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合》深海泣潼

5、第四章

　　傍晚时分，在星巴克咖啡店的门前，严颜一手紧握着手机，一手不安地拨弄着额前的刘海。
　　进？还是不进？

　　严颜估量着时间，离约定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

　　不知道是因为时间没到还是没有勇气，她紧张得直跺脚，但心里却又是如此期待，总是忍不住探身偷望。

　　李华松一身舒适的休闲服，独自坐在角落翻着杂志，举手投足间散发着稳重文雅的气息。

　　他，比几年前成熟了。严颜暗暗地打量着。

　　七点，严颜紧紧地盯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深吸了一口气，一手推开了星巴克咖啡店的门。

　　推开门的同时，原本正在看书的李华松也忽然抬起了头。

　　双目注视的时候，李华松笑了，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有着浅浅的阳光的味道，只是岁月在他脸上的痕迹让他多了几分沉稳。

　　“卜、卜、卜……”严颜可以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心脏的剧烈跳动。

　　真的是他，真的是松……这张曾经让她无法忘怀的脸，这个如此熟悉的笑容，一息间，往事的一幕幕又涌现在脑中。

　　严颜愣了一下，努力地将自己的思绪从往事的思忆中拉回来。

　　“工作还好吗？”首先打破沉默的是李华松。

　　看着眼前的李华松，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或许因为多年没有见面，严颜觉得有点拘谨。

　　“恩，还好。”愣了数秒，严颜回答道。

　　“不好意思，刚到北京，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吃饭比较好，所以约到这里……要不咱们先喝点咖啡，然后再想想去哪里吃饭？”

　　对于李华松的建议，严颜笑了笑，赞成地点点头。

　　在李华松去点餐的期间，严颜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去。

　　松长大了，他的脸上再也看不到那份青涩，在他的身上萦绕着的是稳重的男人的气味。

　　是她的错觉吗？她觉得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而时间的光轮更是在他们间划上了一道很深的印痕，让她感觉到眼前的松是离她那么遥远。

　　“喝得惯吗？”李华松的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微笑。

　　“还好。”严颜点点头，刚才拘谨的情绪已稍有缓和。

　　李华松抿了抿嘴唇，若有所思地注视着严颜。

　　被他这么一看，严颜不免地又开始变得紧张，她轻轻地笑了笑，故做镇定地说：“怎么？不认识我了？”

　　“颜，你变漂亮了。”

　　李华松的话语让严颜的脸上顿时泛起红晕。

　　“那，我以前就很丑咯？”虽然心里很高兴，但是嘴上严颜还是不饶人。

　　“呵呵……你啊……”李华松又笑了，这一次他的笑容里带着宠爱。

　　看见李华松这样一笑，严颜紧张的心情渐渐放松了。

　　“怎么样？多久没回来了？”

　　“恩……上次和你道别以后到现在……呵呵，已经好几年了……”说着，李华松的脸上略过一丝惋惜，很快地，但没有逃过严颜的双眼。

　　“那么这次回来……”严颜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心里暗暗地骂着自己。

　　李华松似乎看出了些什么，接着严颜的话就说：“回来看看你啊！”

　　这句话，着实让严颜的心揪了一下。她不禁低下头，双眼紧盯着杯中的咖啡，不语。

　　“怎么？饿了吧？走，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吧？”李华松见严颜没有说话，便大方地提议道。

　　“恩……”严颜咬了咬下唇，自觉大脑反应变得迟钝。

　　“火锅吧？记得你以前最爱吃麻辣火锅了，怎么样？”李华松爽快地说着。

　　“……好吧。”严颜犹豫了数秒，还是答应了。

　　看着李华松这张熟悉的面容，她开始迷惑了。

　　她不明白，究竟刚才那句话是他故意说的？还是随意说的？而他的脸上，除了喜悦，她看不到其他表情。

　　难道……松说的是真心话？严颜不禁地想着。

　　离开星巴克咖啡后，他们去了簋街，随便找了一家火锅店坐了下来。

　　点完菜后，严颜偷偷地将手机电池拔了出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她只是不希望有人会打扰他们。

　　一整晚，李华松都显得很兴奋，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些年在国外的事情，也时不时地缅怀一下过去，畅想一下未来，可是，在严颜心里惦记着的不是这些，而是他为什么来找自己。

　　但是，想归想，严颜始终没有开口问他，因为，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去问，别人的女朋友？还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吃完晚饭，李华松执意要将严颜送回家，严颜也没有拒绝。

　　初夏的夜晚，风里仍带着凉意。

　　他们一同下了地铁，沿着马路，向严颜所租的住处走去。

　　马路上没有车，橙黄色的路灯把地面照得很鲜亮。

　　打破沉默的还是李华松：“这条路和咱们以前走的那条路有点像……”

　　“恩……”严颜先是一愣，接着说：“就是路灯亮多了。”

　　接着，李华松看了一眼严颜，没有说话。

　　从眼角的余光，严颜知道李华松在看自己，其实她是故意这样说的。

　　因为她知道，那些已经是往事，过去的已经过去，一切都在改变着。

　　“你……男朋友……你们挺好的吧？”沉默了许久，李华松又问道。

　　“……还可以吧……”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连严颜都不知道，她和徐赫挺好的吗？还是应该说徐赫对自己很好呢？

　　“那就好……”李华松似乎还想说什么，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严颜为他的突然止步感到奇怪，侧过脸问。

　　“就送到这里吧……”李华松笑了笑，又说：“以前不也是这样吗？我从来不送你到家门口，你说的，你怕你妈问来问去嘛。”

　　严颜听着，眼神定格了数秒，看了看身边的他，说：“好吧，时间也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的……晚安！”李华松举起右手，帅气地摆了一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再联系。”然后转身离去。

　　严颜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李华松渐远的背影，心里凉凉的。

　　从前的松，总是将自己送到离家100米远的地方，然后站在那里看着自己走进家门才离去。

　　只有唯一的一次，他将自己送到了家门前。

　　而那一次，就是他向她告别的那晚。

　　那晚，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看着他渐远的背影。

　　此际，李华松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街角的尽头，严颜轻吸了一口气，转身向家中走去。

　　夜，有点凉。严颜不禁打了个颤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将电池装上，按下开关键。

　　当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一滴豆般大小的泪珠从严颜眼中滚出，落在手机的屏幕上，渐渐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