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狩猎守则》执笔开云

8、第8章

　　“淦啊！”江夜被吓得一个激灵，跳起身，无头雕像沉沉地滚到地上，撞出“咚”的一声。

　　房间门还是关着的，被她用陶罐抵着，没有任何人进来过的痕迹。

　　“见鬼了……”江夜有些慌乱地推开房门，刺骨的冷风吹来，她看见眼前的景象，彻底怔住了。

　　下雪了。

　　雪花飘飘地往下落，风一吹，就卷到一起，遮住视野。往远处看，整座山都像被蒙了一层白雾，看不真切。风冷得刺骨，像是提前进入了冬天。

　　问题是……现在是盛夏啊！七月，蜀都天气最热的几天！山外是四十度的高温！

　　天仓山最顶峰虽然终年都被积雪覆盖，可是大夏天的，山里再怎么凉快也有个十来度，江夜穿着短袖和防晒外套，这会儿被冷得直打哆嗦。

　　只在户外呆了几秒，江夜迅速缩回室内，关上房门，双手合十再次对雕像念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比起户外的雪，她这个无神论者更乐意和诡异的雕像同处一室。

　　想了想，江夜念叨着“对不起”的同时，握着腰间的开山斧，用力给雕像来了一斧头，看着雕像四分五裂，她彻底不怕了。

　　江夜找了一圈，没有打火机，至于钻木起火这种事，对于她来说还是太抽象了一些。她将就吃完一个冰凉的罐头，强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抱着膝盖，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原本打算一直缩在这个道观里，一直等到救援，可是天气突然变得这么糟糕，等到气温彻底降下来，她在这里呆不了几小时就会失温。

　　江夜明显地感觉到，从昨晚到现在，自己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

　　必须得弄到生火的工具，或者是保温衣服、毯子，最好当然还是找到人，活人，如果能和人群汇合，生存的概率会高很多……

　　伪光脑头环依旧没有信号，昨天发给姐姐的消息一直在转圈，没发出去。没有信号，地图也一直没加载出来。江夜叹了口气，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她耸耸鼻尖，突然又有点想哭。

　　她忍住了。

　　“等到雪停就出去……如果雪一直在下，那么等一个小时就出门。”江夜害怕等得太久，自己会被冷得彻底没有力气。

　　还好，没多久雪就停了。

　　江夜鼓起勇气推门而出，靠着外骨骼的动力，在寒风中快速奔跑。

　　继续往山下走，一定能遇到下一个农家乐集群！

　　有一段路特别陡峭，不得不走在断裂的盘山公路上，一面是山体，一面是山崖。江夜放轻脚步，跑得很快，靠近山崖边缘时，能看见漫山遍野的苍茫雾气。

　　跑过这一段路，江夜好运地遇到了一列损坏的悬浮车，被石头砸得不成样子，但还是能勉强打开车门。

　　“有人吗？”

　　没有人。

　　江夜打开车门，一辆一辆车挨个搜索，找到了小毛毯往身上一裹，总算暖和了，又往背篓里补充了一些零食，江夜的心情莫名变好了一些，有种末世囤粮的快乐。

　　第二辆车、第三辆、第四辆车……各种零食、饮料，还找到了好几个打火机。

　　收获很丰富，江夜唇角往上翘起，脸颊两边漩起酒窝。

　　第五辆车，车里有人。只是没气了。

　　江夜的笑容消失了，路边的车子还有很多，她没有再继续搜寻下去。她将毛毯裹紧了些，沿着公路的方向，安静继续往下走。

　　这一天傍晚，江夜在一处农家乐废墟旁的废弃小屋休息，她终于看到了除她以外的第二个活物，远处树林中的黑影，一闪而过。

　　江夜没敢追进树林，也就不知道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生物。

　　第三天，头环依旧没有信号，江夜也没有遇到任何搜救的人员，她开始感觉……这场地震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江夜小时候，蜀西高原也有过大地震，她记得政府处理得很快，地震第三天，就有灾害区的小朋友被送到城里学校上学，第七天，所有的失踪人员都被找到，无论是不是遗体。

　　现在好几年过去，科技明明应该更发达了才对，救援也应该更轻松，而且一次余震都没发生……可是已经第三天了，为什么还是一点儿救援人员的痕迹都没有？

　　公路断裂，悬浮车进不来，可是还有悬空车、直升机呢？悬空车飞过天空时，会留下很长的云痕，这两天里，江夜时不时就往天上看，什么都没看见。

　　这座荒山好像被世界遗忘了。

　　或者说……外面的世界也出事了？这总不会是一场席卷世界的大地震？江夜不知道。

　　这三天，她路过一个又一个农家乐遗迹，挖过不知道多少土堆、瓦砾——只要她挖得动，一个活人都没挖出来，没有遇到竹禾，也没有找到竹禾父母。

　　江夜一个人在荒山里前行，已经有些麻木了。

　　这天晚上，山里又下了一场雪。这次是鹅毛般的大雪，狂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雪停后，江夜明显感觉到，山里气温又低了一些，她裹着毛毯都觉得冷。

　　这之后，江夜赶路时不得不点燃打火机，试图用那一点小火苗取暖——虽然几乎没用就是了。

　　第四天中午，江夜在狂风中前进时，第一次听到了属于人的声音，寒风携带着婴儿有气无力的哭声，吹过她耳畔。

　　江夜愣了片刻，随即跃起身，几乎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声音的来源跑去！

　　她看见一辆被巨石压住的悬浮车，车子前排已经被压得粉碎，后面车门变形了，车窗碎了，但里面还没被压垮。哭声正是从车里传来的。

　　接近车子时，江夜放慢脚步，握紧腰间的开山斧，小心翼翼走到车后方。透过缝隙，她看见一个抱着婴儿的女人。

　　女人已经没气了，甚至面目还有些可怖，婴儿在她怀中哭得有气无力，脸色已经青紫。

　　江夜抬起斧头，正要用力朝车门砍过去，手在空中僵住了。这么冷的天，车门被砍开，狂风灌进车里，这孩子还能活吗？

　　怎么办？先想办弄一团火？还有拿毯子避风，待会儿还要看看车里有没有奶粉……

　　思考着，江夜的手忽然剧烈抖了起来，斧头从她手里跌落。

　　车里的婴儿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哭泣，连呼吸声都不剩，她埋着头，好像只是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江夜捡起斧头，惶然地往前走，越走越远，终于在彻底看不见身后的那辆车时，她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嚎啕大哭。

　　泪水染湿衣服。

　　“姐姐……我好害怕……我好难过，我好难过……姐姐，你什么时候来找我，我、我真的好怕……”江夜喉咙嘶哑，逐渐痉挛到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

　　她想到了自己很小的时候，那时她只要仰起脑袋哭，姐姐就会出现在她身前。

　　她觉得自己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不再是姐姐的小拖油瓶了。可是她觉得惶然绝望的时候，她还是只会想到姐姐。

　　江夜哭了很久，疼到眼睛快睁不开，她抬头揉眼睛，没有焦点地往前看。

　　山崖的另一边，一缕炊烟缓缓升起，正好映入江夜的眼帘。

　　她呆滞的目光缓缓聚焦，紧盯着那缕炊烟，眼里还没有神采，但她几乎是本能地起身，朝炊烟的方向走去。

　　一步一步，快走到炊烟面前的时候，江夜全身都绷紧了，害怕车里的景象再度呈现在她面前。

　　炊烟是从一个小院里升起的，两层小洋房，院门紧闭。

　　江夜停在院门前十来米处，咬紧牙关，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院门突然“嘎吱”一声打开，一个男人从院子里冒出头来，警惕地往四周看。

　　看见不远处的江夜，男人的目光明显呆住了，然后他眸中爆发出剧烈的光彩，往院子里喊：“姐！哥！你们快出来！还有人活着——！还有人活着啊！”

　　而江夜无神的目光，也在那一刻绽出光来。

　　江夜几乎是踉跄着跑进小院。

　　地震第四天，她终于遇见活人了。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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