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愿，无涯》醒喵

19、真相，与抉择

　　“你俩还小，不准碰。”

　　春风得意少年郎，小酌一杯，微醺。

　　叶墨远见两个小崽子很合得来，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下意识警告道。

　　要是让父亲知道，他又偷跑出去喝酒，还带着两个小家伙一起……

　　非得扒了他的皮！

　　管他！

　　沉香和小芸看着家，随时通风报信，父亲是不会知道的。

　　人生难得几回醉，

　　浓厚，醇香。

　　这家的桃花酿，当真叶城一绝！

　　“切，谁稀罕？阿阑，走，我带你逛逛去！”

　　清风徐来，

　　叶墨远眨眼的瞬间，只见扎着小揪揪的时宸，一把拉过初来乍到的客人。

　　下一刻，他如同离弦之箭，咻地一下跃过木栏，愣是从二楼飞了下去！

　　时宸身轻如燕，一脚踩过人家酒肆招牌，熟门熟路，是个惯犯！

　　那地面上的路人仰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连连惊呼，大声喊着：

　　“叶城第二调皮蛋来啦，锁好门窗，看好孩童，护好摊位呐！！”

　　要问叶城第一调皮蛋是谁？当他叶墨远莫属！

　　哎哟哟，瞧那国师府的俊俏小公子——不慌不乱，足下生风，身手竟然丝毫不输给时宸。

　　铁定没少干过，翻墙上瓦的事儿！

　　得，今晚战王府的祠堂，估摸着又又又又要跪上两个人！

　　至于那位小公子，

　　是客人，罚不得。

　　…………

　　……

　　第一次珞月战争，

　　明蓝色的天空，似是被遮上一层厚厚黑纱……

　　……朔月古国弥漫不散的，尽是伤痛与死亡气息。

　　铺天盖地的箭雨，狼狈弃城逃亡的人们，如同待宰羔羊，难逃一劫。

　　异族人追过来了，

　　也就是说，

　　墨远……

　　时宸及时反应过来，将妹妹时芸护在怀下。

　　利箭刺穿身体，嘴角是止不住的鲜血……紧随其后，应身倒地的，是叶城无数无辜民众！

　　有老人，年轻人，还有很多，很多尚未成年的孩子——都是平日里朝夕相处，分外熟悉之人……

　　每一个急促呼吸，扑面而来，满是呛鼻血腥味。

　　恍惚间，他的耳畔似乎响起，小夜阑尚且稚嫩的童音：“阿宸哥哥，你说，我们可不可以做到，让时间永远暂停在某一刻？”

　　“你这脑袋瓜子，一天天都在想什么！这是禁术……”还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不料，这位长相软糯可爱的小公子，竟然说出愈发危险的话语：“那就是，能做到咯！”

　　而今……

　　他答应过叶墨远。

　　——要带叶城所有百姓，安全撤离！

　　……必须活下来。

　　能活下来！！

　　萤火虽弱，愿为其芒，月神大人，承蒙您千年来的庇护，请允许我……

　　我一人的错，

　　时空禁术反噬，

　　当由我一人承担！

　　…………

　　……

　　镜羽海。

　　晴空万里，海风咸咸。

　　浪花拍打着岸，不远处几个小孩子，尽情地嬉闹玩耍，用沙子打造心目中的大城堡。

　　宁静，安好。

　　出院后，曲琉璃主动提出——要带自己来镜羽海，放松放松心情。

　　风景是不错。

　　端庄严肃的曲二小姐，难得换上一条简约风的夏日凉裙，神色温和，带有淡淡恬静笑意。

　　那双白腿，分外修长，惹人注目。

　　见对方一路沉思不语，她小心翼翼，打破沉默：“时宸……？？”

　　茶发青年忽然驻足不前，远远凝望着无边大海。

　　语气平淡，自言自语：

　　“过去的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但惨痛历史，永远值得铭记。”

　　“月泱殿下临走之前，将这个幻境托付给我……只要我还活着，拼死，也会保护这份最真实的记录。”

　　时宸没用珞忒帝国语言——因为，因为这么复杂的语句，他显然不会说！

　　也只救下几千人……

　　七八成的叶城人，

　　永远留在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秋天。

　　尽管听不大懂，但曲琉璃一脸认真，洗耳恭听。

　　她深深陷进噩梦中时，

　　是时宸，奋力将自己的意识拉进另一个幻境，才得以不再迷失。

　　……曲琉璃全都看到了。

　　强烈负罪感，涌上心头……

　　她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伯父曲启明，念在同窗之情，曾多次暗中提醒、帮助上官岚。

　　因此……成功惹怒璇玑夫人。

　　在其施压下，伯父不得不背井离乡，隐名埋姓，流浪四方。

　　但执着如他，没有放弃对世界的思考与研究。

　　孤抛一注，呕心沥血。

　　这位大魔法师，发现了一条通往另一个魔法国度，也就是朔月古国的时空隧道！

　　彼时，发妻病死，两鬓如霜……那一刻，曲启明似个疯子，披头散发，手舞足蹈，仰天长笑！！

　　以为苍天有眼，以为真理永恒，以为自己不负多年努力，终是步入知识殿堂！

　　伯父兴高采烈，没用多想，将一切理所当然地上报给帝国的掌权者。

　　研究笔记《世界论》一经问市，一售而空！

　　或许……那一刻起，老人便已亲手毁掉，自己梦寐以求的乌托邦……

　　伯父，是一名学者。

　　但珞忒权贵，并不只会单纯，以学者的眼光来看待朔月古国。

　　帝国有的，朔月有。

　　没有的，朔月也有。

　　对方，还只是个落后小国！

　　不打你，打谁！？？

　　第一次珞月战争，

　　珞忒帝国，完胜。

　　朔月古国，完败。

　　历史，往往都是由那些胜利者谱写的……

　　荣华富贵早已迷了史学家的眼，他们轻描淡写，在史书上一笔带过。

　　殊不知，完胜与完败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我们不是来放松的？”

　　许是见到那紧蹙的眉，时宸猛地释怀一笑。

　　青年轻轻拉过她的手臂，二人小跑着，毅然奔向大海怀抱。

　　内心阴暗，不思悔改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心疼与自责收手……反而会更加兴奋，巴不得夺人眼球！

　　没必要自己折磨自己。

　　海水，带着太阳温度，暖暖的，湿润了皮肤。

　　“喵～”

　　忽然一声猫叫，曲琉璃反应更快，下意识回眸，寻找声音来源。

　　曲二小姐惊讶道：“时宸，你看，那边有只小猫！”

　　茶发青年转身，却见——

　　肥肥胖胖的狸花猫，端坐在沙滩上，灿烂阳光为之镀上一抹好看的金色光晕。

　　翠绿色眼睛，深深注视着自己，仿佛在说：

　　我没事，

　　你也不需要自责。

　　时宸，

　　还有这位美丽的小姐，

　　你们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不要消沉，

　　无需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