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蝴蝶扇动翅膀》木易雨山

10、山精

　　盛长庚摇下车窗探出头，直到车在山路拐了弯，再也看不到人，只能看到路灯沿着山路像是串起来的水晶链……

　　她坐正，侧仰着头看着窗外。

　　两公里的车程很快，她没有和顺风车主搭话。

　　对方也没理会她。

　　盛长庚情绪低沉，下车时候就简单说了句：“谢了。”

　　叶晗和林晨等在酒店大厅，说是她哥的指示。

　　见到亲人，听到窝心话，好像血槽又回填了一点儿。

　　自行车大赛自然是没能如期举行，一方面是隔离，另一方面是七月份的雨季，似乎有下不完的雨。

　　难得有机会被困在林间酒店，大家依旧不得不窝在酒店内透过窗户看林间。

　　叶晗和林晨喜欢去酒店的影音室刷电影。

　　盛长庚比较喜欢去娱乐室读闲书或者一个人下围棋。

　　她当年这么用功的对待围棋自然就是想跟前姜部长下一次，打算跟对待盛长赫一样直接杀他片甲不留，可惜一直没机会。

　　围棋这种东西和自己水平差不多或者略高的人下才有意思，和水平低于自己的人下起来就没劲了。

　　比如在英国时候和盛长赫下围棋，下了几次就跟他拜拜了，告诫他智商不行就别玩儿这么高端的棋面。

　　他也没反驳，找了个老师学了三个月，天天在网上跟老师对决两三局。

　　后来找她验收成果。

　　盛长庚不屑。

　　他说：“我输了你回国，我赢了你留下。”

　　她斗志昂扬的加入战局却以非常屈辱的姿态败北。

　　他说的留下就是字面意义的留下，一扫黑白棋子，盛长庚后背就留在了棋盘上面。

　　主要是她输了后夸了他一句：“你好厉害，不如把姜思远约家里来下围棋，看看你俩谁更厉害。”

　　她被一次重过一次的撞击渐渐湮没神志，直到忍也忍不住想求饶的神色刚浮现，他动作不停却忽然探手拿过手机：“我现在视讯约一下他。”

　　“不要！”

　　盛长庚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一刻身体和精神的双层刺激差一些把她直接送走。

　　“没出息。”

　　他暂停休兵调整。

　　从此以后盛长庚就再也不玩儿围棋了。

　　现下没有另外一位当事人，娱乐室的围棋房又比较冷门，她有时候会自己跟自己下一局打发时间。

　　倒是没想到那天一进去就看到另外有人占据了一个位置。

　　见她进来，那人问：“下一局？”

　　盛长庚难得有机会杀杀这个人的威风，答应的毫不犹豫。

　　真下起来他表现的游刃有余，盛长庚竟然是举棋不定还跟着节节败退。

　　他一边黑吃白一边问：“为什么不通过好友？”

　　盛长庚假装：“你申请了吗？”

　　“两次。”

　　她盯着棋盘浑不在意的回答：“估计申请加我的人太多我没看到吧……，你就这里了？”

　　她多番犹豫后落下一子。

　　他又要落下下一子的时候，盛长庚眼尖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反悔了：“我改一下位置。”

　　他淡定的瞟了一眼她的手：“落子不悔。”

　　“哎呀，又不是比赛。”

　　他收回手，碾着指间黑子看着她。

　　盛长庚拿出手机：“老板，加个好友？”

　　他将黑子扔木罐里：“只让一子。”

　　跟高手过招确实下起来比较愉快。

　　所以晚上视频时候盛长庚献宝：“很久没下围棋了，今天遇到一个棋友下了局觉得挺有意思，以后我们也常下吧。”

　　盛长赫回答听不出情绪：“男的吗？”

　　“不是。”对醋缸撒谎没毛病。

　　“不要下。”

　　“为什么？”

　　“看到围棋就会想起那天你的脸，画面太勾人。”

　　“……盛长赫！”

　　“围棋，自行车，看起来没我你过得很自在？”

　　咦？给他这个感觉吗？

　　实际盛长庚没有谁过得都自在。

　　“可能因为这边环境好，学习氛围浓郁吧，自行车是因为要比赛。”

　　“以后这些都不要学。”

　　“……”

　　“你的第一次都是我教的。”

　　“为什么这话听起来……”

　　“别想歪。”

　　“really？”

　　手机响了一下，她睥睨着眼神看了眼：为什么学物理？

　　盛长庚抽空回复：这科学的最好。

　　其实是盛长庚起初的物理成绩超级烂，直到盛正阳不知道在哪儿请了个巨牛的家教，盛长庚这才开了窍，进而物理成绩开了挂。

　　想起家教，盛长庚声音变得比较轻快：“哎？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物理家教吗？”

　　“怎么了。”

　　“没有，忽然想起来，觉得她巨牛，我希望以后我的孩子也能让她带一带。”

　　“那时候她很老。”

　　“啊！也是，只能我自己教了，物理系不是白学的，你这当舅舅的是不是不行了？”

　　学了经济物理早荒废了。

　　“我要当爹。”

　　嘿嘿嘿：“不管当什么，你肯定都不行。”

　　“想做了？”

　　“……有点儿，被你勾的。”她很诚实，不过需要强调一下，“但是不多。”

　　“我很多。”

　　盛长庚头埋进枕头里笑。

　　新信息提示音，她拿出来笑着看了眼：夜里要不要来我房间？

　　盛长庚回：教你物理啊？

　　李介止：不是。

　　盛长庚刚跟盛长赫聊到性，所以很敏锐的察觉到他的用意。

　　但也不用费劲抠字眼，他很快就打了直球：隔离期间排遣欲望怎么样？

　　这人白天看起来那么正经，到了夜里这么开放，让她看的直皱眉，这简直就是走出一半是天使谁也想不到土里埋的另一半是魔鬼。

　　盛长赫问：“皱什么眉？”

　　她犹豫：“度假村老板……”

　　盛长赫表情一冷：“我懂了。”

　　?

　　“你懂什么了？”

　　“他嫌命长了。”

　　“不是！是他说以后自助餐菜量要减半。”

　　大概盛长庚一直没回复，对方以为她在考虑中，很快又添了一剂猛药：不会让你弟弟知道，隔离结束我们的关系就结束。

　　盛长庚立即答复：我拒绝。

　　李介止：你不应该为自己设限。

　　原来看起来冷峻斯文高高在上的李介止，实际上是这么的没有下限。

　　盛长庚此刻也不知道是好笑自己的颜值入了李公子的眼，还是生气这个男人自以为是到极点，以为天下乌鸦一般黑。

　　盛长庚极尽诚恳回复：没有设限，没有欲擒故纵，没有吊你胃口，我有不背叛爱人的底线，请别浪费彼此时间，隔离中的其他美女还有很多。

　　她看到过一波网红美女也被困在这里，好像有四五个，组团来的，互相拍照嘻嘻哈哈，做核酸时候能看到也有单纯照骗的，也有真人很好看的。

　　对方没再回复。

　　看来是就此作罢。

　　赶上一天无雨，盛长庚和叶晗林晨三人去爬酒店后面的小天池，据说最近因为雨水暴涨，景色宜人。

　　三人爬到一半，又下起了小雨。

　　果然七月份的天，雨说来就来，尤其山里，更是淅沥。

　　近处有个休憩的联排木屋，有快餐有咖啡也有半露天的遮雨凉亭。

　　三人跑进去，叶晗和林晨去订咖啡，盛长庚被雨淋到不愿意进到里面，就去了咖啡馆东面凉亭，正好打给某人，某人却率先发来了视频通话。

　　雨势变大了，砸在外面园子里的芭蕉叶上，霹雳啪啦的，声音很好听。

　　视线所及之处，山上还有一处瀑布，不一定是天然的，这边人工成本也很高，但不影响它在雨中看起来画一般美好。

　　这就是自然的乐趣，即便下雨也不妨碍它本来的魅力。

　　她举着手机给他看景色，感觉这个男人心情不太好：“家里下雨了吗？”

　　他回：“调成正脸。”

　　盛长庚笑了，果然这里成了盛长赫花钱也进不来的地方，尤其他还不是B市本地人，流调一查，一周跑了几个城市的危险分子，建议自觉自发的回他老家去隔离。

　　他也有吃瘪的时候，虽然好笑但盛长庚不敢过分嘲笑：“这里一周没有新增，我觉得再有一周差不多了，来接我吗？”

　　“想我了？”他问。

　　她伸手去接雨水：“山里景色太美了，我都乐不思蜀了。”

　　“你自己回。”

　　好吧，该承认就承认：“我也很想你，为什么用也，你应该知道吧。”

　　“不太知道，你应该知道物理老师找到了。”

　　“啊？找她干嘛？”

　　“不太老，如果早点儿要孩子，她还能用得上。”

　　“……”

　　“怎么样？”盛长赫还在问。

　　要孩子扯太远了，离了大谱了。

　　“我还读书呢。”

　　“不耽误你毕业。”

　　“……爸妈呢？”

　　“他们管不了我们。”

　　管得了我管不了你而已。

　　“非婚生子吗？生出来管你叫爹还是叫舅舅？”

　　盛长赫：“叫舅爹。”

　　盛长庚被他气笑了。

　　有人在身后戳了戳她，她回头，叶晗递给她一杯美式，对着手机无声的打招呼：“哥。”撅了撅嘴，跑了。

　　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舅爹那俩字，这里人来人往不方便，盛长庚余光看到拐过去另一边安静的角落有个空置的座椅，她走过去的时候才注意到里侧位置还坐着一位男士。

　　他手边也一杯咖啡，看样子也是在赏雨。

　　额。

　　盛长庚想了想还是坐了。

　　两个位置中间有一个圆桌，盛长庚举着手机就放下了咖啡。

　　盛长庚刻意压低声音：“……听起来太不正经了。”坚决不考虑。

　　“不征得你同意我可能会更不正经。”

　　这人复合后一直拥有匪夷所思的民主。

　　盛长庚后悔没带耳机，这视频声音外放，怕他说出更加私密的发言，盛长庚侧了下身体低声说：“外面人多不方便聊，回头再说，先挂了。”

　　收起手机，拿起咖啡喝了口。

　　这角度在雨幕中看山峰看云海也太绝美了吧。

　　老板选的位置果然最佳一等。

　　隔壁横空伸过来一只手拿走了她嘴边的咖啡。

　　盛长庚：？

　　他神色不变：你喝的我的。

　　！

　　“不好意思。”盛长庚道歉。

　　本来想说要不你喝我的，反正我还没喝，但看他已经又喝了一口。

　　……在她沾上口红的位置。

　　盛长庚原本没太把那天晚上当回事儿，觉得有的人就是男女界限低。而且她明明白白的拒绝了，所以再遇见她本来不觉得有什么。

　　如今看来，界限低的人道德水平也低，所以他完全不见尴尬。

　　反而盛长庚却因为喝错咖啡不自在了起来。

　　“这条瀑布是人工的还是天然的？”一杯咖啡的功夫也要无话找话。

　　“都有。”他不冷不热的。

　　盛长庚也不无事生非了。

　　安静的喝咖啡，看美景。

　　很快她就被雨中的山景吸引了注意力。

　　此刻有种身在山中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感觉，就像进入了山水画卷中又像穿越回了诗情田园里，既满足又惬意。

　　“爱一个人什么感觉？”

　　一句冷淡的问话把她拉回现实。

　　盛长庚没看他，看着远处：“不好描述，这个因人而异吧，好奇你可以谷歌一下，答案应该更加贴切。”

　　李介止忽然起身，两步走了过来，盛长庚立即也起身要走。

　　却被他双臂直接困在护栏上。

　　身后的雨溅到她后背上，凉的她一瑟缩。

　　他靠她非常近，盛长庚试图推他：“你想干什么？”

　　李介止神色依旧平淡不见波澜：“你是不是以为你自己魅力四射？”

　　？

　　他是不是觉得她理所应当接受他的提议，拒绝他是不自量力？

　　“应该还可以吧，追我的人不少，我看上的不多，满打满算就两个。”

　　姜思远和盛长赫。

　　盛长庚认为自己是回答不是回呛，而且尊重事实实事求是。

　　“我并不稀罕成为第三个。”

　　“唔……”

　　盛长庚为了躲他后仰，脸淋到了雨，他的头发也被雨打湿。

　　雨声瀑布声掩去了盛长庚的呼声以及男女之间暧昧不明的，半强迫又似乎最终半被动接受了的……声音。

　　事实证明，身经百战的人接吻技术就是牛，盛长庚被这混合了山中雨水滋味的吻，从慌乱到意乱到情迷，差一些把他当成了盛长赫。

　　不是她定力不足，都是这山间美景惹的祸，也可能他真不是人而是爬山遇到的精。

　　此刻真的就像穿越了一样，她和他才是一对用情至深的恋人。

　　他啄着她的唇：“去我房间？”

　　盛长庚一秒穿回现实的世界，一把推开他，一瞬犹豫都没有。

　　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