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里》二听

15、第 15 章

　　但，她只是装作没看到，毕竟大晚上的光线一般，而且她也只是眼尖才恰巧一眼撇到，她也可以是没看到的。
　　只是，心里却梗得有些难受。

　　温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大，随即反手握住厉枝的手，只是同时不着痕迹将自己的左手手心朝下。
　　厉枝意识到了，便也顺水推舟，两人拉着手晃了晃。

　　“温旎啊温旎，”厉枝控制住自己的声音，让一切如常，“我有个瓜不知当不当吃。”
　　“你和顾泽恺是不是……？”

　　“嗯，我喜欢他。”

　　这瓜吃得这么直接，是厉枝没想到的，她没想到温旎这么爽快，这么不遮不掩。
　　哦对，人家留了两级，现在也满18了，大胆点怎么了。
　　真好，真羡慕。

　　“那他呢？”

　　“他？”温旎苦笑了下，“他觉得我还小，其实也就差两三岁嘛，他觉得我分不清对他是喜欢还是依赖，所以，算是我单相思吧。”

　　“但他好像也挺在乎你的……”厉枝有些不懂。

　　“在乎？大概路上有只猫，饥肠辘辘，而他手里恰好有一根火腿，喂了猫后，第二天再到同一个地方，他都会特地带食物，还会督促猫好好吃。他就是那样的人，善良，但也清醒。”

　　这番话，厉枝听得不是太懂，反正就觉得两个人奇奇怪怪的，明明都挺在意对方的，却又弄得很是别扭。

　　“你呢？别光说我了，你有没有什么情况？”温旎话头一变，眼神闪烁起吃瓜的色彩，“那个姓陆的？”

　　“啊？陆之野吗？干嘛突然说起他，我跟他不熟。”
　　仔细算算，确实认识时间不长。
　　确实本该是还不熟的，可饶是如此，在她这，却好像是过了四季一般，心境风雨变化。

　　“没事，慢慢就熟了，他那样的人，当朋友应该不错，别的……还是不要多想了，把握不住的。”

　　厉枝本想问问，为什么这么说，但其实不必问也知道，陆之野那般众星捧月，喜欢他的人肯定多了去了，她又能排老几呢。
　　不，她应该是属于号都排不上的那种。

　　“害，我没有什么粉红少女心和各种幻想呢，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厉枝在笑，眼睛却没有笑意。

　　“不不不，小荔枝，不是这么说的，你也很棒，真的，只是，陆之野那样的人，即使是你们真的有可能，以你的性格，我怕你会内耗。”

　　这点，厉枝觉得温旎真的是一针见血。
　　她好像已经开始内耗了，好在刚刚发现一点苗头，她就及时打住。

　　“能做朋友也不错啦。”这话，厉枝是真心的。
　　都在一个班，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成为朋友，也不错了。

　　但……他们真的会成为朋友吗，真的会熟起来吗？
　　今天这般和陆之野说开后，想来陆之野的“关照”应该也到头了吧，他没有责任和义务和她做朋友。
　　而且，军训后不是就要换座位了吗？那到时候不就更加没什么交流和接触了……

　　走着走着，二人竟是又走到了昨晚的小树林边上。
　　路灯还是和昨天一样，暖黄又昏暗。

　　更巧的是，和昨天一样，相同的人影从对面路上走来。
　　是顾泽恺。

　　嗯……今天又是当电灯泡的一天呢。厉枝心里弱弱吐槽了下。
　　“那我先走了？”

　　相比昨天的怒气冲冲走路带风，今天的顾教官，似乎温和得多。

　　“别走，我给你表演个第99次表白，然后被拒。”

　　厉枝一脑袋问号，这是真的第99次，还是代指很多次的意思？
　　总之，她就眼看着温旎大步流星往前走，那二人在她前面十多米的地方相遇，都停下了脚步。

　　虽然但是，厉枝还是默默往右后方走了走，往树边走去，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顾教官，真巧啊，又碰见了，你这是下班了？”
　　“我是来找你的。”

　　震惊的不仅仅是躲在角落里吃瓜的厉枝，还有温旎本人。
　　“找我？找我做什么？”

　　“表白。”

　　厉枝：“？？？”
　　温旎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今天晚上有个女生当众对我表白。”

　　“so？”温旎还是没懂什么情况，只觉得面前的人肯定是吃错了药。

　　“我拒绝了，她问我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顾泽恺顿了下，“那一瞬间，我下意识的反应，是你。”
　　都说，下意识的反应是最本能的反应，最能体现一个人内心的真实想法。
　　“我以前总说你分不清依赖和喜欢，”顾泽恺自嘲地笑了下，“分不清是不是喜欢的人，大概是我自己。”

　　“温旎，我喜欢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总是担心你，牵挂你……我……”

　　“但你对路边捡的流浪小猫小狗也是这样。”
　　温旎打断他，声音不像五分钟前和厉枝聊天时那般稳，震惊过后，是抑制的激动，却也不敢相信。
　　她的第99次表白，变成了被表白。

　　“但，我可不会对小猫小狗这样……”

　　下一秒，厉枝只见树边，在飞扬的树影上，顾泽恺吻住了温旎。

　　她惊呆了，彻底呆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走向？！

　　突然，面前一片黑暗，厉枝的心咯噔了下，反应过来是有人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对光的依赖和下意识的抗拒反应，使得她抬手去抓那只罪魁祸手，

　　“未成年人谨慎观看哦。”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带着些许笑意。
　　是陆之野。

　　他话音落时，厉枝的右手刚刚好扒拉上陆之野的左手，她的手心覆在他的手背上，她的无名指正好卡在了他虎口的位置。
　　那一瞬间，厉枝隐约能感受到，他左手虎口处的脉动，连着他的心跳。
　　是平稳而规律的。

　　像是被烫到一样，厉枝赶紧收回了手。
　　而那只手还遮在她的眼前，轻轻盖住她的双眼，她一动不敢动，眼睛紧紧闭着，也不敢动分毫，怕自己的睫毛触到他的掌心。

　　“我不看，你手放下。”厉枝说道。

　　那只手依言放下，那横亘在眼前的温度骤然消失，竟让她莫名有几分失落之感。
　　厉枝缓缓睁开眼睛，视线所及，已经看不到那两人了。

　　转头，厉枝看着陆之野。
　　“你怎么在这？又巡逻？还有，刚刚捂住我的眼睛，那你自己呢？”

　　女生说话语速有些快，质问的语气像是只有些暴躁的小白兔，尤其是那睁大的圆眼和微皱的眉头。
　　男生垂眸看着她，像是在观赏一般，没立刻回答，就这么看了得有一两秒，嘴角则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来找你啊。”他的笑还挂在嘴角，若隐若现。

　　心被不轻不重敲了下似的，脑海里又回响起刚刚顾泽恺对温旎那句“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有什么事？”厉枝道，声音却是弱了几分下来。

　　相似的问，相似的答，不同的人。

　　她，为什么有点期待？
　　可她知道，不可能的。

　　只见陆之野转身就走，转身的时候对着厉枝歪了下头，显然是要她也一块走的意思。
　　厉枝只得赶紧跟上。

　　“刚教官说今天值日的人要调班，所以让我们顶上，我答应了，顺带帮你也答应了。”
　　男生一手拿着手电筒在地面晃悠，一手大拇指微微勾在口袋边，迈步随性，走得和白天里被教官夸标准的正步截然不同。

　　“不好意思啊，没来得及和你商量，不过，我觉得相比别的班的陌生人，和我们几个一起应该更好些？”陆之野转头，往后看了眼。
　　女生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微微低着头走，看着地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刚想抬手在她眼前招呼下，以为她在出神，但随即就听到厉枝的声音。
　　她说：“我没问题，挺好的。”

　　男生抬起的手又不着痕迹落下，二人继续一前一后走着。

　　看着陆之野的背影，厉枝自嘲地无声笑了下。
　　果然，她就知道是不可能的，还好她没多想。

　　脑海中，顾泽恺和温旎的大胆表白还萦绕着，她有点佩服温旎的勇气和毅力，不管是不是真的第99次，那想必也是不在少数才成功。
　　一份感情能得到回应，是多么难得啊。

　　而她的性格，大概是，如果明知道一件事情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会失败，那她便不会愿意去尝试。
　　她不喜欢孤注一掷、没有把握的感觉。

　　正如温旎对陆之野的评价——当朋友不错，但其他的……是把握不住的。

　　走神了片刻，一不小心，没注意面前的人停下了脚步，厉枝的额头撞到了陆之野的背。

　　“抱歉……”

　　“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出神？不会还在想刚刚少儿不宜的画面吧。”
　　男生像是逗弄似的，用手电筒从下往上照，作出一副吓人的模样，可惜即使配上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没让人觉得可怕。
　　甚至有点子幼稚。

　　“我才没想那些 。”厉枝无语。

　　“那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困了，发呆。”

　　后面，二人再无对话。
　　与林曼、徐佳航二人会和后，厉枝除了打个招呼外，更是没主动说过一句，毕竟她自知她本就不属于他们三人组。

　　她知道陆之野是可以和谁都能玩得来的性子，不然他也不会认识那么多人、有那么多朋友。
　　但她也知道，陆之野也并不是个会主动去贴别人的性子，毕竟在三人组的时候，他总是话最少的那一个，只是时不时回应下，或偶尔无聊才起意逗弄下。

　　所以，在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当她冷场、给不出有意思的回应时，即使是有着“关照”之名的他，也会觉得索然无味然后停止输出。

　　他对热情来者不拒，而她，对热情避之不及。
　　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