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婆她不想干了》青山已远

25、第 25 章

　　“有个知道更多的人。”陈锐邴敲了两下车门，“天冬侍卫，咱们去万青巷。”
　　人以群分，东都人的住处划分细致，万青巷里住的都是宫里正当值得太监，还有一些是到了年岁放出宫的老太监。
　　万青巷四街十四号。
　　“咚咚咚，咚咚咚。”
　　陈锐邴连敲六下，里面尖声问，“谁呀？”
　　“你陈叔，小六子快开门。”
　　“来了！”门栓拔出，小六子把门打开笑脸相迎，“陈叔，您快里边请，干爹早儿还念叨您，说您给开的方子太苦了。”
　　“难怪今儿早我一个劲儿的打喷嚏，你干爹没少骂我吧。”
　　“哪儿能呢。”
　　小六子不动声色的打量徐江绾，也不知这是谁家的姑娘。
　　“你干爹呢？”
　　“躺着呢，早些年的落的病，如今都找上门儿来了。”
　　“让他听话他偏不听话！”
　　任凭大夫医术如何高超，碰到不听话的病人也无力回天。
　　“咳，咳咳咳！”
　　徐江绾跟在陈锐邴身后进入屋子，屋里有浓郁的草药味。
　　“你又说我坏话！”
　　“陆和，你若是不想好，干脆让小六子给你买点砒霜，直接去了多好。”
　　“都是命啊！”
　　陆和睁开双眼，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后面的徐江绾，左手颤抖的指着徐江绾，“你”了半天，最后两眼一番，昏了过去。
　　“干爹！”
　　“小六子，给叔让地儿。”
　　陈锐邴从医箱取出银针，第一针下在人中穴，第二针下在十宣穴，第三针百汇穴，陆和悠悠转醒，小六子上前帮他顺气。
　　“干爹，您如今不得激动。”
　　陆和拍拍小六子的手，无力的指指外面，“六子，干爹想吃水镜台的绿豆糕。”
　　“您又不是不知水镜台的绿豆糕不向外出售，不想让我听，我出去便是。”
　　“小崽子！干爹何时坑过你！”
　　小六子低头，“那我给您换身衣物，不能让贵客笑话咱们不是？”
　　徐江绾转身出去，站在门口看着这个四方小院，干干净净，看得出来，住的人很用心，走到门口唤了声天冬。
　　“去水镜台找掌柜的要一盒绿豆糕。”
　　“是。”
　　陈锐邴出去关上门，站在屋檐下红了眼，少年终成白发翁，一个个都走了。
　　“老陆一直跟着先帝，新帝仁慈，知道他之前吃了不少苦，特赦放他出宫，宫里的老人有钱的都在外买个宅子养老，买不起的就都去寺庙，先做几年苦力，就可以养老了，老陆本想给小六子留些就去寺庙，小六子孝顺，自己借了外债置办了这宅子给老陆养老。”
　　屋内小六子进里面翻出一套老衣裳，面料柔软，样式有些陈旧却干净，小六子一边给陆和换衣服一边念叨。
　　“这身衣服做好之后您就没穿过，今儿个穿这身如何？”
　　陆和笑呵呵的，“这身好，这身最合适。”
　　小六子眼眶一下红了，“您就是舍不得，平日里给您做身新衣服都跟割您肉似的。”
　　陆和伸手，让小六子把他袖子拽出去。“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呢，别人欺负你也不知道反抗。”
　　“要不是干爹您心善，哪儿有今天的小六子。”
　　“我可不是心善，忘了我当初打你骂你的时候了？”
　　“没忘，就等着您躺这儿动不了的时候呢，这些年您想吃甜的，我不都没给您买，这不就报复回来了。”
　　“臭小子！当初要不是我，”
　　“您可别瞎说啊，当初当初，当初都过去了，把当今咱们的日子过下去多好啊！”
　　“六儿啊，日后找个对食，你一个人干爹不放心啊。”
　　“这不有您呢，我就不祸害别人了，您老行行好，像当初可怜我那样，多可怜可怜我，行行好，多活几年。”
　　“那我不成老妖精了哟！”
　　“那我不就是小妖精了！”
　　“哈，咳咳！”
　　小六子给陆和换好衣服，又重新给陆和编了头发，一边编一边掉眼泪，鼻涕眼泪一大把，用袖子擦了一回又一回。
　　陆和年岁大了，早年间跟着吴恒的时候也没少遭罪，如今全凭陈锐邴细心调养和心里的那点儿念头在吊着这口气。
　　小六子虽然不知道徐江绾是谁，但是自己干爹在看到此人时情绪激动昏了过去，他就知道，同徐江绾聊过后，陆和这口气可能就散了，陆和身上这身老衣裳，是新帝登基时他花了二两银子做的，这些年一直压箱底没用上。
　　“行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吸~吸~吸~”小六子连吸三下鼻子，声音闷沉，“我去叫陈叔他们进来。”
　　“小兔崽子。”
　　小六子回头，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见到陆和的时候，就是人不如那时好看，如今面部轮廓凹的太深，就是个皱巴巴的小老头。
　　“干爹。”
　　“去吧，别回头。”
　　小六子开门，将陈锐邴和徐江绾让了进来，自己拿起了一旁的扫把开始扫院子里的尘土。
　　“小六子？”
　　“吸~姑娘。”
　　“到巷口接下可好？我的侍卫去水镜台买绿豆糕了。”
　　小六子愣了一下，丢下扫把一边往外跑一边哭，“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徐江绾进门，陆和冲她笑笑，可惜陆和消瘦的厉害，笑起来没有一丝和蔼反倒有一丝阴凉。
　　“徐姑娘心善。”
　　“不足挂齿。”
　　“老陆啊，你…”还撑得住不。
　　“放心，老陆一定把话都说完。”
　　徐江绾拉过一把椅子，坐在陆和对面。
　　“我想知道先帝的事，是个什么样的人。”
　　陆和十四岁净身开始跟着吴恒，那时吴恒住在庆武殿，太祖六个儿子，最后只有吴恒这一个赢家，足以见得，吴恒的狠心大过野心，才能坐上那个位置。
　　陆和到吴恒身边前三年，都在院子里打扫做粗使，直到吴恒身边的老太监被杖毙，他才被提携上去，这一跟，就跟了三十九年。
　　“老奴冤枉！老奴冤枉啊！”
　　老太监大声喊冤，平日里那些恭维他的，孝敬他的，无一人上前替他讲话，吴恒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表情冷漠，就像在看一只蚂蚁。
　　“留着到地下跟阎王喊冤吧。”
　　老太监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陆和站在角落瑟瑟发抖，大气儿不敢出，安静的院子里吴恒突然指着角落说了句，“就他吧。”
　　陆和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发现院里的人都在看他，转头向后看看，后面就是墙院了，再转头，浑身颤抖，手指不确定的指向自己，哭着反问，“奴，奴才？”
　　“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噗！”吴恒被陆和的反应逗笑了，想来这小太监是被刚刚的事吓傻了，没听到他说什么，唬着脸，压低声音，“确实该死。”
　　陆和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牙齿打颤，也不敢给自己喊冤，在庆武殿三年，陆和看清了形式，清楚的知道，主子让你死，奴才不得不死，眼一闭，一脸决绝的等着被拖下去。
　　等了半天也没人来拖他，过了一会儿偷偷眯了一条缝，发现吴恒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你这小太监挺有意思，日后进屋伺候。”
　　陆和傻愣住，不知道他怎么就不用死了。
　　“你叫什么？”
　　见他傻愣着，旁边的小太监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把魂儿给拽了回来。
　　“奴，奴才陆，陆和。”
　　“六合，倒是个吉利的名字。”
　　就这样，自那之后陆和从打扫粗使，进入屋中伺候吴恒的起居。
　　开始的时候他总是笨手笨脚的，每天都担心脑袋不保，哪儿知道吴恒就乐意看他惶恐不安的样子，有趣极了。
　　跟着吴恒的第六年秋，他陪着吴恒一步一叩首替皇上祈福，回来的路上有刺客，刺客人数众多，他们损失惨重，有一个刺客突围出来，一剑刺了过来，陆和身体先于头脑思考挡在了吴恒身前，那一剑，差点儿要了陆和的小命。
　　每每回想，陆和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脱险，不知道吴恒到底有没有受伤，也不知道他们又是如何回到庆武殿的。
　　他被勒令好好养伤，侍卫时不时会带着吴恒的赏赐过来，半年后，伤完全好了，吴恒开始把陆和带在身边，开始参与一些重要事件。
　　陆和也是从那时才开始明白老太监被拖出去时嘴里的那句‘老奴冤枉！’到底是何意，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能彻底的保守秘密，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冤不冤枉都不重要。
　　自那之后陆和愈发得吴恒心意，他也越来越小心，生怕自己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被灭口，他还是有所期盼，期盼被放出宫，出宫养老的晚年生活。
　　陆和来到吴恒身边的第九年，吴恒收拢了朝中一部分人，太子得人心，又是正统，吴恒想要站上那个位置走不了文，就要走武。
　　“六合啊，明儿你去一趟丘灵寺，多添几柱香。”
　　“是，殿下。”
　　呆在吴恒身边越久，陆和的话越少，吴恒吩咐他做的事他只做不问，此时他已经是吴恒的左膀右臂了。
　　那日他回来后才听宫人说，张贵妃薨了，对外说是突发心病去了，实则是和三皇子通奸被发现了，三皇子是皇上的儿子，自不会重罚，死了一个张贵妃，还会有下一个李贵妃，赵贵妃。
　　“陆和，你说那个位置好不好坐呢？”
　　那是吴恒第一次叫他真正的名字，平日里都叫他六合，他冒着胆子问过一次，吴恒说，“六项皆合为大吉。”
　　陆和连忙跪下磕头，“奴才愚笨，奴才愚笨。”
　　“瞧把你吓的，胆子愈发小了，起来吧。”
　　也是那时，陆和才敢正视吴恒的野心，后来想想也是，江山这么大，又生于皇家，又有谁甘于屈居权下。
　　陆和跟在吴恒身边的弟十一年，皇上龙体欠安，朝廷，后宫乃至民间各类传言层出不穷，大臣每日上朝都在劝说皇上立本，谁知太子未立，三皇子先反了，反的突然，反的令各路人马措手不及。

　　感谢阅读的小可爱们~不过你们都不讨论剧情的嘛，前面那么多章没有bug的地方嘛，这些日子鼻子总出血，心慌慌，再出就要去做检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