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只想悬壶济世》姜四米

4、过招与拆招

　　江边，一片杨柳垂丝，绿草如茵的春景。
　　几个守在渡口的小厮咳几声，免不了讨论远来的客人。
　　“听说咱这客人是从上京来的？”
　　“可不是！贵客！”
　　那小厮生了个红鼻头，远看狮子狗一般。“咱这地方有什么好，论繁华哪个比得上京的花团锦簇，再者既然是贵客咋个就我们兄弟几个来接。”
　　他将手揣进袖筒里，啧啧感慨：“怕是不妙哩，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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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将靠岸，孟江芷换了身时下最流行的纱裙，颜色虽素净但衣袂飘飘多几分柔和。她嘱咐船夫靠岸，又将杂事一一吩咐下去。几个丫鬟都是老手，走路稳当，进进出出打点好一切。
　　孟江芷先去看了祖母，她看上去病容消了身边的嬷嬷正在伺候穿衣。
　　“这一趟像是不会安宁。”
　　枣红描金边的衣裳穿在里头，外头罩了件同色的大衫。孟江芷眼尖，一眼就认出祖母里头那件是件御赐的衣裳。她低头把见到的事说了：“我见码头上没几个人，怕是随便打发了几个仆役来迎。”
　　孟老太太是见识过孟家主家吃人的手段的，她冷笑一声：“打量我们不敢翻脸罢了，现在朝堂局势不定，你父亲和哥哥又身在边关。若我们发作那免不得被扣一个舍本忘祖，在上京呆了几年就看不上亲戚的名声。若是不发作，就此跟了去，那算是给他们捏到软肋之后怕是得寸进尺。”
　　孟江芷低头理了下衣襟，她对这身广袖纱裙还不是特别适应。
　　“你有什么解决之法？”
　　她知道这是祖母在考她，于是微微一笑说：“破局的法子有很多，只不过排场要张扬些、我们要显得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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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鼻头通红的小厮见靠岸的船上走下一群人，几个貌美丫鬟团簇着个体面妇人，连同身边几个小厮一起三五人迎上去对那体面妇人就是一拱手。
　　“小的名叫周德才，是三湖孟家遣来接几位贵客的，老爷病着不能亲迎，心里还是万分惦念几位的，特地早早叫我等前来侯着。”说完他心里打鼓，这推辞假的连他都不信，主家一没说清原由二没交代事宜，万事都得看他们下面的机灵。若是贵客生气，那也是奴才们的错，同主人家没半点关系。
　　体面妇人捂嘴一笑，既没生气也没落脸面。
　　“小哥可折煞我，我哪是什么贵客。不过是伺候我家夫人有几年，能排个嬷嬷的身份罢了。”
　　她拿着帕子瞧了瞧周德才的身后诧异道：“呀！你们怎么才这几个人？我们这儿忙忙乱乱的还想着先将礼物送至老宅，皇家御赐的天家物件可是将军特地为孟家讨来的，可不能随我们日晒风吹的。”
　　周德才被她的话唬了一跳，三湖只是富庶离上京且有段路，圣人也只有年富力强的时候亲临过，他不敢怠慢连连告罪，自己同一个腿脚快的小厮忙跑回禀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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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了？”
　　四个女人坐在一起喝茶，哪有一点忙乱的样子。
　　宋月笙拿帕子擦擦嘴，微微抬手就有人上前听吩咐。“派个腿脚快的护院去孟家宗祠门前吼一吼，再把那匾拿下去，庄重些。再盖个红布，排几个年富力强的下去守着，搬东西不打紧，会有人来帮忙的。”
　　孟江芷替她夹过一颗酸梅，打趣：“还是嫂嫂坏，这匾额一放估计整个柳城要议论开孟家大房怠慢的事了。”
　　孟老太太只是笑，安抚下儿媳就开怀道：“好了，芷儿。戏唱到一半被绊住脚的角儿该来救场了。我们这把老骨头舟车劳顿，你嫂子又有身子，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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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家祖宅
　　孟老太爷高坐堂上脸上露出不愉的神色，他郁郁地看下大儿子开口：“谁的吩咐？那是我大嫂，你们的叔母！”
　　他大手一挥桌上的茶盏碰一声碎了一地！
　　“只派两个人去接是个什么道理？！是想要整个柳城看我们大房怠慢的笑话吗？”
　　大儿子孟常安冷汗涔涔，出列后腰弯的和屋檐上的脊兽似的，忙认错：“是儿子办事不利，竟将此事交由妇人处置。”
　　大儿媳一咬牙扑腾跪下了，当初只定两个小厮去迎也是为了讨好孟老太爷，他极厌恶孟翼这支，他夫妻二人也算投其所好。孟家如今说是她夫君当家但其实却还是孟老太爷管权，况且族长名分没定此刻保住老爷子的青睐最重要。
　　“儿媳愚昧，记错了时辰。本想着叫两个人去瞧瞧船，而后再叫人去迎。如今人已经备下，这就叫他们去！”
　　孟老太爷脸色铁青，他这个族长是用尽手段得来的，这些年做的是滴水不漏，没想到竟晚节不保在此。
　　“糊涂东西！既做错了还不快快弥补！叫上人来，我亲自去迎长嫂！”
　　京都来的带了御赐之物，无论如何他都要把脸面做的足足的！
　　二儿子孟常青笑吟吟地走上去，他是孟老太爷早年最宠的一个妾室所生，长得最像他，很得青眼。
　　“父亲不必担忧，儿子早叫人去了。十五个小厮配三个粗使嬷嬷，另派了八个小丫鬟。儿子院里的管家也去了，保准将事儿办的妥妥帖帖不让父亲忧心。”
　　他得意得看了一眼长兄，当家又如何，早晚都能分，老大还能吞了他那部分不成？孟家商贾起家，族长统管商队又是默认的商会领头，伺候好老爹能当上族长才是正理。
　　孟常安咬牙低头，这次他棋差一招不假，但有孟常樾在这个人老二也未必接的到！
　　果然，一行人还未走出厅堂就看见管家跑进来禀告。
　　“老太爷……族老叫您不必去码头了，人……小五爷接走了。”说罢他大气不敢喘地立在原地。
　　一大家子人静默下来，中间的孟老太爷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