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故沉醉忆东风》西风啸

3、志愿

　　“长大想做什么？”南山瞪大眼睛，鼻尖快贴到我的脸。
　　盯着他顿时放大的脸，还有亮晶晶含笑的眼睛，我夸张地向后退一大步，“你想吓我？离远点，姐姐对你这样的孩子免疫！”
　　说到孩子，他板起脸。
　　南山和我同岁，但生日比我小一天。严格说，同一天的生日，重点在我是零点来到这个世界，而他却在二十三个小时以后出生。换句话说，我于一天刚开始的时候成为这世界的一员，而他在一天结束时，成了比我小的孩子。
　　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纠缠，筱兰和南山。我们的父母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我和南山，就被称为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只不过他由于比我晚出生二十三小时，还有长着一张比我清秀，比我漂亮，比我更可爱的脸（想到这个，就觉得是不是搞错了，那小子怎么可能比我好看，可是事实如此），我就经常故意无视他，叫他“孩子”。
　　“喂，小子，你还没回答！？”南山大声嚷嚷。
　　“哦，这个……这个，不是废话嘛，当然是当警察！”爸爸是一名警察，我为有这样威武的爸爸感到骄傲，从小立志成为像他那样充满正义感的人。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整天像男孩子一样，那工作适合你。”
　　“那你呢？”随口问。
　　“弹钢琴，演电影，万人瞩目的明星！”南山眨巴眼睛，煞是认真。
　　“哈哈，谁不知道你自以为长得有几分姿色！本小姐看来，不怎么样，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导演看上你。”故意打击他，不过我知道只要南山想做的事，一定可以做好。

　　那年我们都十八岁。一起走过十八个春夏秋冬，仿佛就是一晃的样子。

　　曾经一起在草地上打滚，一起在屋檐下戏水，一起在麦地里捉迷藏，一起在山坡上放风筝；也曾为了抢饭桌上最后一块肉互不相让，最后因为我的眼泪，他把那块他也很想吃的肉送到我嘴里，而我只咬一口，另一半分给了他；也曾因为玩躲猫猫，睡着在堆好的麦堆里，第二天当家人找到时，发现我们相依相偎，家人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好笑。

　　那年我们七岁。

　　地铁很快就到站，也许一个人的时候，特别是一个人在喧闹中会想到以前的很多事。
　　出地铁站，秋天的夜微凉，但空气很好。
　　深深吸口气，又呼出，眼睛泛酸，伸手揉揉脸颊，“笑一个！”
　　站在“弱水三千”舞台近半年，说是花痴也好，说是拜金也好，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嘲笑讽刺，好累。可是，不能退缩，筱兰的人生不会有放弃。南山说过，有一天，他会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成为最璀璨那颗星。那么，我呢？到时候，会找到他吧。
　　其实，“弱水三千”只是一档以单身男女相亲为主题的娱乐节目。而我，以“风尚潮”杂志记者的身份参加，和其他大多数嘉宾不一样，我签了约，作为活跃气氛以搞笑、花痴和拜金为噱头的签约艺人，更直白的说，“托”。
　　现在这个社会，考试有考托，婚介有婚托，做节目的托自然应运而生。只不过，我与那些因节目而成功托上位，或找人给自己做托的嘉宾，立场不同而已。咱是牺牲小我，托起大众。试问，谁会喜欢大庭广众叫嚣定要找个帅气多金的钻石王老五做男友，自身条件又不是最佳的狂妄女子？还走的搞笑系。
　　尽管来参加节目的不乏社会社会精英、名门贵胄，就连当红明星也屡屡参与，但那些眼高于顶的天之骄子们，只会对我哧之于鼻。
　　节目录制过程中，受到的白眼，遭到的讽刺，以及台下观众的哄笑，愈来愈多。下了节目，电视机前观众质疑、投诉和非难也纷至沓来，无形的压力压得我快喘不过气。
　　一切，还是得忍受着，谁叫我签了大半年的约，谁叫我为了那笔可观的签约金？征信社来消息了，需要出国去调查，那得花一大笔钱。

　　回家的路得走进一个小巷子，虽安静，治安还可以。
　　在走进巷口的时候，“喵！”一个叫声在耳边响起，昏暗的灯光下，寻声望去，发现路边有一只小猫。
　　走近看，灯光下的毛稍稍泛黄，应该是白色的，还有些黑斑点，特别是脑袋上有一撮黑色的毛，圆乎乎的，可爱。蹲下身，想抱抱它。
　　记得曾经如此喜欢过猫这种动物，尽管大家都说狗比较忠诚，但我还是喜欢猫。就是喜欢，喜欢他柔柔的毛发，喜欢他暖暖的身体，喜欢他眯起的时候弯弯的眼线，还有瞪大的时候闪闪的眼眸，喜欢他在你身边撒娇的样子，喜欢他熟睡时发出的“噜噜噜”的打呼声。
　　抱起他，好温顺的样子。思绪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岁，我抱着我的“小黑”（一只白色的猫，但头上却有一撮黑色的毛）在门前的小椅子上听南山弹吉他……后来，在我十六岁生日前夕，“小黑”不见了，找了好久都没找到。生日那天，特别想“小黑”，想请它吃生日蛋糕，闷闷不乐的我看到邻居家的猫，伤心地直掉眼泪。南山为了哄我开心，又是说笑话，又是给我唱生日歌，那时觉得他那眯起来的眼睛真的和“小黑”很像，笑的时候都是弯成一条线，但似乎总能看到那一闪一闪的眼眸。以后，我再也没有养过猫。
　　“姐姐，这只小猫是我的”，男孩走到我的面前，接过小猫。
　　巷子里复又空荡寂静，“小黑……”喃喃轻叹，只觉得手心空落落。