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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下历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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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拓跋焘登基数年,平城的雪便从未停止。从朔日以来就以狂风般的邹势将平城盖起,白花花一片。
平城内外的渠道路口被堆满,连角落缝隙口处,也丝毫不放过。墙边的苔藓也戴上一层白糊。当然,墙角的茅草竹屋也被这积雪压的垮塌,平城山顶那列列桑树,自然也不例外,被压的佝偻着颈背。
寒风凛冽,冷气席卷而来。整个平城,甚洛阳,此北魏进入天寒地冻,灾害频繁。山顶上,有一处屹立不倒的山峰。在经历数百年的沧海桑田和辉煌苦难下,依旧屹立不动,才成了这天下第一门派——净祁派。
一根根如手臂粗的冰椎倒挂屋檐下,四周石路铺满冰雹,如一层层光球,让人看的眼花缭乱。这时,正殿屋内传来几缕青烟,弥漫空中,如触手般向屋檐四周散开。瞬间,寒气尽数消散。
殿内,传来一道清脆的碰杯声,唐霖哈哈大笑:“长生啊,你输了。”
殿内榻上正坐着个身着简素的白须老者,而坐台对侧的,则是一个衣着大方得体的中年男人,只见男人手夹一颗白旗,正一丝不苟的盯着棋盘。
看着那中年男人死盯许久,而后神采奕奕起来。老人见这神情,满脸不屑一顾,随后慢悠悠的从瓮中拿出一颗黑棋瞥了一眼,咋眼一看,老人那满脸得意的表情竟僵住了,连带手中的黑棋,也许久未落下。
良久,老人摆了摆手冷哼道:“不玩了不玩了。”中年男人笑着拱了拱手:“承让,师傅!”
老人目测古稀之年,虽是白须素袍,却也不似市井老人,倒有一丝仙风道骨那味儿。
反之中年男人,正值不惑之年,一袭白金华袍,竟在这对比下略显俗气。
那一脸不爽的老人将手中黑棋放入瓮中,而后缓缓拿起摆放一旁的茶杯,喝了口热茶缓缓开口:“长生啊,你可知拓跋琰失踪一事啊?”柳长生一怔,手中握着的茶杯以不易察觉的微乎晃了一下,而后面色沉重:“师傅息怒,不是弟子不帮,只是...三日前,您还未出关,那北朝皇帝拓跋焘,便多次派人来登门拜访求助,说他那北朝太子不知所踪了。我们都以弟子下山历练为借口说等弟子上山给答复。起初,弟子觉得...若是救人,大可派遣几名弟子寻找即可,但...”唐霖生见人突然止住,皱了皱眉示意:“继续!”
柳长生颔首低眉起来:“这件事我派人去了解了一下....”唐霖闻声应道:“嗯?”
“闻...与那神阳籍有关。”说到神籍时,他的声音明显小了几分,正如那蚊蝇翁鸣,很显然,此话一出,唐霖面色沉重,连带将倒入口中的热茶也半响未咽下去。
12年前,神阳籍问世,初起,江湖人士听到纷纷嗤之以鼻,神阳籍?什么狗屁东西,怕是那不入流的歪门邪道功法罢了,直到一个自称凌霄派的男人隋晏出现,先是一斩那让各大门派高手头疼的邪蜀山上古恶兽——颙,后又以一己之力灭了整个望云派。若非那天下第一门派望云派灭迹,他净祁派怎可得以成这当天下第一门派。
所谓的望云派,其实就是以窥视云上天灵,从而修道悟神而成的一家道派罢了,但派内弟子中的高手却不计其数,更有窥神者数名。
这一剑一斩,使得隋晏名声大噪,成了这江湖怪谈,人人畏惧。有人好之,有人惧之,也有人愤而冲之。
好者多数好奇,敬畏,想一探那那传说中一斩恶兽的神秘高手,而惧者,大多是那做过苟且之事,害怕下一个惨遭灭门之灾便是自己的小辈。
反之。愤者,大多是匡扶正义的豪情侠士,虽说这上古恶兽改诛,应谢之,但这望云派,乃天下第一正派,从不做那卑鄙无耻行为,为何会被这区区小儿灭门呢?
真是奇了怪哉!
其中,净祁派上任掌门沈风,便是那愤懑中的一人,听闻此事,他要独自一人前往山下追击隋晏,那时,柳长生阻拦师兄,与师兄好生细说,将师傅说的天命危机娓娓道来,应做好准备以防不测。却没想师兄却说:既为正道掌门,何能俱那区区天命,苟活于正道不顾!
不知师兄后来与师傅说了什么,两人竟大打出手,而后闹了个不欢而散。那时,他恰巧去了灵洲斩妖,赶不回来,不然定会与师傅一同阻止师兄
最后呢?他一路回到山上听到最多的便是那传说中的剑道第一尸骨未寒,他师兄沈风死了?
有人传谣,这隋晏如此厉害,定是修炼了什么天下第一魔功,于是开始不眠不休的争斗抢夺跟随,却没想,最后竟被一只小贼抢先一步,许是机缘到了,小贼摇身一变,竟变成了这现如今决州一城的现任城主。
后面呢?师傅在他的劝说恳求下终于答应去给小风报仇。
他看着师傅手握剑柄,一剑刺向男人时,原本手中握住的剑突然掉在了地上。随即,师傅倒退数步,男人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师傅身后,一掌击中颈背,师傅被拍至远处的墙璧。
不曾想,师傅竟强行念起一记剑决打算同归于尽,他极力叫喊师傅停下,却因那人的剑气隔绝在外。
正当他在想办法破开屏障剑气时,猛一下,剑气四处炸开。
师傅倒下了,不是被拍在墙壁的倒下,而是真真正在躺在地上了。
他知道,师傅本可以杀死那人的,却因天命阻挠,让他无法与之抗衡,反倒被害。那时的他站在一旁泪流不止,束手无措,既恨自己救不了师傅师兄,又恨自己意气用事逼迫师傅来替师兄报仇,而师傅也从未告诉他们。
不止师兄,原来,师傅也被降了天命。
他看着,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老头脖颈处的血慢慢滴在地上,流啊流...
忽然间,他好像知道师傅和他的讲的天命不可违了。
等再次睁眼,自己正躺在地上,而那个杀死师傅的男人则是坐在一旁,擦拭着师兄的那把卿萧剑,而后缓缓看向自己:“物极必反。”那眼神,他永远忘不了,就仿佛他是一个死物。他被吓得再次昏厥过去,待醒来时,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只留下那把被男人擦拭干净的“卿萧”在地上。
“师傅?”
身旁的柳长生叫道,刹那,引得唐霖思绪飘了回来,沉默良久:“长生。”“我在,师傅!”“这件事,就让矽清去吧。”柳长生听到此话,刚准说出口话却变得结巴起来:“师...师兄?”
显然,柳长生很惊讶。因为师兄从未下山历练,去了本就吃亏,更何况,此次任务非同小可,师兄一无下山经验,二不了解这凡间险恶,以他师哥那性子,估计只有被骗的可能。于是,跪下开口求情:“师傅...可否另寻他人…帅兄他...”
“他什么?”唐霖瞥了一眼柳长生,随即冷哼一笑:“你以为我想让矽清去?我告诉你,这是天命,不可逆,你我无法阻止!”柳长生听到天命两字,瞳孔放大,他知道天命,也知不可逆,只是没想,竟会降在师哥头上。
他是知道天命的,虽从未见过,但也听师傅说过这些天命之人往往死的及其惨烈。
唐霖没在说话,只是看向窗外外飘雪,思绪飘絮不定。
虽说师傅在世时,对于剑意造诣一向对师兄格外另眼相看,但同为正统弟子,与师兄一同授学,听到最多的,就是所谓的剑道天命!
“长生啊,你记住了,有些东西,总该来的”年轻时的唐霖总是不相信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他觉得,命是掌握自己手中的,什么狗屁天命,应随自然。
可那日,那副场景,仿佛晃的像一把耀眼刺刀,一刀将他的梦境扎的稀碎,让他亲眼看着自己师兄因反抗天命被杀死,师傅因天命气息衰竭,而后倒在地上。
他没法阻止,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着,对于矽清,他只能确保在天命来之前,将所有剑法传授,望可攻一时之击,更甚,若...可以...自是极好,唐霖只是在心中默默想着。
师兄与师傅都是逆反天命遭此,若...若顺其自然呢?
幽暇居位落净祁派后山的一道山崖处,山崖底是一潭永不凝结的河流,哪怕近日的鹅毛大雪席卷而来,飘的让人睁不开眼,但也丝毫不使那河流结冰。
路上,一个身着白金袍子,腰上挂着一把长剑的男人走了过来。男人手里拿着两个巨大的包袱,面露急切,一把打开围墙外的栏围门,急向中央屋内走去。
这时,眼见一个身着白色素袍,个子高挺,身形修长的青年,青年周边颈部衣领绣着银蓝色条纹,如一条条长着腿脚的藤曼,缠绕婉转着。那对狭长的丹凤眼睑处,有一颗浅红褐色泪痣,在一双高挺的鼻梁,绯色薄唇的衬托下,真是点睛之笔,明明是一张不问凡尘的仙人脸,却因这颗泪痣,显得有些许烟火人间气。
此人正是黎矽清,柳长生的师兄,不等柳长生准备打招呼开门,黎矽清便将门打开,笑着问道:“师弟?”随后看着对方那大大小小包袱笑着问:“这是?”柳长生答非所问,一把将手中的大小包袱摔在黎矽清怀中“赶紧去小九那。记住,谁叫你都别回来!”
正当黎矽清开口询问为何如此紧急时,四周一处空鸣传入房内“莫要胡行!”耳中传来此话,吓的柳长生一个啰嗦,心想被发现了,不管了不管了,大不了被打一顿的风险,正即打算拉着黎矽清跑路时。
“咻”的一声,一片绿叶直逼屋门缝隙,死死镌刻在竹木板里。唐霖打算破口大骂,到底是哪个臭小子在附近山林练剑,吓得人家以为师父过来了!
不曾想,正要张口大骂的柳长生看到是师傅的出现,便只好硬生生的憋蹦出几句无痛关养的话:“师...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便被那门外的老道一瞪,吓得连连点头,义正言辞道:“师傅..我这不是知道你找师兄嘛,知道师傅您老辛苦,所以我..我才擅作主张将人打算给师傅您带过去的!”
唐霖冷哼一声,胡须一撇“臭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黎矽清的开口:“师叔?这是怎么了?”听到这话是黎矽清,柳唐霖那怒目才缓和几分,而后笑呵呵说:“矽清啊!师叔这边有一个任务需要你去做,你...”不等唐霖问是否愿意,黎矽清便道:“当然愿意的!”
“近日,北朝太子拓跋琰失踪,老皇帝特意派寻调差人马也接连不断被杀害,于是,那北朝皇帝便亲自亲驾来我静祁派,想必是求助于此,我想了许久...想到了你。况且,此事朝廷内派遣的江湖高人,武林侠士都皆连遇害,由此可见,那些谋害人武功非同小可,我想了许久,便...觉得此事由你调查寻找最为合适。”黎矽清眼神坚定,后点了点头。
“况且,你从未远赴出游,此次下山,也算一桩历练,你...可愿意啊?”黎矽清郑重其事道:“我愿意!”一旁的柳长生听到这话,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扶额表情。
唐霖笑了笑,后微微点头“好!很好!有我净祁派大弟子风范。”显然,柳长生想的是,师傅大概是可以让帅兄不去,但是师兄拒绝了,但柳长生不知道,若是不愿,也无妨,他师傅自有招数让的黎矽清前去。
唐霖给了一道锦囊袋,而后和黎矽清说:“此次下山非同小可,若非关键时刻,切不可打开,此囊,可在生死危机时,救你一命!”黎矽清点了点头:“谢谢师叔!”
而后,唐霖对一旁的柳长生使眼色,示意对方把手中包袱给黎矽清,让对方即可启程。
柳长生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对黎矽清开口:“师兄,你要记住了,出门在外,切不可相信任何人!也不可施舍他人!更不要多管闲事啊!”
黎矽清笑了笑,点点头道:“好,谢谢师弟!”“尤其是遇到神...”柳长生刚想开口,便被一道封口术给禁住,吱唔起来。唐霖笑着道:“哈哈,矽清啊!莫要多管闲事就好!时间也不早了,出发吧!”
柳长生挣扎起来,表情愈发扭曲跳动。唐霖一记眼神望去,让原本挣扎的柳长生一下变得安静沉默许多,黎矽清点点头,拿起柳长生手中包袱行了个鞠躬礼:“禀记师叔教诲!”而后对柳长生抱拳:“师弟放心!我自会照顾好自己。”
山下,一处被白雪覆盖满屋檐的酒铺店口内,一名头戴斗笠,身着僧服的男人缓缓开口:“会回来吗。”一侧,吊儿郎当的男人坐至对面笑呵呵道:“无妨,都是些蝼蚁杂碎罢了!”于是,手捏桌角力道加重。而后立刻拿起桌上那把长剑“咻”的!?一声,消失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