛛疼得翻腾，粗粝的舌头来回轮刮，便要将我吞入到腹腔，我长鞭一甩，栓在它的尖牙，勉强将自己固定在它的唇舌之间。

　　巨大冲击力将我淹没，猛烈的撞击让我意识有些涣散。

　　我在肩膀上狠刺一刀，现下只有疼痛才让我清醒片刻。

　　我捏了个咒，灵力没有逸失，之前料想的果然没错。

　　时机已到，承影在外，而我在内。

　　额头间红痣微微刺痛，法咒一出，灵力四散而出，承影在外随之发出剑鸣。

　　一招空山灵雨，承影从天而降，无数剑影从正中央的沙堡落下，剑光透过阳燧反射向另外两处沙堡。

　　一时间天地上下银光爆裂，绵延不断地剑影飞入三处。

　　缠丝魔蛛口舌之内一阵颠簸，我便知它护主心切，想必是直奔布阵者所在之处。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捂住肩上的血洞，心头一阵松快，连伤口好似都不那么痛了。

　　我刚站稳，突然间三根残魂锁刺穿破缠丝魔蛛，只逼我的面门。

　　这布阵者阵脚已露，必然恼羞成怒要杀我，不过我却没料到他竟然连自己的千年的魔兽都不放过，亏得这魔蛛还护主心切。

　　我再次拉住长鞭，仗着有尸堆做屏障，顺势避到其后，在我自以为能够全身而退时，却在下一刻，身体顿时失去支撑。

　　原来还有第四根残魂锁刺，它用前三根做掩护，笔直切断了我的长鞭。

　　跌落的瞬间，光亮一点点从我眼前消失，我重重栽在魔蛛腹腔，里面的粘液将我包裹住地动弹不得。

　　瘴气涌现，逼的我睁不开眼睛，胸口浊气压的我喘不过气，吐吸困难。

　　我勉强握住匕首，刺向蜘蛛腹部的内壁，却连划开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片混沌之中，我的意识逐渐涣散，此刻便是我朝自己捅上一刀，捅上十刀，捅成个筛子，怕是也无法用痛楚再换来半刻清明。

　　况且我也没有力气了。

　　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眼睛看不见，耳朵便变得清晰。

　　身上的听音石传来钟毓的声音，他那边还夹杂着风的声音，显得飘渺又遥远。

　　恍惚中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似乎还能听到他慌乱的喘息声，我似乎能想到他心急如焚的疾驰模样，全然失了往日的镇定自若。

　　“小白撑住，阵法破了，等我，等我来……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

　　“小白不要放弃，不要放弃……”他的声音有一丝乞求。

　　“小白……小白……”

　　我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滑落，直到掌心都积了一潭水泽。

　　他后面的声音我已经有些听不清了，可是我心里却是安稳的，连嘴角都是弯起的。

　　我比任何人都胆小，比任何人都怕疼，比任何人都惜命，可此刻的我却是欢喜的，欢喜他不再沉着冷静，欢喜他变得慌张无措，欢喜他不同往常的一举一动皆因我而起，欢喜他的心里有我，并非一文不值。

　　若我还有命能活着出去，我定还要缠他百年、千年。

　　眼前又看到了彼时他救我的模样，送我经卷的模样，收起送梨花的模样，带我去看人间风光的模样。

　　我托起手，想抚摸他的脸颊，可是却被困住了，灵魂被囚禁在这副躯壳里，我努力去够他，却怎么也做不到。

　　眼皮愈发沉重，身体愈发寒冷，我好想念他的怀抱，温暖干燥，若是我能摆脱了这壳子，是不是就能到他身边，躲进他怀里了。

　　阿毓啊，小妖女好冷，小妖女好困，小妖女好像等不到你了。

　　阿毓啊，小妖女还不知道你担心她，究竟是因为她是众生之一，还是只是她这个人呢。

　　阿毓啊，从前那个自私寒凉的小妖女已经变了，她变得有情，变得有义，变得患得患失，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她很喜欢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也试一试喜欢她啊。

　　如果小妖女还活着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