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不足》stata

1、chapter1

　　“笙笙，去后街找下你弟弟。这死孩子也真是，打电话也不接…”

　　厨房传来刘佳的声音，叶笙抬眼看了眼厨房的方向。

　　应声把笔随意扔在一边，再将做了大半的卷子夹进教材，这才慢条斯理地换了双鞋，拿起手机边打边往外走。

　　这是一栋老楼房，足足有十二层高，还有个挺高大上的名字，叫“十二居”。

　　但其实它跟高大上一点也不沾边，水电经常断供，还没有电梯，上下楼只能靠步行。

　　楼道里不知道是谁打翻了垃圾，又臭又腥。

　　叶笙拨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最后一次响了几秒就被人挂断。他也不急，把手机随意地塞进口袋，打算直接去后街抓人。

　　所谓的后街其实也就是一条小巷，就在十二居的后面。

　　虽说这片区域偏僻落后，但也不妨碍有不少商贩和住户在这做点小生意。

　　叫卖、聊天的声音吵吵闹闹，再加上周围的小孩喜欢去那玩闹，竟也呈现出一种偏僻的繁荣，而后街也直接从“巷”荣升为“街”。

　　叶笙下了楼直接拐进旁边的巷子，七弯八拐，最后走到一个狭窄的巷口，摸进一家小饭馆的后门。

　　十二居周围还有各式楼房和平房，全都挤作一团，破旧不堪。房屋之间的小巷多如牛毛，各种拐角，能把人绕晕。

　　要不是经常来这抓人，叶笙也发现不了，这个小饭馆竟能直接进到他今天的目的地，“小小网咖”。

　　——

　　“小小网咖”，顾名思义，还真就小得出奇。

　　一间五六十平的屋子里，烟熏缭绕，十几台老旧的台式电脑老牛般勤勤恳恳，竟也能正常运行。

　　房间逼仄，窗户小得像探监，夏天闷热的空气中汗味、脚臭味、烟酒味交杂在一起，滋味不可畏不酸爽。

　　在一众老顾客，其实就是一些小屁孩的强烈要求下。

　　今年夏天，店主终于斥巨资给安了风扇，几个绿色的风扇呼啦呼啦地吹着，每次都要落下一地灰尘。

　　时间接近六点半，网咖里也没多少人，叶笙一进来就看到角落里几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炸炸呼呼地玩着网游。

　　“艹，你倒是上啊，你搁这练忍者神龟呢！啧，真够磨叽的。”

　　少年带着黑色耳机，嘴里叼着个糖棍，身体懒散地躺在座椅上，冲着旁边踹了一脚，骂骂咧咧，修长的手指不停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着。

　　叶笙在门口站定，目光凝在少年的身后。

　　黑色卫衣包裹着的身体纤细而有力量，一双又长又直的腿委屈地蜷缩在桌下。

　　黑色键盘上骨节分明的双手让他一时之间挪不开眼睛。

　　不知看了多久，眼睑上微湿的汗水让他的视线模糊了一瞬，叶笙眨了眨眼，这才走上前，双指微曲，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谁啊！没看到你爹在玩游戏啊？”池煜眼睛都不转一下，盯着屏幕，疯狂输出。

　　敲桌的声音似乎停滞了一秒，转而又有节奏地响了起来。

　　“艹，你有病吧！”池煜将耳机扯下，用力地扔在桌上，转头就看见他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靠，这家伙怎么来了。

　　“你，你等我一下，马上结束了。”

　　池煜的语气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也不等他哥说话，装作若无其事地转头，把耳机重新带上，但手指放在键盘上半天也没敲下去。

　　叶笙也不管池煜，收回手转头往门口走去。

　　湿热的天气让他心情有些烦躁。

　　刚才一进来就感觉一股热浪涌来，十七八岁的少年本来就火气旺，在这个充满人气的空间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烧起来了，忍着没马上走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耐心。

　　叶笙走到门口，感受着若有似无的清风，想了想终是没有跨出去，而是靠着门框，看着前方的少年。

　　他这个视角只能看到半张侧脸和一小片肩颈，少年皮肤不如他白皙，是健康的小麦色，干干净净，浑身透着股少年气。

　　盯着少年肩颈看了会，叶笙觉得更热了，嗓子干得生疼，他抬头看了眼风扇，簌簌地往下落灰。

　　他也没打算往风扇底下站，只是随意解开了两个扣子，姿势也从开始地挺直变得懒散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扣着门框上的木屑。

　　池煜静不下心打游戏，烦躁地用桌角用力地蹭了下手腕，靠在劣质塑料椅上，过了几秒才往旁边踹了一脚，说了句“走了”。

　　“别啊！！池哥，你走了没人带我们过本啊！”

　　背后鬼哭狼嚎，池煜摆摆手，头也不回，径直向他哥走去。

　　“看什么呢？”

　　叶笙看到池煜过来，正打算起身，就看到对方停在不远处，不自然地盯着他…

　　嗯，他的脖子。

　　“没看什么。”池煜下意识地撇开目光，又好像觉得太过刻意，又转了过来，半天憋了句：“哥，你很热吗？”

　　叶笙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几眼自己脖颈下露出的大片白皙肌肤，似乎明白了什么，转头又有些好笑。

　　叶笙看着眼前脸颊脖子越来越红的小孩，忍不住逗对方说道：“还好，不是很热。”

　　池煜眼神飘忽地看了眼他哥的下颌、锁骨，在心里嘀咕了句，才怪。

　　不过他嘴上“哦”了一声，状似不经意地说：“哥，把扣子扣上呗，别着凉了。”

　　空气似乎停滞了几秒。

　　看着他哥复杂的眼神，池煜脑子炸出一片白光。

　　天哪
　　他到底在说什么！

　　这个鬼天气，神他妈的着凉！！

　　然后，他就听见他哥笑了一声，恍惚间，似乎还听到了扣子扣上的声音。

　　池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他哥接着笑着说道：“小屁孩长大了。”

　　“哥！”池煜瞪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眼含笑意的男生。

　　叶笙轻笑，还是不能逗太狠啊，这不就生气了，还是小时候经逗.

　　叶笙看着对方跟个小狗似的张牙舞爪，握拳在嘴边轻咳，压住忍不住向上翘的嘴角，说道：“回去吧。”

　　池煜心里莫名不舒服，憋出了一身汗，脸上濡湿，心里燥得厉害。他今年都16岁了，他哥看他还跟个小屁孩似的。

　　叶笙看着池煜视线乱扫，也没有要动的意思，“走吧，你妈喊你回家吃饭。”

　　叶笙想了想，还是上前抓过池煜的手腕。

　　手中似乎挣扎了下又平息了下来，叶笙也没管小孩会不会不好意思，牵着就往外走。

　　池煜顺着手腕上的手指一路向上，视线停在他哥紧扣的衣领和藏在发尾下的那一抹白皙。

　　“小心。”叶笙感受着后方的走神，捏了捏手中的肌肤，提醒道。

　　“啊？”池煜被拉着往前跨过了一个小水坑，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踩到了边缘。

　　叶笙放慢脚步，盯着小孩的鞋子看了几秒，还是忍不住说道：“走路不要走神。”

　　“知道了。”小孩盯着自己的鞋子，声音奄奄的。

　　叶笙眉头轻蹙，他语气也没有很重···吧···

　　心中忍不住叹气，“跟着我。”

　　池煜看着前面那双熟悉的白色板鞋毫不留情地踩在黑色的污水坑上，在鞋面上留下点点斑点，又看着跟在白鞋身后早已占满污泥的鞋子，心中说不出的感觉，又酸又涩。

　　直到巷口，池煜才将手抽了回来。

　　手上还残留着他哥的温度和微潮的汗液，他不自在地在裤缝上来回摩擦，好似要把心中的那抹异样也一同擦去。

　　抬眼看着前方他哥清瘦挺直的背影，池煜心里有些闷，他想了半天，最终将这种烦躁归结于刚才他哥说的话，这才心满意足地蹭到他哥身边轻声说：“哥，那也是你妈。”

　　“嗯，走吧，回家吃饭。”叶笙脚步未停，只是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燥热的风带起少年翻飞的衣角，夕阳投下两个亲密无间的影子，而有些事其实早有预示，只是局中人雾里看花，不曾细究，也不想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